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因为你自私、自大、自以为是
二当家这个头衔能落到他头上,纯属是靠关系。平时只会扛着斧头吓一吓人,其实没一点骨气,见到个能看穿他的,跪得比谁都快。这会眼见着自己命脉被拿捏,腿都软了。
此刻他声音发抖,连连求饶:“都停,都停!女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放小的一马,别杀我,别杀我!”
那帮手下见自己老大被绑,怕君珉意轻举妄动,立刻停了手,但嘴上还喊着要君珉意放人,还有人说要向大当家告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君珉意倒是没在意,君七则在后面把发话的都踹跪了。知道说话要挨踹后,说话的人也少了,敢怒不敢言。
君珉意的短刀又离二当家的脖子近了几分,利刃已经割破他的皮肤,向外渗血:“昨晚,你劫了一家首饰铺,说有人让你下山的,我问你,这个人是谁。”
二当家一听到首饰铺,惊得腿不抖了:“你……!”
君珉意低呵道:“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说,女侠别下刀!”二当家将手举起作投降状,他咽了口唾沫,欲哭无泪“是……是我们大当家,那天我在场,他接了一封信,然后就吩咐我每夜下山转悠,女侠你明鉴啊,真不是我自愿的,你要找就找我们大当家的,他吩咐的,跟我没关系!”
君珉意还没对这一番话做出评价,剩下的山匪倒是先愤愤不平了:
“好你个张贤,大当家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说出这种狗话!”
“呸,白眼狼,当时大当家就应该弄死你!”
“孬种玩意,要是我之后还活着,我定要把你的皮扒下来!”
君七给他们骂了几句过过瘾,然后又一人踹一脚让人闭嘴。
君珉意嗤笑一声:“张贤?这个字你也配用。”
张贤立马附和,还不忘求饶:“我不配,我不配,女侠,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个花架子,脏了你的手,不值当啊!”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了你。”
张贤连连点头,君珉意开口:“送信的人是谁。”
张贤刚要开口,忽然破风声由远及近,他旁边的窗户撕拉一声,君珉意瞳孔一缩,松开张贤闪身而避,再次凝神,见到的就是张贤大张着嘴,左手箍紧脖子,直直倒下,脖颈直冒血。
被人灭口了。
这一变故让客栈里的所有人静默一瞬,白卿率先反应,给白落一个眼神,示意白落立刻出门查看。白落会意,提剑出去了。
当时窗户紧闭,只有屋门大开,但君珉意刚好站在死角,在外面是看不见他的,飞镖从窗户直奔他而来,能有这种本事的,力量绝不容小觑。
君珉意立刻上前查看,他掰开张贤的手,看清了那东西是什么。
是飞镖。准确来说,是尾端还坠着棕色油离纸的飞镖。
油离纸能隔油,自然也能隔血。可见是早有准备。
君珉意立刻将油离纸扯下,打开一看,里头果然夹着布条。张贤的血被油离纸隔开,所以布条未着红色,只有墨水透过的痕迹。
君珉意将布条展开,君七也凑了个热闹。布条上的字工工整整,甚至称得上好看,单独放出来看,可能是哪家懂书画的公子所作,但看了内容,这分明是那个所谓的大当家写的!
布条上写的,是某个具体位置,落款只有一个“寨”字。
山匪们早在看见张贤倒下的时候,就吓得连滚带爬出了客栈,君珉意也无从求证,但既然都收到邀请了,自然要赴约瞧瞧,到底是什么牛马蛇神。
君珉意收好布条,踹了一脚死透了的张贤,同君七说:“走吧,去看看这个大当家。”
君珉意抬脚要走,没想到被白卿叫住:“等等,姑娘留步。”
君珉意现在还在气头上,他刚杀了人,眼底血气未退,这会看到白卿更是怎么都觉得碍眼,再没了一点想要同行的心,于是有意无视,希望对方识相些,自觉爬开,没想到他自己撞上来了。
君珉意转过身,皮笑肉不笑道:“白公子想要说些什么?”
白卿无视君珉意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与你同去。”
君珉意嘴角拉下,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冷漠吐出一个字:“滚。”
“生气了?因为我不帮你么。”白卿也不恼,他低下头看着君珉意的眼睛,平静道出君珉意不待见他的原因,“那么,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说到底,是你喜欢把所有人归类到你自己身后,觉得只要同行过的,见到你身入险境,都得赔上自己救你,但是,凭什么。”
白卿直起身,眼底是君珉意从没见过的冷漠。那眼神落到他的脸上,让他心底发寒:“潜意识里觉得所有人都应该站在你这边,愚蠢至极。”
君珉意从小被泡在蜜罐里长大,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评价他,用冷漠的眼神看他,再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君珉意愣神之际,君七立刻上前,将君珉意拉到自己身后,反呛道:“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了?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怕不是单只孤影惯了,这样毫无意义地活着还不如别活!”
白卿不得不承认,君七说对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单只孤影,唯一能让他觉得活着有意义的,就是把他所谓的父皇踩在脚底下,让他死不瞑目。他只能想到这个,他也只想做这个,做到之后呢?不知道,仿佛他的人生只截止到那一天,这又怎么算得上有意义呢。
但是,他说对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无非是护主的跳梁小丑。
君七说完就想拉着君珉意离开,但君珉意挣开了君七的手。
君珉意上前一步,用短刀的刀柄戳着白卿的胸口,刀柄的血一直被他手上的温度温着,还未干透,浓稠的血沾上白卿素白的衣服,他嘲讽道:“所以,我凭什么要和你一起走。”
君珉意那张脸生的是好看的,特别是眼睛,此时一双桃花眼弯弯,眼角还带着红痕,一颗泪痣被脸上的血染成朱红,仿佛看一眼就能蛊惑人心,但吐出口的话与白卿不逞多让:“是啊,我愚蠢至极,但比起你,我得到过被我信任的人的反馈。”
“而你,你的人生里只有数不尽的猜忌和冷漠,必须时刻绷紧自己的每一根神经,提防出现在你身边的所有人,永远活在你所谓的“果然如此”的观念里,因为你自私、自大、自以为是,觉得每个人都会捅你一刀。”
君珉意收起短刀,一针见血:“所以你才会觉得我愚蠢,相比之下,我虽愚蠢,但你,活得比我更难吧。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快乐,再来拿你的那一套指责我这个‘愚蠢至极’的人。”
君珉意站至门前,再次无视白卿,朝着还在对君七怒目而视的君七喊道:“小七,走了。”徒留白卿一个人站在原地。
两人渐渐走远,白卿看着君珉意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笑出声来。
可笑的人,和可笑的言论。真是有趣。
白落踏入门内,给白卿行了一礼,摇了摇头:“没找到。”
白卿一摆手:“无妨,想你也找不到,那人实力远在你之上,若真被你找到了才叫奇怪。不过,这掷飞镖的手法着实眼熟。”
白落也看出来了,是乾坤卫的训练方式,所以殿下才让他追出去查看。
乾坤卫是约白的军,不,更准确来说,是约白皇上,也就是白卿的父皇,白胤养的私部。
白卿看着客栈满地的狼藉,冷声自语:“父皇的手,伸得有些长了。”
“走吧,去会一会这位……大当家?亦或者,乾坤卫的某位。”
“等等,殿下。”白落叫住准备离开白卿,问道,“夜姑娘呢?”
虽说也算不上很熟,但是至少一路同行,忽然不见了,白落多少有些关心。
白卿一脸诧异,似乎是不解白落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怎么,真聊出感情了?还是你真的觉得,我变得心慈手软,只会罚你烧菜了?”
白落心里一咯噔,顿觉不妙。其实之前他并不算没有撒谎,他的确挨了很多罚,只是他以前吃的罚从来不是烧菜这么轻的罢了。
殿下好像又变回以前那个殿下了。
白落立刻板脸:“不熟,没感情,殿下。”
白卿语气冷漠,警告道:“我不屑于知道你的想法,但别妨碍我的计划,她,迟早要死。”
“……是。”
白卿忽然说了一句没理头的话:“第一次。”
白落不敢询问,只当自己没听见。
殊不知白卿此刻心里想的是,第一次有人能够用如此可笑的话反驳他。
当时听着君珉意的话,他脑海里只有五个字:难道不是么?
与君珉意不同,他从小就在龙潭虎穴,被人诓骗出卖早已成为习惯,可一个从未体会过他的人生的人,居然敢怼着他的胸口,说他时刻提防身边的所有人,是他的问题。
……难道不应该吗?他身边多的是想趁他不注意咬上一口的人。
不是所有的真诚和信任都有回报,他没见过,所以他没有错。
人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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