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测灵

浩浩白雪落在身上，寒风刺骨，他的手中却有一股温热的腥甜。

箫子渝睁不开眼，只是难以呼吸，好像是因为浑身被什么东西抱得紧，但却又感觉不到被拴住的疼。只是耳边有一点零零碎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回响。

他听不清，也看不见。只是知道那个人好像在哭，一点一点温热落在他的脸颊。

“别哭……别哭啊。”箫子渝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有干巴巴的重复两个字。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乏力，但耳畔的话他听得清楚了。好像总共就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箫子渝被惊醒了。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他不太记得梦里的内容，只是梦中的心痛却是甩也甩不掉的。

“你醒了。”这句话太过沙哑，沙哑到他连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风倾余端来一碗莲子羹，眼睛温柔的像是有一滩柔水。

他轻声道：“你已经睡了三天，现在要吃点东西吗？”

箫子渝被扶着坐起来，这才注意到风倾余眼角的红肿和暗沉。

啊，小娃娃哭了呢。

见他没有说话，风倾余以为是箫子渝在生他的气。他顿时放柔了声音，颤颤巍巍地握住箫子渝的手：“对不起，是我的不好。先吃点东西吧，吃点东西了再生气，好吗？”

“？”箫子渝不知道小徒弟又在打什么算盘，但他灵力被封，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下着实是有点饿了，于是抬手准备接过碗，却发现没有抬起来。

“药王说你的右手受伤了，暂时不能拿东西……我喂你吧。”

箫子渝这才注意到右手上厚厚的绷带。仔细回想起来，好像确实他那这只手接过红衣女子的弯刀，然后又遭到阵法反噬来着。

正想着，风倾余已经吹好了一勺，靠在他的嘴边。

箫子渝正打量着四周，本能的张口，红润的薄唇叼走食物，风倾余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又去舀下一勺。

“这是在无为？”箫子渝才反应过来刚刚风倾余话里的“药王”二字。

风倾余又递上一勺：“嗯，这是在东宫的一座偏殿。”

箫子渝看到这一勺顿时陷入了沉思。

刚刚那勺是……

“咳……”

“可是不想吃了？”

虽然只尝了一口，但小徒弟的厨艺是没法比的。箫子渝想着，要是这次或许就没有机会了。刚好自己也饿了，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他闭眼咬上去，叼到一旁慢慢去嚼，耳根都红的发烫。

啧，莫名感觉羞耻。

风倾余浅浅笑了，乖乖地伺候自家师尊吃饭。看着自家小师尊，总是忍不住笑起来，像个傻瓜一样痴迷他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一碗就空了，箫子渝有点意犹未尽的舔吸唇角。

“东宫的灵米光啦，我明日去买一点。”

吃饱喝足的小师尊就想把自己刚刚的出囧给讨回来。

于是箫子渝挑起风倾余的下颚，两人几乎鼻尖相碰，声音宠溺，“怎么啦，不舍得我被别人带走，又回来掳我了？”

风倾余轻轻抓出那只腕子，捧在手心里，“对啊，才不舍得。你只许是我的…”

“小娃娃，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箫子渝有点好笑，捧起风倾余的脸，他还就不信，小混账还会没点动作。

谁知小混账不仅没打掉他的手，反而就着他的手还蹭了蹭，活脱脱像一个撒娇的狐狸崽子。

箫子渝心里一动，急忙撒下手，胸脯剧烈的疼起来，盖过了小腹上的伤口。

又一次。

自从重生后，每次这样的的接触，他的心跳总会剧烈起来。他不敢面对小崽子，却心里又在不断的叫嚣。

实在是，太狼狈了！

箫子渝缓过神来，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

“风长老，招收马上开始，就等您入场了。”

风倾余点头：“好。”

“招收？”算算时间，无为的百年一次收徒也到了时候。无为招收，向来只收英才。跨入的门槛就是二十岁以下，融合期以上，已经高了其他门派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在这期间，可以有贵家弟子借读无为，也就是说有钱就上。但他们都是统一着装试用服，在外一切行为都与无为无关。

风倾余闻声瞧他：“嗯，李兄要去吗？”

他现在不是箫子渝，也不能凭心而动。按理说，李岑参应当是借读无为的，这种正式的招取确实要参加。

风倾余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转身拿起架子上的衣物作势给他穿上。

箫子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也只能乖乖的仍由小徒弟更衣。

只是没想到，这娃娃的手法这么娴熟。

待衣冠整齐，两人才从屋里出来，通过东宫的缩地阵去四宫之外的殿堂。

无为坐落在姑苏，四宫环绕山水，中间是供弟子们修习和讲课的地方，前面为借读弟子所居的外殿，后面就是金碧辉煌的三圣殿了。

他们此次缩地阵，正好通往外殿。

外殿里，属于东宫的通门亮灯，弟子们瞬间嘈杂起来。

往年有多少人想要挤进东宫，只为能够见一见传说中的灵纹师。而这次东宫的负责长老是风倾余，这位美人榜第六的俊人儿又引起了不少浩荡。

“天呐！是风长老！啊啊啊！”

“好帅我的天，是妖孽吧！”

“等等，他身边那个是谁？”

一声下，箫子渝的目光轻轻落下，顿时昏了不知道多少人。

“天呐，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可是东宫来的人，能不好看么。”

“等等，他好像是李岑参！”

风倾余凑到箫子渝耳边嘀咕了几句，接着两人便分离了。

箫子渝在众目之下，缓缓飞入后场。玄铁被他用绷带缠住，藏在宽厚的广袖中。

美人落幕，如谪仙一般，淡了栀子香艳的平江路。

旁边的贵公子们此刻竟也不好意思与他同站一起了。

“你就是李岑参吧！”旁边一个小胖子搭上他的肩，“哎，你身上还挺香的哈。”

箫子渝偏过头，轻轻一笑：“小公子生的俊俏，只是爪子太臭，挨不得人。”

“哎哎…”小胖子还有点不舍的伸过手去，“哼，小爷我叫傅天骄，心动初期。可是傅家少爷！看你样子，你的事情小爷我全包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是吗？”箫子渝的表情有点小得意，“那这位小公子助我夺冠，可好。”

傅天骄面貌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美人与他这样亲近，顿时脸庞红熟。“啊，你你…等等，你要夺冠？！”

一声大喊，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傅天骄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搂下他的脖颈，却被箫子渝一把推开。他小声道：“你真要夺冠？此次心动期以上的人不在少数，你才融合期，就算我们加起来，也不大可能啊。”

“行啊。”箫子渝浅浅笑着。

这时外殿突然安静，上台长老已经入座，由东宫风倾余告讲注意事项。

他的衣着华丽，但又有种淡雅儒生之气。

箫子渝目光移向其他长老。

南宫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想必应该与风倾余是同辈。北宫是千黛西的大徒弟谢均，西宫是…竟然是杨眦华。

有点好笑，当初杨眦华这小子处处向他献殷勤，可后来清风庄一事后，他也是第一个要将他就法的人。

台上还有其他不认识的长老，刚好凑齐了十人。这些长老都是有意收徒者，没什么名声，箫子渝也懒得去认识，等着测灵根这一环节。

就是不知道这个李岑参的壳子，会测出什么灵根了。

旁边的小胖子突然被叫上台，只见小胖子全力打出一道火光，差点炸了这个耙子。

“至纯火灵！”

原来这小胖子还有点能耐。

傅天骄得意的看了他一眼，还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动作。

箫子渝心想：“好丑…”

箫子渝假笑：“不错。”

随着他的名字被叫，底下顿时一片喧哗。

“李岑参不就是那个赖着脸皮追求风长老的废火灵根吗？”

“对啊对啊，他竟然也有脸来。仗着对掌教有过救命之恩就赖上无为，真是不要脸。呸！”

听着这些话，箫子渝本人倒没什么，只是身体里的那位受不住了。

“哟，醒了？”箫子渝无所谓的轻声唤道：“贵公子，您生平真是多姿多彩。”

那人顿了顿，声音弱弱的：“帮我。”

箫子渝轻笑一声：“好说。是抽筋还是扒皮？”

那个声音好像越走越远，随风悠悠而来，变得不真切。

“帮我……”

箫子渝蹙眉，“帮你做什么？”

突然，他的头剧烈痛起来，好像有什么一点一点融合，又好像经历了什么分裂之苦，身体像是要被撕裂开来。

那个声音突然疯狂起来，像是对着他的耳畔尖叫：“帮我！！！”

“饶了箫子渝！饶了箫子渝！”

“救我！！！”

他头疼的厉害，一道火诀尽力倾出，响起巨大的轰鸣。

灰尘落尽，他才安静下来，好像全世界也就此清明。箫子渝无措的看向右手心，又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不过此刻却是安静。他疑惑的抬眸，只见不论台上台下皆是一脸震惊。

再望向四周时，他已然站在台子上，测试用的靶子都不见了，只剩下黑糊糊的几片焦土。

检验弟子结巴地喊出：“至…至纯火灵……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