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吃梦的面包

第四章吃梦的面包

这是楚华多年来第一次躺在大床上，抱着装有母亲骨灰的玻璃瓶，看着天花板翻起的墙皮。角落的洗衣机‘‘轰隆隆’’地晃动着。

金色的阳光散落在睫毛处，黑黑的睫毛甚至被装饰得有些发白。窗外不时飘来几声孩童的嬉笑与炒菜的香味，以及大人不耐烦的催促声。

楚华侧过身子，地上就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沉沉的。

经历过不可阻挡的下坠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万物消失般的空虚。楚华觉得他的身子现在是如此脆弱，仿佛一阵极轻柔的风就能将自己吹散，然后飞到屋里某个角落，与灰尘一起沉淀。

看着玻璃瓶在阳光下闪着光，楚华突然想起了与母亲小时候的对话。那时父亲的意外让自己对死亡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一想到未来就会死亡，楚华就害怕得吃不下饭，整天提不起劲儿。

母亲于是安慰道:‘‘小华，你知道人死后会变成什么吗？’’

那时房子还没卖掉，他们蹲在阳台上。阳台朝向很好，盛满了黄昏。

‘‘人死后，会变成美丽的蝴蝶哦...’’母亲指着夕阳笑道。余霞落在两人的身上，没有白天烈日的炎热，只剩温柔的暖意。

‘‘翅膀就像这晚霞一样绚烂....’’

‘‘然后....’’

母亲的手越指越高。

‘‘飞到天上，变成星星，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他们祈求幸福。’’

‘‘爸爸现在就变成了星星哦，在天上看着我们。’’

母亲现在也变成星星了吧，和父亲一起，在天上默默陪伴着自己。楚华盯着玻璃瓶想着。

现在又是黄昏了。

夕阳犹如那年，熟悉地照在楚华身上。

悲伤时时发生，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但生活还要继续。我们不应总沉湎于失去的事物，而应珍惜眼前之物，好好活下去。

父母也不想看到自己这么低沉吧。楚华边想边穿制服，拖着长长的影子向女仆店走去。

嗯，要坚强，要快乐地活着。楚华不断地鼓励着自己。

时间刚刚好。

到女仆店时，周围人都还在吃饭，但一看见自己，皆不约而同地放下盒饭，统一地凝视着自己，还有人把头转来转去，小声地说着什么。

楚华感到很不自在，刚想缩到一个角落里，就被一位大叔抓住胳膊，左右开弓，扇得密不透风，晕头转向。

‘‘好啊，男扮女装是吧？不知道这里的客户都是异性恋的男人吗？’’

大叔侧过身子，让赵蕾走到楚华面前，赵蕾此时青筋暴起，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而她身后跟着的居然是辉辉。辉辉的脸红红的，嘴角抽搐着。

‘‘小姐，证据呢？’’楚华的脸火辣辣地痛，耳边嗡嗡响。

赵蕾冷笑一声，便拉过辉辉，翻出手机，怼在楚华的脸上。楚华只一瞥，瞳孔就立马不可思议地放大。

昨天在公共厕所....辉辉居然偷拍了上厕所的自己！

楚华觉得四周一下子变暗，身体不住地发抖。辉辉居然背叛了自己！？才一天就！

‘‘收拾东西走人吧。’’赵蕾挥挥手便离开了。

大叔将楚华狠狠地抛开，双腿无力，他一不留神便跌坐在地上，木木地看着站在原地的辉辉，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辉辉则慢慢地蹲下，脸上也缓缓露出微笑。

‘‘对不起啊，我还是怕你当上头牌，毕竟你母亲出事，说不定你没钱就反悔了。可我也很需要这笔钱嘛。希望你理解。’’

‘‘就为了这个...’’楚华的声音不住地颤抖着，夹杂着悲伤与愤怒。他好后悔把秘密告诉这个人，自己真的好傻啊....

‘‘哎呀，作为朋友，这也不错了...’’辉辉嬉笑道。

‘‘好个屁！’’楚华大吼道，要不是忌惮这里的保安，自己真想把这家伙痛扁一顿！

‘‘我现在就去告诉赵蕾你是男生的事！’’

可辉辉的笑容并未消失，反而凑到楚华耳旁，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念道：‘‘赵小姐是不会信的...’’

‘‘因为我提供过深入服务哦...男生怎么能提供呢，对吧？’’

‘‘什么？！’’楚华不可思议地侧脸看向辉辉，大脑一片混乱。

怎么会？！

辉辉的脸上的红晕不断扩大，就像血一般。

他将一根手指放在唇前，仍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是要成为演员的人哦。’’

‘‘还有我这么对你已经不错了。’’

‘‘你知道雨菇吗？那个惨死的头牌？’’

辉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楚华的呼吸声也随之变小，全身紧绷。

‘‘我杀的哦。我今天还把家里的病号也杀了....’’

‘‘这样就没人能阻挡我了。’’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世界瞩目的舞蹈演员。’’辉辉的嘴角弧度没有变化，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微笑，可楚华觉得是如此病态且狰狞。

‘‘不，你这种偏激的人，注定失败。’’楚华冷冷地回击。

辉辉笑容凝固了。

‘‘去死吧，杂鱼演员！’’

眼前人猛地站起，楚华也迅速地摆好姿势。一旁的大叔见势不妙，急忙冲上前阻止，可辉辉已经高高跳起。

‘‘没人能质疑我的演技！’’

只见辉辉做‘‘泰山压顶’’之势，将拳头向自己砸来，楚华也立刻抬手防御。

‘‘嘭！’’

一辆卡车伴着四射的玻璃碎片，直接撞飞了还未落地的辉辉，最后侧翻在地上，车厢里倾泻出金黄的向日葵，堆在楚华的裙下，没过膝盖。

什么玩意？!

哪来的卡车？!

全场人都安静了，直到看见一旁倒在血泊里的辉辉，才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

刚才还想劝架的大叔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拨打电话，可手机还没放到耳边。楚华只感到一阵类似风的细响掠过耳畔，身后就发出了‘‘咚’’的巨响。

只见那位大叔跪在地上，紧紧地攥着手腕，痛苦地吼叫着。

而地上竟然躺着他的半个手掌与手机碎片，两者切面很整齐，被鲜血染得红红的。

楚华瞬间吓得汗毛竖立，头皮发麻。四周更是又爆发起了新一轮的尖叫，人们都涌向大门，可玻璃门是向内开的，结果被人压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当然，也有人足够理智，掏出电话求救，可无一例外的，都被削掉了手掌。

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试图逃离。

可，周围不是什么都没有吗？那些人的手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异能？!

想到这里，楚华恐惧得直接四肢发软，想起新闻上种种相关案件，他更是大脑一阵空白。

又是这样....又遇到了一堆破事....没人帮我....更没人来救我....怎么办....好烦....

他觉得大脑晕乎乎的，就像之前失业，母亲去世，被人背叛时那样，他真的好晕，好累啊，他不想思考了.....

于是楚华这次选择了摆烂。

随便吧，反正活着也就那样，枯燥无味，无所谓了！

他向后仰去，想融进向日葵花海里，躺在那金色的毯子上，迎接自己倒霉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正倒下的楚华。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