第6章醉酒

“西角响起了异常的波动。我们探查过，是一只狐妖与臭虫的相斗。不过……”

闻声，雅间里的公子扭过头来，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颚线，得知是个难得的俊人。

他的一身金白色长袍在暗中淡淡发光，如玉的手指把玩着一块红玉玛瑙镯。

看见主子转过身来，那人接着说：“狐妖向来不会接近臭虫。并且，我们在现场察觉到爆炸术的法术残余……看威力的话，此人灵纹术应当不低于五级。”

“还有，我们派去的人也是花了些时间才发现客栈有问题，而他竟然一眼就察觉出来了。”

“利用狐妖与臭虫相斗来坐收渔翁之利，这人倒是有意思。”公子浅浅一笑，合上折扇。

臭虫太脏，狐妖向来都与他们保持百丈远，更莫说相斗了。这个想法好想，但不好实行。此人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两者相遇。

“这个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那人拿来一张纸递给自家主子。只见温润公子拿着纸的手一顿，喃喃道：“无为……”

—

箫子渝醒来时已是深夜。

窗外满天星斗，萤火淡淡，闪烁在夜下的文心兰仍然奶香扑鼻。

灯火阑珊处，有位公子蓦然回首，倾醉了多年灰死的魂魄。

箫子渝在对上他视线的那刻，陡然躲了起来。

这位从不言爱的小师尊此刻竟然脸红的惊人，剧烈的心跳拍打着胸脯，撞得伤口生疼。

这位小师尊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慌张得不行。他努力去平复内心的踊跃，但怎么都无济于事。

“怎么会……”箫子渝扶着自己的胸脯，眼睛愣愣的，“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闭眼，就都是小徒弟勾人的脸庞和淡淡的一瞥。

向来都是他魅惑别人的，还从来没有人能使他中招。

小混账魅术学得太好了，就连他也能被迷惑！

把一切都归结于魅惑之后，箫子渝终于说服了自己，但刚一抬眸就瞧见幕后黑手正向他走来。

“……”刚说服自己的小师尊微微抿唇，眼睛有点不敢直视风倾余，心虚的把头偏向别处。

风倾余轻笑一声，快步地走过来，食指挑起他的下颚，迫使箫子渝正面瞧他。

这么一走近，箫子渝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风倾余喝酒了。

浑身酒味，刺激箫子渝每一片肌肤叫嚣。

他正准备打掉这只手时，手的主人突然开口了：“看够了？”

“咳…”就当箫子渝以为没有什么会比偷窥被抓更尴尬的了，风倾余又开始了他的下一句话：“我好看吗？”

“……”箫子渝想着，怎么会有人能自恋到这种程度。但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

说实话，现在的小徒弟确实长得人模人样。特别是一双狐狸眼，好像清纯的要命，又好像看破了红尘，实在诱人的很。

他这副模样，想必修真界没几个能比得上。

想着，箫子渝郑重地点头。

风倾余却自嘲的笑了笑，站在箫子渝方才看他的方向，静静地俯视一片花海。

“我们现在在哪？”箫子渝首先打破了这份沉静。

“……城中的一间小院。”风倾余晃了晃脑袋才回答。

看起来确实醉的不轻。瞧着，箫子渝动了挑逗他的小心思。

他面上笑着，语速很慢，有股蛊惑的味道：“小娃娃，怎么喝这么多酒呢？你可真是不听话。”

风倾余像是魔怔一般，陷入了他的笑中：“方才与城主的手下多喝了几杯……他们说，没有见过我这样标致的人，很喜欢我……”

箫子渝想：“呸，不要脸。”

箫子渝说：“如此模样，我一瞧见也欢喜的很。”

风倾余却突然像小孩子一样，眼泪夺眶而出，把小师尊吓了一跳。

“可是……可是他不喜欢……我现在长得漂亮了，我现在变强了，但他看不到了……没有人可以听我说话了……”风倾余哭得像个泪人，再也看不到平日运筹帷幄的模样，只觉得是一个撒娇卖萌的小屁孩。

箫子渝叹了一口气，替他拭去两行清泪，与小徒弟相视。

他的声音温柔，有些宠溺的味道：“小混账，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你可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箫子渝轻轻揉着徒弟的头，还有点毛茸茸的。

“你说吧，想说多久都可以。”

风倾余竟然还真的止住了泪，扣住他的手腕，来到窗边。

“文心兰是他最喜欢的花，可我不喜欢……他说，只要文心兰盛开在城乡遍野，他便会回来看我。”

下面的花开遍院塘，箫子渝问：“那他回来了吗？”

风倾余眼里的笑意忽然消失了，好像可以透过眼睛，看到那日的熊熊烈火。

那天，城中烧起弥天大火，他的梦中人向他伸出手，道出了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跟我走，亦或是死在这里。”

小小的孩子颤颤巍巍，却又截铁斩钉的走上这条征途。

这是两人第一次相视，冥冥之中，又好像是最后一次不带城府的正眼相望。

风倾余说：“没有。后来，是我去找的他。”

他其实还想说：

“我找了很久，找了很多地方。我去过边界的雪山，看过壮丽的南海，踏过广阔的原野，行过荒凉的墓黑……我锻炼了心境，增强了修为，但都再也找不到那个最初的他了。”

可是他都咽在了喉咙里，将两百年来的苦痛全部揉碎，再一次吞入腹中。

自己咀嚼，也不为人知。

“如果我找到他了，我想带他去很多很多想去的地方。”

箫子渝嗤笑一声：“小孩子心性，你又知道哪些地方呢？”

风倾余不满的撇嘴，扣住他的腕子，有点撒娇的呵斥：“我知道的地方可多了！我可以带他去南海。那里风光很美，海面波涛……还有，还有盛开的大片文心兰，与珠宝相交汇。”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他去。”

箫子渝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小徒弟人不大，倒是有心爱的姑娘了。

“但是……我没有找到他。”风倾余双手撑在窗台上，笑着扭头瞧他，“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箫子渝看着一怔，本能地搭上他的手背，坚定地说：“她会回来的。”

说完后，箫子渝才蓦然反应过来。他急忙撒下手，“我怎么会突然安慰他？这小混蛋伤心管我什么事？还有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啧，明明是人家小两口，你插什么嘴。”

他再回过神来时，就只见风倾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刚才的话应当也没听进去几分。

美人扶额，连拖带抱地将人移到床上，无所谓的躺一旁睡了。

星星的亮光与先前一样静静地躺在房间里，只是箫子渝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了。辗转反侧，竟都是风倾余的那些话，和梦幻一般的文心兰。

他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箫子渝想着，他应该是很高兴的。但真正扶着良心，他却又发现自己是不开心的。

什么嘛，徒弟有喜欢的姑娘了，不应该是好事吗，哪里会有师尊闷闷不乐的。

箫子渝实在是想不通，也懒得再想。看着身旁醉的一塌糊涂的风倾余，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人踹下去。

他暴躁的用被子捂住头，塞里面去了。

风倾余醒来时觉得头胀得厉害，浑身难受。他随意地揉了一把脸，然后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人。

“……”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风倾余陷入了无限的沉默。

听到动静，箫子渝也慢慢睁开眼。眸子里朦朦胧胧，但看清风倾余的表情后，突然又生起了挑逗他的心思。

“风长老，你昨夜可是抱着我一个劲儿的蹭，好生欢快呢。”

“！！”风倾余触电般抵触箫子渝的靠近，瞬间从里面蹦下床，整个人呆滞地站在一边。

“我…不是…咳。”

“嗤，娃娃，说点玩笑话，竟然当真了。”箫子渝笑着，心里暗暗补上一句：“真有意思。”

听到这句话，风倾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想，“再也不能像昨天那样喝酒了。”

他微微弯腰，竟然觉得腰也酸疼。他强忍着行一辑礼：“昨夜实在是对不住，打搅了李挚友的清静。”

看到一前一后截然不同的小娃娃，箫子渝轻轻一笑，起身将衣物穿戴好。两人也无言，一齐出了房间。

房门刚开，就对上了刚出门的路易岚和邯仁二人。

“……”

四人相顾无言。

风倾余此刻扶着腰，时不时还锤一下。而箫子渝含笑的跟在后面，为表礼貌，对两人点点头，但却让人瞬间浮想联翩。

风倾余头疼的厉害，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二人就这样去了前厅。

路易岚与邯仁相视一眼。

“我草？！”

路易岚：“他他他他……他们什么情况？什么时候的事？”

邯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也许是强迫……”

大佬，你这么六的嘛！！这个修为，竟然还是上面那个！！

两人难以接受他俩在一起、并且自家长老被强迫那啥的事实，集体哽咽。

四人在饭桌上，气氛异常诡异。

邯仁望了望：“长老啊，你也吃点吧……怎么不见李岑参呢？”

“我早已辟谷，不习惯饮食。”话音刚落，李岑参便端着一杯醒酒水来，递给他。

风倾余看了他一眼，但头确实疼的厉害，也就接受了，道了一句“多谢”。

两人又相视一眼。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