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离开

高潮过后，理性苏醒，陈峥宇顿时又羞又惊，连忙挂了电话去冲洗。

陈峥宇淋着浴，压根不敢想象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良久，陈峥宇出了浴室，看到孙权又发来好几条微信。

-“跟那男的去逛街了吗”

-“少吃点油炸的，喉咙痛”

-“看到喜欢的就买吧”

陈峥宇看得仔细，一时出神，心里莫名萌生五味杂陈，是感动吗？

-没有

-没买零食

-哦不小心花了你的钱

陈峥宇一一锁定回复。

-那就是给你花的

孙权快速回应，见会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不见陈峥宇理睬自己，孙权便摁灭手机准备睡觉了。

陈峥宇确实不知道怎么回，感觉怎么回都不对劲。

陈峥宇爬回床，辗转反侧，怀里抱着孙权的大枕头，一条腿还耷拉在上面，才渐渐入睡。

次日早上九点，陈峥宇刚吃完早餐没多久，门铃声便响起。

陈峥宇小跑去开门，是孙母。

陈峥宇恭敬打了招呼，孙母只点点头随后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孙母抱起小伴，面露笑意，她对这个孙女实在疼爱。自小伴出生后，孙母给小伴备齐各式用品，衣服玩具越买越多。

“峥宇，我有个亲弟弟，也就是孙权的舅舅，在美国当律师。”

“你知道的，美国的教育资源在世界数一数二。”

“我们大家都想小伴好，等小伴大一些，我打算送她出国读书。你觉得呢？”

孙母面目慈祥，话语却不给陈峥宇留丝毫驳斥的余地。

陈峥宇愕然，连忙回绝道：“现在谈论这个未必太早，而且我相信国内的教育资源不比国外差。”

“你还年轻，所经历的还是太少。以我的阅历，我清楚小伴需要什么样的成长环境。”

孙母句句铿锵有力，不容反驳。

“我近几年没有出国的打算。”

陈峥宇软了气势。

“不需要你出国。我打算将小伴交给孙权舅舅抚养，法律上还是你们的女儿。”

孙母气势不减，字字紧逼。

陈峥宇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孙母方才说了什么话语。

什么叫法律上的女儿？！

什么叫给别人抚养？！

陈峥宇的心好似被死死压了一块石头，沉重得根本喘不过气。

“我不会同意的。”

陈峥宇仿佛被抽干气力，胸脯起伏着。

“到时你自会答应，孙权会跟他舅舅协商好。”

“这对你来说，没有坏处。小伴长大后所有荣誉，都归功于你。”

孙母的笑容又骄傲又自信，宛如在谈论什么陈峥宇求之不得的宝物。

陈峥宇顿感错愕，这么说…孙权答应孙母了？

短短几分钟，陈峥宇根本来不及处理这海量的信息以及平复自己跌宕起伏的心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自己离开小伴……

孙母忽视陈峥宇的低落和震惊，将小伴放回婴儿车里，又往小伴手里放了一个红包后眯着笑眼道：“奶奶走咯，小伴在家要乖乖的，下回带爷爷和太爷来看你。”

语罢，孙母踩着低跟离开，留陈峥宇在原地沉浸在惊慌中。

这两天，陈峥宇做什么事仿佛都力不从心，极度容易走神，一见小伴伤感更甚。

孙权…怎么可能答应啊…

他明明知道…小伴对自己有多重要…

陈峥宇久违地失眠了，偏偏明天还是小伴一周岁生日宴。

陈峥宇确信，孙权再度食言了。

他不会回来。

孙家别墅，孙母大张旗鼓，邀请了孙家亲戚好友和众生意友人齐聚一堂，为孙怿庆生。

众人兴高采烈，纷纷送上贺礼，陈峥宇在一旁陪着笑脸，心头上埋了一块厚实的乌云。

果然，孙权不在，自己也无法适应这种场合。

到了抓周环节，众人翘首以待，期待着孙怿会选择什么物件。

见孙怿碰了碰象征律师的民法典，孙母眉飞色舞，抱起小伴便亲了一口，众人也连连贺喜，称赞小伴日后定成大律师。

陈峥宇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夜已深，陈峥宇安顿好小伴也躺回床，翻看手机却不见孙权的来电。

“哇哇——”

半夜，婴儿响亮的哭声。

陈峥宇一惊，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去抱小伴，怎么身体这么烫？

陈峥宇又拍背又哄着，下了床去找体温计，居然发烧了！？

陈峥宇顿时浑身冒汗，单手抱着小伴去收拾物品，踩着拖鞋便小跑出了门。

陈峥宇选择打车，因为自己开车就没办法抱着小伴。

“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小伴哭得小脸发紫，陈峥宇焦急万分。

好在深夜车不多，十几分钟便到医院。

陈峥宇牢牢抱着小伴，又背着一大包婴儿用品，小跑去急诊室。

陈峥宇不厌其烦哄着小伴，全然不顾自己汗流浃背还衣衫不整。

待医生给小伴输了液已经半小时之后的事，小伴的哭声惊得陈峥宇撕心裂肺。

陈峥宇刹那间红了眼眶，站起来抱着小伴边摇晃边轻声安慰。

许久，疼痛感消散，小伴才渐渐平和，在陈峥宇的怀里睡着。

陈峥宇丝毫不敢懈怠，小伴稍稍有动静便激起他全身的神经，全神贯注地照看小伴一举一动。

没多久，高烧退去，陈峥宇仍不松懈。

整整一夜，陈峥宇抱着小伴没阂过眼。

陈峥宇知道，此时的自己，无依无靠，小伴能依赖的，只有自己。

哪怕长久保持同一个动作，两条手臂又酸又麻，陈峥宇也定如泰山。

陈峥宇早已头脑混沌，四肢麻木，但他知道，他只有小伴，小伴也只有他。

次日一大早，小伴经过再次复查后确认无碍可以回家，只需按时吃药，注重饮食和保暖。

陈峥宇道谢后打车回家。

陈峥宇给小伴熬了米糊，见小伴一点点吃进去心才稍稍定下来。

阿姨来了，陈峥宇仍抱着熟睡的小伴不肯挪动一步，靠着沙发一角一动不动。

阿姨做好饭菜唤陈峥宇去吃，陈峥宇也只是点点头，仍一言不发。

阿姨见今日陈峥宇静得出奇，周身仿佛被一股沉闷抑郁的气息环绕，却碍于身份不好多言，低头打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没多久，响起门铃声。

陈峥宇仍轻拍小伴的背，似乎在安抚自己，闻声后也只是抬抬眼皮。

门铃再响。

陈峥宇搂紧在怀中熟睡的小伴，踩了拖鞋去门口，对着猫眼一看，是杨和苏。

陈峥宇毫无波澜，开了门。

杨和苏先是一惊，这才几天不见，原本红润灵动的陈峥宇竟变成眼前这般憔悴苍白的模样。

“麻烦你帮我把这张卡交给阿权。”

杨和苏语气平平，将一张银行卡递给陈峥宇。

陈峥宇漠然，目中无神。

见陈峥宇只是木木地看着自己，杨和苏便将银行卡塞进陈峥宇的外套口袋，语气更加婉转道：“之前的事，你忘了吧。”

话音刚落，陈峥宇才有了反应，不过仅是扑了两下睫毛。

“孩子很可爱。”

杨和苏看着睫毛长长的小伴，语毕后转身离去。

陈峥宇关了门，挪步至沙发，将口袋里的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陈峥宇并不理解杨和苏此行何意，不明白银行卡的由来、不清楚话语的内涵，更不知道杨和苏跟孙权间的纠葛，但此刻的他疲于思考，只想好好守着小伴。

冷不丁，手机屏幕连续亮起，是孙母的微信。

孙母传来一个文件，显示出美国一所优等的幼儿园。

一瞬间，陈峥宇似被五雷轰顶，神经重新联通知觉，慌张恐惧带来的无措感让陈峥宇倒吸一口凉气，眼泪蓦地滑落脸颊。

千万根针挑着心头肉，陈峥宇只觉得原本完整的自己，倏尔一下有了裂痕，而后支离破碎。

“沙…沙一汀呜呜…来接我…来绿城接我呜呜…带我离开啊…”

陈峥宇哭腔浓重，肩膀止不住颤抖，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

“好，好。峥峥别哭，我现在马上去。你等我，你等我。”

沙一汀醇厚的声线传来，才稍稍安了陈峥宇的心神。

光线昏暗的街道，陈峥宇背着婴儿用品怀里紧抱小伴，低声抽泣着。

沙一汀一路快速驱车，电话里陈峥宇的哭泣声让自己的心都被戳碎了，手心禁不住冒汗。

“峥峥！”

沙一汀急忙开门下车，快步跑向陈峥宇并接过他背着的包，又轻拍陈峥宇背部，尽力去安慰那颗破损的心。

“上车峥峥，我带你走。”

沙一汀搂着陈峥宇的肩，护着他坐在后座，又拿过小毛毯给小伴裹着。

没多久，车驶到沙一汀所居住的小区。

地下室，沙一汀停好车，给陈峥宇开门又是搂着的姿势，护他们二人上楼。

沙一汀将陈峥宇带进自己房间，又拿出几套睡衣放在床上。

“峥峥，这些睡衣都是新买的，你挑喜欢的穿。”

“主卧有独立澡间，你随意用，刷牙毛巾什么的我都准备了新的。”

“宝宝的话…需要什么物品你跟我说就好了，我马上去买。”

沙一汀一句接一句，胸脯情不自禁起伏着，喉结接着一滚。

沙一汀从来不敢奢望，陈峥宇有一天会住进自己家里。

陈峥宇的脸蛋布满泪痕，眼睛里满是血丝，直愣愣地点头。

沙一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伸手轻轻拭去陈峥宇眼角那颗泪。

“别怕，峥峥，有我在。”

沙一汀的手指划过陈峥宇眼下，温热的指腹试图敲开陈峥宇紧锁的心墙。

良久，陈峥宇才将小伴放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又用两个大枕头围在两侧。

放下小伴的那一刻，重量从两支纤细的手臂上卸掉，胀麻感瞬间席卷而来，陈峥宇的手不自觉发颤。

陈峥宇看着小伴稚嫩的小脸，责任感和使命感愈发坚定。

没有人，能让小伴离开自己。

待陈峥宇洗完澡出来，已将近十一点。

陈峥宇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陈峥宇知道是沙一汀。

陈峥宇确实疲倦不堪，沾了枕头后便沉沉睡去。

沙一汀在客厅留了一盏小夜灯，以防陈峥宇半夜起身寻水喝看不清路。

沙一汀又温了一壶水，确保陈峥宇喝的水是暖胃的。

沙一汀又用微波炉加热三个奶黄包，万一陈峥宇肚子饿了想吃夜宵……

反复检查没什么遗漏之后，沙一汀才蹑手蹑脚回次卧入睡。

次日一大早，沙一汀便准备好早餐，瘦肉皮蛋粥、马蹄糕、蛋饼，以及两杯热豆浆摆在餐桌上。

陈峥宇一出房门便看见一桌子早点，心里萌生难以名状的暖意。

“醒啦？吃早餐吧。”

沙一汀见陈峥宇出了房门便迎上去，又瞥见陈峥宇手里握着奶瓶，连连又补充：“热水？这里。”

说着，沙一汀领陈峥宇来厨房。

陈峥宇熟练得清洗奶瓶，调试水温，冲泡奶粉，在掌心间搓搓奶瓶试试温度后进房喂给小伴。

陈峥宇暗自懊恼，昨晚走得太急，除了小伴的换洗衣物和尿布奶粉，几乎什么都没有带出来。要是重新购置一套，却又是笔不小的开销……

待陈峥宇抱着小伴来客厅，惊奇地发现居然有一辆崭新的婴儿车。

陈峥宇又惊又喜，还没从震惊中缓和过来，沙一汀便温柔道：“我猜肯定需要婴儿车的，你抱久了手臂会麻。”

陈峥宇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他惊诧于沙一汀细致入微的体贴和关怀。

以不越界且热情的拥抱，将无助冰冷的自己扑个满怀。

陈峥宇拉回思绪，将小伴放进那辆粉色的婴儿车，而后来饭桌吃早餐。

陈峥宇夹起糕点咬了一小口，视线对上墙壁的挂钟，已是八点半。

不对啊…这个点沙一汀应该在公司啊…

“你、不上班嘛？”

陈峥宇总算开口说话，语气里满是试探的意味。

沙一汀点点头表示肯定，抽了两张餐纸给陈峥宇后道：“你不在，没什么意思。”

听闻此言，陈峥宇的心顷刻间漏掉了半拍，只不过诧异大于欣喜。

“还是要工作的…稳定的收入很重要。”

陈峥宇说着，意识到自己和小伴不能在沙一汀家里久居，这对沙一汀而言是笔不小且没必要的经济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