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白卿：想知道么？求我

君珉意见白卿走了，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知道白卿肯定认出了君七，不过没有揭穿，倒是让他很意外。

君珉意将帷帽扣在头上，从树后朝胡生位而去。

“你家公子是哪位，可报上名姓，与我一见？”胡生位摆弄着手里的字画，眼里的喜爱不加掩饰。

君七见君珉意朝后而来，笑了笑指了指胡生位身后：“来了，我家公子。”

胡生位一转头，对上了一顶黑帽的君珉意，放下字画迎上：“公子可是这字的主人？这字胡某今日一见，甚觉妙哉，想问问公子如何卖。”

“这字不卖。”君珉意将头撇向一边，见着了胡生位失望的表情，而后才道，“在下的字画，一向只赠不卖，不过这赠也是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胡某定尽力满足！”

君珉意笑出声，连说了一串“好”后，说道：“让我赠字，第一，得看我心情；这第二，我喜欢在葫丝宣纸上落字，要我赠字，得送上葫丝宣纸。我看胡大人是真心喜欢字画，也算是遇到个同道中人，不知大人可有松丝宣纸？”

胡生位一听，倒是乐了，这松丝宣纸可不便宜，但薄如蝉翼，细闻有草木之香，也算是文人墨客们变相的攀比。才华他不懂，但是用钱能买到的攀比之物，他可从来不缺。

如今这松丝宣纸就摆在胡生位的书房，君珉意自然也是吃中了他这一点，给了他正中下怀，捡到大便宜的错觉。

胡生位笑开了花：“自然是有的，敢问公子贵姓，可否随胡某府上一叙？”

君珉意给胡生位作了一礼，脸上得逞的表情掩盖在宽袖之下：“免贵姓王，久仰县令大名，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生位立刻还礼：“王公子，王公子里面请！”

君珉意吩咐君七带着其他字画先行离开，顺便让他把纸条送去皇宫，自己则随胡生位进了县令府。

君珉意隔着黑纱观察了一阵府上，发现和昨晚来时并无不同，也没有加强看守。

他心里疑惑：是白卿根本没睡到钉子，还是没有告诉胡生位？若是没有说，那他为什么不说？

管他为什么不说，他今天从正门光明正大进来的，不需要翻墙。

胡生位将君珉意带至前厅，让他稍作片刻，他让人去取宣纸来。

但君珉意环顾四周，眼睛一转，提出意见：“这前厅都没有一张书案，如何写字？不如胡县令直接带我去书房如何？”

这建议原本十分正常，但胡生位却犹豫了：“这……”

本来按照君珉意先前的猜测，账本应当是放在白卿如今所住的房间，或是被他随身带着，但现在看这胡生位连让外人去个书房都不愿意，难不成书房也有什么秘密？

君珉意不动声色，见胡生位如此为难，状似遗憾道：“不方便么？那今日便算了，只当我从未答应你便是，可惜我在这里待不上多久，这一别倒是不知道何时能碰上了。”

说罢，他就要起身，却被胡生位拦了下来，他倒是还是犹豫出了个结果，毕竟他虽然贪财，但也抠门，他从前那副梁磬所作的画就花了他不少钱。

如今有个送上门来的，比那梁磬写得更好，却不收钱，再加上他爱攀比的毛病，又怎么可能放过？

“王公子这是什么话，既然如此，那便随我移步书房吧。”

君珉意摇了摇头，配合胡生位：“好吧，县令诚意十足，我若再拒绝，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胡生位的带着君珉意到了书房门口，门上了锁，生怕别人不知道里头有重要东西。

君珉意不经意夸赞道：“书房上锁，看来胡县令是谨慎之人。”

胡生位开了锁，将君珉意迎了进去，笑道：“那是自然，我书房里的字画纸张可是宝贝，若是谁误闯进去，弄坏了弄脏了，倒不如锁起来，就是我进出麻烦些罢了。”

“县令如此爱护这些，我深感欣喜，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胡生位摆摆手，嘴上倒是乐开了花，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县令县令的叫了，兄弟相称便是，王兄，里边请。”

君珉意迈步至书桌前，借着帷帽的遮挡环顾四周，除了确实如他所说，满屋子字画之外，没看见什么异常。

胡生位此刻就在旁边，又不好细查，便暂且作罢。

胡生位在书房里环视一圈，锁定了目标，抬脚而去：“王兄稍等片刻，我替你拿宣纸。”

君珉意正想找借口支开胡生位，结果借口都送上门来了。

一位侍女在书房外敲门：“老爷，白公子回来了。”

胡生位闻言，动作一停，不耐烦溢于言表，他先是向侍女喊道：“知道了，我过会就去见。”待门外脚步声起，又回头朝君珉意拱手表示歉意，“我有客人，要不王兄先自己找，就在这片架上，我处理完就回来。”

君珉意求之不得，但面上没有表情，他善解人意道：“自然可以，胡兄有事就先去忙吧。”

胡生位感激不尽，又抱歉后才出了门。

胡生位刚出门，君珉意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快速搜找书案，又去书架翻找。

靠墙的那面书架中，有一本书无法抽出，似乎有什么东西卡着，君珉意换了个方向，试着往墙面按去，没想到动了。

但君珉意立刻收手，找到了松丝宣纸，回到了书案旁。

找到机关就好了，眼下时间紧急，说不定胡生位就回来了，他却来不及把机关关上。

晚上找个时间再探。

果然，君珉意刚将宣纸压好，外头就传来对话声。

“我这朋友，白公子也要见吗？”

“自然，既然是胡县令的朋友，自然要见。”

这分明是白卿的声音！

君珉意眼睛一眯，下一秒，白卿和胡生位就踏进了书房。

君珉意将笔收起来，胡生位率先发话：“王兄，这位是我的客人，白公子。”

白卿听见介绍后，朝他拱手，客套道：“久仰。”

君珉意也一样，还了一礼。

胡生位接着介绍君珉意：“这位是王兄，善书法，我刚交的朋友。”

“姓王？”白卿瞥了一眼君珉意的帷帽，说道，“王兄似乎让我有些眼熟。”

君珉意一听就知道这人又要找事，带着帽子你也眼熟，你的眼睛是能从黑纱底下钻进来看他的脸吗！

君珉意不反驳，换了个说法：“是吗，能让白公子眼熟，实属在下荣幸。”

“如此自然好，今日我来得巧，可否向王兄讨一副字？”

“这属实让在下为难了。”君珉意在心里狠狠踹了白卿一脚，就知道这人没憋什么好屁，“我轻易不动笔，只是今日碰到胡兄，见他热衷字画，才破例一回。”

白卿悠悠开口：“其实我对字画也很痴迷。”

君珉意则脱口而出：“恕在下无法相信。”

白卿眼睛一眯，将网慢慢收起：“王兄认识我？说得如此肯定。”

君珉意咬牙，就知道给他下套呢，但他带了剪子：“我平日里接触这类的人多了，多少能看出点门道，白公子这样的，着实不像对这些感兴趣的人。”

白卿还要再辨，但那位侍女又来了一遭：“老爷，有事……”

她看了一眼君珉意和白卿，欲言又止。

胡生位摆手：“但说便是。”

见胡生位已经允许后，侍女才开口道：“今日施的粥有人喝了腹痛，如今又零星好几已经闹上门了。”

胡生位听见有人闹上门，肉眼可见的慌乱：“这怎么可能呢，我去看看。”

白卿见此，开口道：“既然胡县令有事要忙，就先去吧，我与王兄趣味相投，在此等候便是。”

君珉意：“？”

谁跟他趣味相投了！

君珉意刚要解释，胡生位就打个招呼带人走了，可见是真的着急，但只剩他和白卿的书房，也是真的安静。

白卿先开口：“想不到夜姑娘还会书法。”

见白卿道破君珉意的身份，他索性不装了，将帷帽取了下来，冷淡道：“白公子倒是好脾气。”

白卿意有所指：“姑娘，气大伤身。”

“如此提醒，你想听我说什么，劳烦公子记挂？”

白卿像是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不劳烦，我惹出来的脾气，记挂是应该的。”

君珉意懒得跟他废话，不耐烦道：“你在这做什么？”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是白某先到这，甚至留宿了一夜。”白卿似是想起了什么，语出惊人，“还收到了姑娘送我的礼物？”

他说的是那颗木钉。

“你想要抓到胡生位劫官钱和贪钱的证据，必然要抓他，但烟城公正堂的判公，是他的侄子。”

君珉意有些吃惊，看来这人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你哪来的这么多消息？”

白卿仿佛没听见君珉意的话，直接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枚银牌。

君珉意瞪大双眼：“我的牌子怎么会在你那？”

白卿半真半假：“去找了一趟寨子，寨主相赠。”

君珉意不信：“他拿消息跟我换的，怎么可能愿意给你？”

“这就是白某的本事了。”

君珉意不再纠结，白卿分明，不想说，继续问也没什么好处。他抬头看向白卿，低声道：“你的意思是，用这个威胁公正堂的人上报处理？”

“姑娘聪明。”白卿忽然正色道，“算是白某给姑娘的赔礼。”

“什么赔礼？”君珉意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卿认真解释道：“那日我确有不对，没想到姑娘还在因我的话生气，是我错了，这个便当做歉礼还给姑娘。”

君珉意一把抢过银牌，还是气鼓鼓，但是这气中带了许多心虚，一扑就灭。

“解释呢，当时为什么不帮我？”君珉意还是有些委屈，他当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要帮自己，但是当看到他觉得是朋友的人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的很让人难受。

编一下也好啊，毕竟他这么好骗。

白卿轻描淡写：“那日我旧伤复发，能不动用内力尽量不用，否则复发时间将会延长，并非故意，至于后来的话，只是想赶你走而已，当时站不太稳，需要静养，也是怕吓到你。”

君珉意简直要吐血，他气这么久，没想到居然是误会。

君珉意比较要面子，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说：“你同我说，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硬留着。”片刻后他又小声道，“其实你当时说的不无道理，就是比较少而已。”

“嗯，姑娘不生气就好。”白卿轻笑一声，问道，“不过，姑娘你可知那本书按下去后，是什么东西吗？”

君珉意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找到机关了？”

“自然是猜到了，姑娘提出要来书房，又见着书房上锁，定要好好探索一番，那地方其实不算隐秘，多转两圈就能找出来。”

“这么清楚，你打开过了？”

“自然，否则我为何要这么问你。”

君珉意先行打断，直奔主题：“好吧，那里面是什么？”

白卿问：“姑娘想知道？”

君珉意点头，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下一刻，君珉意就知道为什么了，甚至恨不得上手。

只见白卿薄唇轻启，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