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厄舍府的倒塌

那年秋天一个晦暝、昏暗、廓落、云幕低垂的日子，我一整天都策马独行，穿越一片异常阴郁的旷野。当暮色开始降临时，愁云笼罩的厄舍府终于遥遥在望。不知为什么，一看见那座房舍，我心中便充满了一种不堪忍受的抑郁。

——《厄舍府的倒塌》

秦眉——许多人叫她秦媚，的确，她是魅惑和漂亮的代名词

连抽烟喝酒这种俗事，于她而言做起来，便又是一番风味

熟练得穿梭在人群中，红色的灯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还没有进门就能听见热闹的歌舞声音

一进去就有眼尖的服务生领着她去卡座，男模看见她也殷勤得献上打火机和香烟，她手中的酒吧也没有空的机会，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为她斟酒

这仅仅是因为她漂亮吗？或许她早死的爹妈给她留下来的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年轻的时候她喜欢混迹酒吧，波浪卷发还有烟熏妆，一穿吊带就会露出来的纹身，身边全都是眼熟却叫不上来名字来的狐朋狗友，一夜情之类的更是基操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秦眉怀孕了，不过好消息是她知道父亲是谁，那个还躺在她床上的男模

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她毫不犹豫得思考起去哪里堕胎比较好，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好啊？”

“……”

她不想说出来，万一对方想赖上自己怎么办？毕竟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验孕棒被她毫不犹豫得塞在了垃圾桶的最底下，然后她才打开门

“催什么呀，刚刚还不满足？”

“……没有”

周纹是她的新男宠，家境贫寒却张了张是人都喜欢的脸，就是小男生容易害羞，不禁逗，几句话就会脸红

“姐姐，你刚刚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

“没事，我缓了一会儿好多了”

秦眉穿上衣服，拿好东西，事不宜迟，她打算现在就去堕胎

“姐姐……你要走了吗？现在还早呢”

“有些事情而已，我明天陪你”

说完她就在对方的脸上落下一个香吻

伴随着高跟鞋走远和关门的声音，这个房间又回到了最初的寂静

好在天还不算太晚，秦眉排上了流产的号，坐在一边等待的时候，她被旁边的小姑娘搭话了

“姐姐……你也是一个人吗？”

“嗯，对啊”

“你不害怕吗？听说堕胎很伤身体什么的……”

“你既然害怕，那怎么不好好和男朋友做措施？”

“他……他说安全期不会怀的……”

“哼……”秦眉被她的天真或者说是愚蠢逗笑了“都是骗你的啦，根本没有安全期哦”

“真……真的吗？”

“你大可去问医生呢”

秦眉说完，那个小姑娘就红了眼眶

“我……我也不想怀啊……我才高二呢……钱都是和朋友凑出来的”

“唉……小姑娘，吃一堑长一智咯，下次别上男人的当了”

不过细想自己是不是也上了当？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追求刺激什么的……

一回头秦眉就看见了眼眶通红的周纹

两人相对无言

秦眉取消了手术，他们到了一家西餐厅

“要吃什么吗？姐姐请客”

“……”

“怎么了？不想吃吗？没胃口的话我就走咯”

“……姐姐”

周纹看秦眉要走，一把把她拉住

“我会负责的”

“……”

这是秦眉这一天见到了第二个傻逼

“周纹，你是被我包养的，没了我你都活不下去，你怎么负责？”

她差点被眼前的人气笑，如果是平时，他莽撞一点、叛逆一点没什么的，这都会被归位因为年轻，但现在是真的愚蠢

秦眉不和蠢人讲话

“姐姐！我喜欢你！”

如果这里不是包厢的话，周纹早就被秦眉踹到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周纹，你没事去医院看看脑科吧”

“是真的……”

“是真是假我还看不出来吗？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钱，我能不知道吗？”

“……”

周纹找不到有利的证据，他只是求秦眉留下这个孩子，他能照顾，让他干什么都愿意，只求秦眉不要抛弃他还有她的孩子

最终秦眉还是同意了下来，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家伙能忍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结婚了，亲朋好友收到结婚邀请函的时候都以为是恶作剧，但是婚宴上，周纹在附小做低，秦眉则在一旁吃着剥好皮的葡萄

“哎呀，找到‘真爱’了呢”

朋友一边喝酒一边调侃，但是秦究完全不在意

“切，说是奴才还差不多”

周纹就是这么一个十分卑微的角色，丝毫不起眼，婚后秦眉带着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回家过夜他都不过问

秦究曾经问过他

“爸爸，妈妈出轨你不介意吗？”

而周纹只是在厨房里煮饭，他温柔得蹲下身认真得对秦究说

“但是无论怎样，能在你妈妈身边的只有爸爸我一个人啊，这对爸爸来说足够了”

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和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成了秦究的父母，她也成了一个既深情又薄情的人

许作舟都看厌了秦究朋友圈里每天打卡的追人日常

“哪个倒霉蛋被你看上了？”

“嗯？许作舟，我不骂你你不要登鼻子上脸哦”

“实话实说而已”

“我认真呢”

“你哪次不认真？”

“这一次，我是真的”

“……6”

许作舟显然不信，她也只是八卦一下，就没有再管她的破事，转头和自己的新晋爱人一起共度良宵

————

秦究对周纹的印象只有懦弱，他对于自己爱人的情人的示威毫不在意，无底线得纵容着秦眉

按理来说，一直在外的秦眉和一直在家的周纹做对比，秦究应该和周纹的关系更好一些，实际上秦究是被秦眉带大的

几年前周纹出车祸去世的事情被秦究知道后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秦眉也是如此，在她看来周纹只是一个小人，周纹也不过多做解释，只是表明秦眉是他长这么大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秦究，你觉得周纹这个人怎么样？”

不是爸爸，是周纹

“就那样吧”

在看书的秦究头也不抬，虽然她那个时候还小，但是她能感觉到，周纹对自己好是因为她是秦眉的女儿，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意思

“哈哈，周纹，你的女儿对你可真冷淡”

“是你的女儿”

餐桌上的气氛诡异，漂亮的女人坐在秦眉的身边，而周纹在给她夹菜

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稀疏平常，没有什么好见怪的，要说身边的朋友，家里哪个不是父亲或母亲出轨，或者外面有私生子女的？

“真无语”

秦究是这么评价一部狗血爱情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人公，被抛弃了的一方还要为对方守身如玉

如此，成年之后的秦究成了第二个秦眉

会有人教导她吗？

秦眉始终辗转在各类人的身边，而周纹则像一个旧时代的女人，阻挡不了丈夫三妻四妾，最后成了一个怨夫，出车祸去世

————

外面狂风大作，屋内平静悠闲

秦究摆弄着瓶子里的郁金香，余美则瘫坐在沙发上

空调在制冷，发出响声

冰镇过后的西瓜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桌面上

秦究起身把原本对着余美吹的叶片往上调整

之后在对面的吉他上的吊牌开始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叮咚——”

“秦究，你的手机响了”

余美把放在课桌上的手机递给秦究，她拿起看了一眼之后就把聊天内容删除

“垃圾消息而已”

说完，她就坐在了余美的身边，和她靠在一起

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去，在家里她们经常这么靠在一起

“姐姐……”

“嗯？”

“我好无聊啊”

“无聊？那怎么样呀？”

“不知道……”

秦究莫名得想起了周纹，，今天好像是他的忌日吧？

“姐姐……你会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吗？”

抚摸着对方头发的手一顿，然后很干脆得回答

“不会”

“诶？为什么呀？”

“因为我和我爸爸妈妈的关系不是很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这样啊，对不起姐姐”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秦究靠在余美的胸口，后脑勺抵着对方锁骨的那片纹身

“怎么了？秦究，你想阿姨了？”

“没有……”

“不要撒谎哦”

“真的没有啦，我一点也不想她”

“嗯……那好吧”

……

煤气灶上的锅子里在煮鱼汤，奶白色的汤汁在热度的作用下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下，呆在安全的房间里，整个人倒是更能放松

“姐姐，你喜欢这种天气吗？”

“台风吗？那到还好，我喜欢下雨天”

吃饭的时候两人闲聊了起来

“你呢？”

“我都可以啦，就是我不喜欢下午，尤其是阳光很好的下午”

“好巧啊，我也是呢”

两人很是默契得对视了一眼

“姐姐，你喜欢下雨天的话我们去挪威怎么样？那里经常下雨哦”

“听起来很不错呢”

“伦敦也可以诶，听说那里也是，或许爱丁堡？我看过他们分享的雪景，你喜欢雪吗？姐姐”

“雪吗？我们这里冬天的时间也会下很大的雪哦”

“真的吗？我的家乡不怎么下雪”

“那你现在就可以期待冬天了”

“好啊……今年可以和姐姐一起看雪……”

因为台风的缘故，外面没有太阳，这一天的光都是昏暗的

手机上的音乐软件里正在播放着歌曲

优美的音乐总是能够驱散一些不好的情绪

在一首《FrozenSummer》里，她们做了一个美梦

“晚安……应该是午安，姐姐”

“嗯……午安”

“明天一起看电影吧……”

“好啊，看什么呢？”

“《情书》吧，我想看雪了……”

“好啊，都听你的……”

“冬天我们一起打雪仗吧，姐姐……”

“……嗯，好”

“……”

一首歌结束，空气里陷入了沉寂，最后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祝你好梦

————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的事物，可我竟然又感到它们是如此陌生——刹那间，一种荒诞又抽离的感觉席卷了我的全身，仿佛坠入黑暗的海洋，我感到手足无措，心中一阵茫然。

孤独将我浸透。

——《厄舍府的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