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这场交易,姑娘觉得值么?
君珉意和君七一前一后,君珉意走在前面,手里多了一根不知道从哪折的树枝,心不在焉,时不时狠抽一下地面,君七就在后面看着,鲜少有不说话的时候。他还气着刚刚在客栈里发生了事,但更加怕这位走神的爷一脚没踩稳,滚下山去。
君珉意还在想白卿说的话,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但仔细想想其实挺有道理。
等等,有什么道理!
君珉意立刻停止思考,咬牙切齿:“真是瞎了双好眼,竟然觉得那东西是个什么好人!”
君七立刻插刀:“看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也只有郡主你信。”
君珉意:“……”
听见君七这么说,君珉意先是一噎,但下一秒他抓到了“事不关己”的字眼,想起了昨晚是白卿叫他去找山匪,皱了皱眉:“但是根本说不通,昨夜是他叫上我一起出去找山匪的,为何今日就变成这样了?”
君七可没那么冷静,索性什么锅都往白卿身上甩:“说不定所有事情主导者就是他,框你过去就是为了骗你,洗清嫌疑。”
“……你说的对。”君珉意叹了口气,自嘲笑道,“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就是容易无条件相信别人不是吗。比如说我就无条件相信他了。”
君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虽然君珉意依旧没想明白为什么白卿忽然变成这样,但是此刻,他们已经能看到大门了。
……其实看不见也不可能,今日日头不错,那门在阳光之下散着金光,按理说木做的门不会散着金光,但是这门是金子打的。
现在的山匪都这么有钱吗?
这金门给君珉意的震撼着实不小,但又觉得很正常,毕竟邀请他们来的那位大当家,也不可能是什么平凡之人。
就在君珉意思索之时,那门里走出来一个人,直奔他俩来:“我们大当家等候多时,两位贵客,里边请。”
君珉意和君七作揖谢过,跟着那人一起跨进了那扇金门。
寨子建在金门更上,过了门后还要再走些路。
君珉意越往上走,就越觉得血腥味刺鼻,要说跨金门前还只是极淡的味道,那么此刻就像是被铁锈气味裹住了整个鼻子。
没有牛羊的腥臊味,除非是刚杀了人,但是,为什么呢。
不过很快君珉意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转入拐角,猝不及防入眼的是尸体堆成的山,中间插着几把早已被染红的长枪,这还不够,每把长枪上都穿这一具尸体,血肉模糊,甚至死不瞑目。
尸体周遭围着一圈山匪他们正在磨刀,若是有磨好的刀,就随手在尸体的身体上划拉两下,试探刀子锋不锋利,冷漠到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君珉意狠狠皱了皱鼻子,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他嗅觉灵敏,此时这冲天的气味仿佛要咬掉他的鼻子。
带路人见君珉意那堆尸体对那堆尸体感兴趣,笑了笑解释道:“那是我们大当家给你们的见面礼。”
君七嫌恶地撇过头。他就没见过谁给的见面礼是尸体。
他们没多停留,带路人将他们带至山寨最里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不同于其他,看着就造价昂贵,却分毫不显俗气,教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是山匪的住所。
带路人躬身,打了个招呼,只让君珉意一人进去,说罢也不多留,转身便走,只留了君珉意和君七在门前,让君七有气都无处发。
君珉意安抚好君七后,推门而入,首先入眼的便是月白色的垂帘,帘后的人影轻动,待彻底进入后,忽一阵风起,碰巧带上了门。
垂帘后的人站起身,慢慢从后绕上前来,声音如珠落玉盘丝毫没有刻板印象里寨主的粗鄙模样:“云某再次久候两位,在下送的礼,阁下可还喜欢?”
云千月作了一礼,再抬眼,那副面貌竟将君珉意也看得一愣。
云千月的相貌虽算不上如何惊艳,但实在是过于妩媚。明明是男人,略施粉黛,一双眼睛仿佛长了钩子,任谁看去都会被钩掉一层皮,好似若是不留下些什么,就是不该。
君珉意不动声色回了一礼,说道:“这见面礼我倒真是受不起。”
“有何受不起?他们冲撞了我的贵客,不该杀么?”云千月面上丝毫没有表情,好像杀人对人而言如今已同吃饭喝水般平平无奇,人命在他眼里早已不是人命。他一抚衣袖,朝着君珉意歪头,忽然疑惑,“怎么只来了两位,那两位没一起来么?”
君珉意半真半假回答:“自然是吵架了,倒是不知道原来寨主的意思,还邀请了那位,是我扫兴了。”
云千月摇头一笑,否认道:“自然不是,我只想邀请你,我只是觉得他会同你一起来,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君珉意倒是听出来了,这人就是故意提起他和白卿吵架的事情,暗暗嘲笑他罢了。
君珉意懒得再跟他废话,直奔正题:“不知阁下邀请我来,是想做什么?”
“就是做个交易罢了,别站着说话,过来坐,让小姑娘久站实在非君子所为。”云千月漫不经心,似乎这场交易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不过云千月好像对什么都这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永远毫无波澜,找不到任何软肋,永远不受威胁。
但比起这个,他更无奈于他此刻并没有刻意装扮成女相,却没想到即使这样,这位寨主依然觉得他是女人。
好像……只认死理,先知道什么,那就认为一定是什么,将自己禁锢在某个范围,从不踏出。
……怎么这么像某位姓白的。
君珉意打断思考,云千月认为他是女人自然更好,云千月肯定调查过他,任何一项信息误差,对他而言都是有利。
若是以后闹掰了,被追杀,换回男装还能躲过一劫。
君珉意不动声色改变了自己的坐姿,让云千月更加深信不疑:“什么交易。”
云千月嘬了口茶,答非所问:“听说夜姑娘此前是郡主身边的人,姑娘可有东西证明?”
君珉意挑挑眉,倒是挺意外,这是准备就着他搞事情呢?
君珉意故作犹豫一瞬,说道:“那是自然,我有一块郡主赐的银牌,我走之前,郡主说可以凭此牌进宫。”
云千月思索片刻,点点头,终于提出交易:“我用一个消息和你交换,换此银牌,如何?”
君珉意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他更多的是想知道为什么云千月觉得这个消息值得他换。
“寨主连半点风声都不愿意透露一二,只说是消息,这让我如何相信,难不成寨主是想空手套白狼?”末了,君珉意又报了刚刚云千月阴阳怪气他的仇,“这么掉价的事儿,咱可不兴干啊。”
云千月也没生气:“这消息自然是姑娘感兴趣的,你可知为何我如此富有,还要让手下们去闹事抢劫?”
君珉意刚张嘴要说“别卖关子”,云千月就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自己答了上来:“因为有人找我合作,是为了吸引注意,为了让他干的事更加隐秘。”
“什么事?”君珉意装作不经意一问,但云千月不上当,反倒用君珉意的话堵了上去,“姑娘,空手套白狼这事,咱可不兴干啊。”
君珉意见没骗到,稍显失落,但这确实是他感兴趣的消息,是干什么事情,居然要请山匪帮忙转移注意力,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君珉意稍一思索,对他而言其实不亏,毕竟那枚银牌其实是君七的,要证明身份的东西,总不可能是拿去卖钱,这寨子看着也不缺这几块银,若是要干坏事,那更好办,废掉银牌便是。
总之是不吃亏,但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什么郡主,于是犹豫一下,不放心问道:“你们要郡主的银牌,对她可有影响?不会是想要害她吧,这事我可做不来。”
云千月面不改色:“自然不能,云某也做不来这事。”
不信。
君珉意终于“松口”,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同你换,不过那牌子在外面那位手里,你去找他讨便是。”
云千月吹了个响哨,不消片刻,君珉意说的那枚银牌就被人送了进来,落在他手里。
云千月将银牌捏在手里,打量片刻,收进了怀里。
君珉意友好提醒:“现在可能继续说了?寨主不会干这种交易中途作废的缺德事吧。”
几回下来,云千月已经学会如何接君珉意的话了:“自然不会,不过姑娘疑心病如此之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君珉意其实很想说,早晨刚有人骂他谁都爱信,愚蠢至极。
不过好在云千月还有点道德在,将自己没补完的信息全盘托出:“是胡生位,他是烟城县令。”
君珉意当回捧哏:“怎么说?”
“你可知堰渠洵?”
君珉意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堰渠洵河道连接着大部分城县的水路,能最快回到皇都,对交通来说,可是一条极重道。
几月前父皇同他提起过,堰渠洵河道边缘坍塌严重,于是想趁着今年边关战士回来之前加固翻修。
涉及到脚痛重道,君珉意直觉不对,急切地想知道下文:“所以?”
“那位胡县令最近赚得可是盆满钵满,有什么东西要从皇都送出去,烟城可是必经之路,也只有一条商道,他一介县令,想要发财,无非是收脏钱,或者更直接,劫商队。”
“据我所知,如今只有一个商队一直在运的大额钱财,从皇宫派出,修葺堰渠洵的钱。”云千月曲起右手食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着,桌子发出低沉闷响,他陈述事实的声音也如同扣桌面似的,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君珉意的心上,“半月一运,一运就是二十三箱,当时他同我说不劫多了,最多八箱,确实不多。”
云千月微微勾唇,杀人诛心:“如何,这条消息,姑娘觉得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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