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慌张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裴言川和曹绪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回走,将准备被押出审讯室的苏诚堵了回去。
"我再问你一次,杨柏涵在哪!"裴言川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吓得苏诚缩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曹绪见苏诚这样好像审不出什么来,于是换了个方法,试图打感情牌:"苏诚,你想想,杨柏涵是你的亲侄子,他才那么小,这件事情会给他留下多大的阴影。更何况龙潭山这么偏的地方,他一个小孩子在那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你要怎么面对你姐姐?"
见他提到了姐姐,苏诚慢慢抬起头来,涣散的眼神里出现了些许光亮,他抖着嘴唇哆嗦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柏涵在哪,我只负责把我姐支开然后去接柏涵,还有拿赎金......剩下的事情都是虎哥干的,绑架的主意都是他出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曹绪眉头一皱,居然有两个绑匪?他把本子往桌上重重一摔,厉声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可以争取减刑。"
苏诚眼底闪过一丝希望,他望了望门口,再次沉默。
曹绪有些不耐烦,正欲开口却被裴言川抢先道:"你好好想想,为了这点钱赌上杨柏涵的安危,还毁了自己的前途,你觉得这样好吗?顺便说一句,你姐姐已经帮你把赌债还清了,你自己想一下,是不是还要包庇你那位同伙。"
苏诚终于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说......我全都说......我跟虎哥是赌场认识的,他和我一样也欠了彪哥的钱。他跟我说他有个搞钱的法子,让我去弄个小孩来......我也不知道他把柏涵带到哪里去了......我想起来了,他跟我说他老家在九林,事成之后他就会回老家,他现在有可能带柏涵过去了。警察先生,我这样......算不算立功?能减刑吗?"
两人起身,曹绪看着他,叹了口气,说:"看你后续表现如何吧。"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示意一旁的警察将苏诚押出去。
苏穆之正在审讯室门口等着,见苏诚出来,她双眼通红,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冲上去给了苏诚一巴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柏涵他可是你亲侄子啊!你怎么狠得下心的……"苏诚也是泪流满面,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
虽然抓到了苏诚,但是孩子还是没找回来,大家的情绪也挺低落。裴言川看了看时间,让他们都下班了。
等他们走后,裴言川点了根烟,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步,没过多久又在电脑旁边坐下,打算根据苏诚的口供查一查他口中那个"虎哥"的身份。
就在他查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裴队长,有人找你!"
裴言川抬头一看,林淮栖从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了一眼。裴言川觉得这个动作莫名有些好笑,他朝林淮栖招了招手,"过来。"
林淮栖凑到裴言川身边,闻到他那一身烟味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斟酌着词措说道:"我听说……没有找到杨柏涵?"
裴言川点了点头,指着电脑屏幕对林淮栖说:"是我们疏忽大意了,没有发现竟然有两名绑匪。另一名绑匪叫陈德虎,九林人,我们现在怀疑他带着杨柏涵往那边逃了。至于其他细节,我没办法透露给你。"
林淮栖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万一……他不去九林呢?"
裴言川闻言抬头看着林淮栖,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林淮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裴言川的目光,说道:"他和苏诚说过,事成之后他就会回九林,现在你们抓到了苏诚,苏诚肯定会和你们说这件事情,你们就会派人去那边蹲他,所以对他来说,九林现在反而不安全。"
裴言川起身,笑着摸了摸林淮栖的头,说:"嗯,很有道理,我会让他们留意的。今天你算立功了,走吧大功臣,请你吃饭。"
林淮栖被他这个动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脸瞬间红了。
裴言川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身疑惑道:"不走吗?你脸怎么这么红?"
裴言川不说还好,一说林淮栖感觉脸上烧得更厉害了。他匆忙甩下一句"不用了我吃过饭了"就跑出了警局门口。
裴言川就站在原地,看着林淮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少年。
林淮栖离开警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附近一个他常去的酒吧。陆知夏接到林淮栖消息,一早就在卡座点好酒等着他。见林淮栖来,她调侃道:"怎么?你跑过来的啊?脸这么红。"
林淮栖不语,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他从小就是这样,一旦脸红了就很难消下去。
陆知夏也没有追问,喝了几口酒之后换了个话题:"诶小栖,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放过周贺然吧?他可是背着你跟别的女人搞上了诶!"
林淮栖笑笑:"你前女友不也背着你和别的男人搞上了吗,也没见你收拾啊。"
陆知夏叹了口气:"看来咱俩都流年不利啊,今年还是不适合谈恋爱。话说你和裴警官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就连他看你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啧啧啧,那叫一个深情……"
林淮栖苦笑:"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他躲着我还来不及呢。"
陆知夏特别笃定地说:"不可能,我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他那眼神什么意思我一看就明白了。你俩果然有故事,快点说来听听。"
林淮栖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酒杯,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他当时比我高一届,我们两个经常参加竞赛,很快就熟了。好几次去外地参加竞赛,他像个大哥哥一样关心我,照顾我。后来……后来有一天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我没跟任何人说,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怕他觉得我恶心。但是有一天,还是被他知道了……"他说到最后,喉咙哽咽到说不出话,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酒。
另一边,裴言川在外面随便找了家饭店应付完晚餐,正准备回家却接到曹绪的电话:"老大,有人在你办公桌旁捡到串钥匙,回来拿一下。"
裴言川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他的钥匙都在,那是谁的?但他还是开车回了趟警局。
曹绪看样子也正准备下班,此时正站在门口等裴言川。见他来,曹绪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他,笑了笑:"裴队,钥匙都落了怎么回的家啊。"
裴言川接过钥匙,没有解释。曹绪也急着回家,给了钥匙之后就上车走了。
裴言川站在警局门口,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手上那串钥匙,上面有个毛绒挂件,是只小兔子,看得出来被人洗了很多遍。
裴言川心里猛地一颤,这个挂件是有一次去竞赛的时候,他买给林淮栖的,当时他拿着那个挂件,硬是要林淮栖叫一声"裴哥"才肯给他,没想到林淮栖还留着。
裴言川心情有些复杂,半晌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淮栖的电话,那头却是陆知夏接的电话:"喂裴警官?我和林淮栖在酒吧,他上厕所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裴言川一边往他车的方向走一边说:"林淮栖的钥匙落我这了,你们在哪个酒吧?"
裴言川等了半天才等来陆知夏的回答,应该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在蓝夜酒吧,就在你们警局附近,麻烦裴警官了。"
陆知夏挂了电话回到卡座,就看到林淮栖上完厕所回来半躺在沙发上。她把手机递给林淮栖,说:"裴警官说你把钥匙落他那了,他现在送过来。"
林淮栖眼神有些迷离,蒙蒙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没吃晚饭,又空腹喝了好多酒,醉酒的同时还伴随着胃疼,让他十分难受。
十几分钟后,林淮栖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但他只是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陆知夏只好替他接了电话:"裴警官,你在门口吗……好,我现在出去拿。"
裴言川见陆知夏出来,皱了皱眉,问道:"林淮栖呢?怎么是你出来?"
陆知夏无奈道:"人在里面,喝醉了,我看他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裴言川听了,把钥匙揣回兜里,拔腿就往酒吧里走去,陆知夏连忙走在前面带路。
当裴言川站在林淮栖面前时,林淮栖根本没有察觉,手里还拿着一杯酒。裴言川气得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扭头问陆知夏:"他喝了多少?"
陆知夏指了指桌面:"我就喝了半瓶,剩下的都是他喝的。"她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裴警官,我还约了人,能不能麻烦你送小栖回家?"
裴言川无奈地点了点头。陆知夏飞快地说了句"今晚麻烦裴警官了,改天请你吃饭哈"就赶紧溜了。
林淮栖已经醉得快失去意识了,他迷迷糊糊中看见有个人想扶他起来,他下意识以为是周贺然,当即就拍开那人的手,吼道:"你能不能给我滚远一点!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裴言川一愣,但也不想和一个醉鬼多做计较。他架着林淮栖的手臂把人拉起来,就这么半扛着把人弄回了车里。
把林淮栖塞进后座并系好安全带后裴言川才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不知道林淮栖家住哪里。他正要回头问却发现林淮栖已经倒在座位上睡着了。裴言川只能打电话给陆知夏问她林淮栖的住址。
好不容易把林淮栖送回家,裴言川也没急着走。他到浴室里打了盆温水,拿了条毛巾帮林淮栖擦脸和身体。这时,他听见林淮栖嘟囔了句什么,裴言川没听清,凑前去问了一句:"什么?"
林淮栖突然搂住裴言川的脖子,喊了一句:"我才不喜欢裴言川呢!"
裴言川轻轻弹了一下林淮栖的额头,看来酒还没醒呢。他起身朝外走,又听见林淮栖喊了一句:"疼……"他只好又折返回床边,蹲下来问道:"哪里疼?"
林淮栖捂着肚子,哼哼道:"胃疼……"真是个磨人的祖宗,裴言川心里想,但还是去了厨房给林淮栖煮粥。
林淮栖清醒的时候发现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还以为是陆知夏送自己回来的,正要给陆知夏发信息却感到一阵胃疼。他只好放下手机半靠在床头,希望这阵疼痛能赶快过去。
耳边突然传来开门声,林淮栖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发现是裴言川。他正疑惑为什么裴言川会在他家,就听裴言川说:"终于醒酒了?胃还疼吗?我给你煮了点粥。"
林淮栖有些搞不清状况,裴言川见他靠在床上半天不动,便索性把粥端了进来。
林淮栖受宠若惊地接过碗,低着头不敢和裴言川对视。一碗粥喝完,裴言川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碗,不小心碰到了林淮栖的手指,他如同触电般连忙把手抽回。
裴言川把碗拿进厨房洗了之后走到房间门口,对林淮栖说:"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打电话给我。"
林淮栖楞楞地应了声,直到他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他去厕所洗了把脸,一抬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厉害,他又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暗骂自己真没出息,脸红个什么劲!
他躺回床上,又想起他刚刚抱住裴言川喊的那句话,和刚刚不小心触碰的手指,想到他当时暗恋被捅破时裴言川看他的那个眼神,裴言川会不会觉得他特别恶心?
裴言川对他已经够好了,他不应该再继续纠缠裴言川,看来还是离裴言川远一点吧,林淮栖心里想。
裴言川不知道林淮栖心里的想法。他回到家在床上才躺了没多久就急匆匆地赶回局里,天才蒙蒙亮,而他和曹绪要开三个小时的车去九林调查陈德虎的背景和踪迹。
曹绪看到裴言川的脸色被吓了一跳,见裴言川准备开车,连忙说:“老大要不还是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会。”裴言川也没反对,把车钥匙给了曹绪之后便上了副驾驶补觉。
三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到了九林,曹绪把车停在村口,回头对裴言川说:“老大,我们到了。”
“嗯。”裴言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下车伸了个懒腰,“干活。”
两人照着资料上的地址找到了陈德虎家的老宅。两扇沉重的木门上挂着一条落满灰的锁链,整间老宅都死气沉沉的。
曹绪眼尖,一眼就发现了门口的异常,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他回头和裴言川交换了个眼神,走上去小心翼翼地往门缝里看了一眼,朝裴言川摇了摇头,意思是没看到里面有人。
“老大,怎么办?要进去看看吗?”曹绪压低声音,问道。
裴言川想也不想,果断道:“走,进去。”
两人偷偷潜了进去,只听前厅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应该是在打电话,却不是陈德虎。隐约可以听到“小孩”“买家”“交易”等字眼。
裴言川面色一沉,和曹绪打了几个手势,交换了下想法,得出了初步结论:这个男人一定在和别人进行某种非法交易。
谁都没有注意到,前厅里的说话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等裴言川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个男人走出前厅,见门口旁有两个人,他先是一惊,随即抄起手边的一根木棍,恶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说着挥起棍子就往两人砸去。
好在两人有准备。裴言川闪身躲过,反手抓住棍子,另一只手作手刀状劈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吃痛,松开了棍子。曹绪见状,从后面发起进攻,将男人的两条手臂反剪至身后,把他按在了墙上。
男人痛呼一声,正欲破口大骂,却见裴言川将证件举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冷声道:“我们是宁海市公安局的,你要是再挣扎一下,我们将以袭警罪的名义逮捕你。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老实一点,别耍花招。”
那男人也是个怂的,被他这么一唬,吓得腿都软了,说话时声音都打着颤:“好......我说,我都说,警察同志你们千万别抓我。”
裴言川拿出手机,打开录音,举至两人中间,说:“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什么人?”
“我......我叫陈兵,和我打电话的那个是我哥,他叫陈德虎......”不等裴言川继续问,陈兵直接一股脑全交代了,“他说他要卖个小孩,让我帮他找好买家,人贩子或者是哪户人家都行。要五十万现金,只要旧钞,不要连号的,在石庄交易。警察同志,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末了他还补了一句:“是表哥,不是亲哥。”
曹绪见陈兵卖他哥卖得这么干脆,担心有诈,他有些迟疑地看向裴言川:“老大,这......”
裴言川收了手机,吩咐道:“先带他回市局录个口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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