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姐姐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且永远地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毁灭我，也被我毁灭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余美感到了解放，因为她考上了北京大学，这个她母亲梦寐以求的学校，余强也罕见得没有喝酒，甚至对她笑脸相迎，变化最大的是王素兰，她甚至给余美买了一部手机，这是她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被警告不允许设密码

这个暑假无疑是快乐的，就连学车也变得不那么艰难，临走前王素兰给她准备了好了东西，一路上都在唠叨让她即便是去了大学也要好好学习，不要攀比之类的……

可惜人比人气死人

开学季的人流量很大，余美拎着几个大袋子被挤在中间，寸步难行，好不容易到了地铁口被告知要先买票，她没有坐过地铁，在机子前犹豫了好久，直到后面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才有人上来帮忙

一路上都是坎坷，拿到手的手机没有用过几次，软件也没有几个，外面的太阳大得吓人，又是在公交车站捣鼓了好久才找到去学校的路

一到宿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来的，脾气暴躁的抨击她来的太晚了，被好心的其他人打圆场，分配好床位后大家提议要出去吃海底捞，没见过海底捞的余美担心钱不够就拒绝掉了

一连好几次之后就没有人再和她讲话

大学的课程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像高中多刷题就能得到好成绩，反而一落千丈，期末回家的时候被好一顿训斥

余美产生了厌学的心理，她忽然发现自己再这么下去这辈子都不会有松口气的时候

于是她退学了

拿着攒的钱买了高铁票，去了海边的一座小城市，下车的第一站就是换掉手机卡

在阴雨绵绵里，她找到了一家民宿落脚，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得感到了解放

————

酒吧里人声鼎沸，年轻男女在舞池里宣发着情绪，秦究作为一个自来熟很快就和一帮人打得火热，推杯换盏间她的余光看向了舞池中央的吉他手，然后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唔……”

早上醒来的时候秦究头疼得厉害，一模后脑勺发现肿起了个包

“妈妈……”

“叫什么叫，你还要喝奶啊？快起来，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秦眉一点也不惯着她，化好妆之后就一把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

“我头疼……”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活该！”

说着就转身离去

秦究慢吞吞的穿好衣服，下了楼，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和妈妈说话的人，是昨天晚上那个吉他手

“妈妈……”

“哎呀，你下来了？”秦眉把她拉到身边，开始介绍人“这位是我们民宿的老板，余美”

“姐姐好啊～”

“你好”

余美的声音和秦究想得不一样，温温柔柔，和她明艳的外表反差巨大，但这恰好是她的菜，于是她脚底一滑，把秦眉挤走了

“姐姐你是不是会弹吉他啊”

“会一点而已，技术不是很好”

“昨天晚上我在酒吧看到的就是你吧，好……”

“漂亮”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秦究就被秦眉拧着耳朵拉了起来

“哎呀哎呀，妈妈！”

“你想干什么啊？小畜牲？”

秦眉知道她这个女儿心里想的什么，无非就是想调戏别人家的小姑娘

“不好意思啊，小余，我这个女儿没脸没皮的，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您的千金很可爱”

秦究的耳朵被放下，下一秒就又贴到了余美的身边

“余美姐姐，我叫秦究，你可以叫我秦究妹妹～”

“好的呢，秦究妹妹”

余美很顺从秦究，毕竟她很热情也很讨喜

“阿姨你们下一站打算去哪？”

“还没想好呢！姐姐你帮我们想想吧！”

秦眉的话被秦究抢了，有些气愤得叉腰站在一旁

“嗯，这个嘛……”余美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其实我也是后来才到这里的，要说好玩的，这里也就风景不错，而且游客不多，适合静养”

“那我们可以沿着海岸线走走嘛，很有意境诶，对不对妈妈？”

秦究眨着眼睛看着秦眉，里面全是暗示

“唉……”秦眉妥协得叹口气“你们去吧，两个小年轻好好玩，我就不走了，年纪大了走不动”

“诶……妈妈你不和我一起吗？我一个人会害怕的，要是走不回来怎么办？”

“……”秦眉按下想抽秦究的手，她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女儿这么茶？

“那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吧，妈妈老是反悔，明明昨天说好的要和我一起出去玩的”

还喜欢倒打一耙，秦眉这么想

“这……”

“姐姐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没有”余美摇了摇头“我陪你一起吧”

“好耶！”

临走前，秦究还跑到洗手间飞速得画了个淡妆，还带了显眼睛大的美瞳

“我好了，出发吧！”

海边等很平和，这天还难得是一个阴天，不怎么热

“姐姐，海好漂亮啊……”

“是啊，波澜壮阔，一眼都望不到头”

秦究望着没有边际的大海，没有阳光的海面依旧波光粼粼，天空中是不是看得见海鸥

“海子写过一首诗，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姐姐你听过没有？”

“嗯……没有听过呢……”

“那我和姐姐说说内容怎么样？”

“好啊”

“咳咳咳”秦究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背诗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们走了很久，路很长，像海一样望不到头

“差不多了吧，再走下去就不知道是哪了”

“那我们回去吧，姐姐”

回去的路上秦究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余美

“在看什么？”

就是被发现了，秦究有些不好意思得别过头

“没什么啦，就是发现姐姐和看起来的很不一样”

“看起来的……”

余美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今天画的是很华丽都大浓妆

“这个嘛，是为了上台，还没来得及卸掉，不好看吗？”

“没有没有，特别好看，昨天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姐姐呢，特别亮眼”

“或许是因为我站在高台上吧……”

对于秦究的夸奖，余美总是在推脱，秦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表现得很失望

“为什么我夸姐姐，姐姐都不喜欢承认呢？很假吗？可是这都是我发自内心的……”

说着她就把头底下，再没吭声，这下倒是余美慌了神

“没有没有，我只是没那么自信而已”

“可是姐姐就是很好看啊，为什么不承认呢？”

“……”

青春期的时候余美满脸都是痘，在学校里总会听到背后有人说她的脸恶心，回到家之后有像王素兰提过要洗面奶什么的，却被臭骂不好好学习，整天尽想着那些不着调的东西，渐渐得她就不自信了

“你也很好看……”

“这个嘛……我当然知道啦～”

相比之下，秦究则要热情大方得多，大概率也和秦眉的教育方式有关

一同回到民宿之后，秦究就又噔噔噔得跑去找秦眉了

“妈妈妈妈，今天晚上余美姐要和我一起吃饭，妈妈，晚饭你一个人解决吧”

“……”秦眉真是觉得白期待了

“阿姨也可以一起来的，那家店新开业，人多了优惠力度也大”

“算了算了，阿姨年纪大了，喜欢早睡早起”

秦眉真是不想看见这个有了女人就忘了娘的白眼狼女儿，趁早离开了

“昨天还看见阿姨凌晨才回来，现在这么这么早就要休息，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余美有些担心，但是被秦究拉了回来

“没事啦，我妈就是那样，一个一个心情”

“这样啊，不过每天还是按时睡要好点，作息经常换的话对身体不好”

“哎呀，我妈妈心里有数的，姐姐我们吃饭去吧”

余美就这么被拉走了，她们刚出门就看见了一辆凯迪拉克，一个染着红毛的青年男子从上面下来

“哟，余姐，正准备出去呢？”

“嗯，和客人一起出去吃饭”

秦究探头看了眼余美，她不喜欢“客人”这个词，不过当下她跟不喜欢眼前的男人，跟不良少年一样

“你好啊，我叫邹明朗”

“秦究”

这次自我介绍的时候明显冷淡了不少，不过邹明朗也是一个马大哈，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你们去哪吃？我送你们啊，正好我也要到整上去”

“好啊”

余美很自然得坐上车，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秦究妹妹快上来吧”

然后秦究就别别扭扭得坐了上去，不过一和余美贴上，她就舒了心

“姐姐，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余姐是我们乐队的吉他手”

“……”

余美还没有说话就被邹明朗抢了话

这顿饭不出意外的有了第三个人，并且还可能继续多人，因为邹明朗遇到高夏还有徐风，这顿饭成了乐队的团建，秦究越想越气，越喝越多

“秦究，别喝了，等会儿要醉了”

“不会的啦！姐姐！”

她一边说一边开了瓶新酒然后对着瓶子吹，余光撇到余美和大家说说笑笑的模样酒觉得不开心，她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怎么那么拘谨呢？

然后“啪”一下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旁边躺着余美

“啊～～～头好痛啊～～～”

余美被吵醒，伸手莫上了秦究的脑袋

“哪里痛啊？”

“哪里都通”

秦究顺势倒在余美的怀里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你晕过去了，酒量不好怎么还喝这么多啊？”

“嗯……我以为自己可以的……”

“可以的结果就是醉酒倒在一边，这次还好有我在，你要是一个人倒在路边或者饭馆，被别人捡尸怎么办？”

“不会的啦……”

秦究自知理亏，低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啦，下次记得注意点知道吗？”余美给她拿来的衣服“先穿好下楼吃饭吧，我想你妈妈肯定也担心了”

事实证明余美说的话是错的，因为下楼的时候秦眉正在和徐风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