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再次相见

“停车…”

“干嘛啊你？”许长文不明所以。

“剩下的路不算远了，你们先回老爷子那儿报个平安，我有事去君九楼一躺，不会耽误多久的。”

无视旁边许长文诧异的目光，许顾衿速度开门下车往旁边让了让，然后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走。

“你又犯什么毛病？这大冷天的你不回家倒去找你那姘头野去！老爷子还在家等着你呢！”

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到家的路却非被君九楼的那个姘头给勾搭走，这实在是让许长文很不能理解，忙不迭地也跟下了车想再劝劝，可许顾衿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脚步轻快的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这天可真真是要冻死人了，许顾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向前走，边走边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这四年里，周遭其实变化很大，以前这里破败萧条，门可罗雀，但是现在经过修葺以后已然是另外一番景象。

再往里走，便是一盏盏悬挂在墙檐上的吉祥灯，大红色的灯笼无疑是雪夜里最华美的点缀。她一时贪看失了神，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你回来了。”

直至一道清冽温润的声音传来，淡淡的缓缓荡至许顾衿的耳畔，许顾衿才发觉他与她只相隔不到几米的距离，时过经年，她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嘛？”她笑着看向他。

沈星栩点了点头，眼前人模样一如往昔的温和如玉、清朗若明月，与这眼前的雪色可谓是极为相称，他撑伞站在那里，让人觉得清冷又遥远，像雪山之巅的矜贵雪莲；又仿佛离你很近很近，因为他正不疾不徐地向你走来…

“一别数年，还未问候姑娘安康否。”

许顾衿抬眸对上沈星栩俊朗的眉眼，四目相望中，仔细地打量他，直到看见他不自在的开始躲避自己的视线，许顾衿轻笑出声，又离得和沈星栩近了些：

“安康安康，就是有的时候也会想你，两年不见，不知道有些人还记不记得当时在司令部前，亲口对我承诺的话。”

沈星栩的思绪瞬间就飘回到了远方，他又如何不记得，当年就是和她的距离也是离得这么近，她笑眯眯的哄着自己打着商量，说等她回来了就让自己以身相许。思及此处，沈星栩不知何故，突然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所触动，握着伞把的手也骤然收紧了些。

“记得…”他应她“两年来，你每每寄来书信，都会提及此事。”

他回答的这么干脆倒是许顾衿没想到的，记忆里，沈星栩是个自己与他多说几句话都会耳根子大红的薄脸皮儿，这会子倒是应付自己应付的得心应手了，许顾衿还想再逗逗他。

“那是…准备履行和我的诺言了？”

沈星栩不再看她，转头岔开话题：

“这几年，托你的福，得到了许司令很多庇护。过几日腊八节，君九楼要搭设粥棚施粥，届时会很热闹…你若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你这是在邀请我？”

许顾衿顿时笑容满面，又注意到头顶的红绸伞不知何时已经向自己这边倾斜，自己倒是干干净净了，可是那边的沈星栩却贡献出了一侧肩膀。

许顾衿一手扶着伞将它挪回到原先的位置，另一只手又替沈星栩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正色道：

“既然你开口，我就一定会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事情要做，过两天我会去军队交接一下工作，若来得及，你就等等我，明白吗？”

沈星栩点了点头…

“我说过，在龙城，没有我许顾衿护不住的人，如今我回来了，我会护着你和君九楼，成为你的依靠和倚仗，这些都是真的，明白吗？”

沈星栩再一次点了点头…

“既然明白了以后你就给我在龙城横着走，让他们都知道知道你是我许顾衿的人，谁要是敢再来找你的麻烦，就等着吃我枪里的子弹！”

好不容易回来了，许顾衿实在不愿意就和他这么分开，但是天色确实不算早了，她怕再晚一些老爷子会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就辞了沈星栩，动身回家。

从英国带回来的礼物一早就送到了，许翱笙见到女儿是欢喜得眉开眼笑，抱着女儿左看右看：

“矜矜给她老爹带回来的，那一定是好东西！可惜我闺女不在家这么多年我怎么觉得瘦了这么多啊，这回来啦那可得好好补补，正好今天有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和玉米松子，你桐姨都忙活一下午了！”

“只要我家衿衿吃的开心啊，再怎么忙活我也愿意，快来吃饭。”

许顾矜的妈死的早，君秋桐是许翱笙的续弦，同时又是许长文的小姨，论龙城滩诸多名媛，谁人不先提及君家姊妹，书香门第气质高贵，当时是多少人的爱慕的对象。

大小姐君璟云，正好年华时三媒六聘，婚后的第二年又得了一个儿子，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丈夫就死了，不过却也不耽误她，当时一个大帅是诚心求娶，君璟云想都没想就跟着新夫跑去香港定居了，还年幼的儿子就这么被母亲抛下。

二小姐君秋桐则是没有在最好的年华出嫁不算，这一嫁就是直接给别人当了后妈，而且当后妈居然也当得乐此不疲，兢兢业业一当就当了十几年。

看到君秋桐，许顾矜赶紧拿出了一条狐狸披肩，稳稳罩在君秋桐的身上，然后再上下细细打量一番“嗯，桐姨身段好，这条披肩正称你！”

上等的好皮货，摸起来手感极好，更难得的是姑娘的心意，君秋桐眉眼含笑“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你回来也比什么都强，不过矜矜啊，这上午就听到你爸让长文去接你了，怎么这大晚上的你俩却没一起回来啊。”

“可别提了！”没等许顾矜开口，许长文就开始嘴快的接了话茬“她今天下午拉着我东逛西逛的，买了一堆东西，临了临了还自己下车走了，她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我给她拎回来的，都快把我给累死了！老爷子我得申请跟你要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平常白给你的假就已经都休到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了，这会子又来跟我要假，要不是今天矜矜回来，还不知道我得在什么时候才能在家里的饭桌上再看见你呢。”

许翱笙说话间已然坐上了主位，看见旁边不爱着家的许长文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看！你不回家你这餐具都落灰，下次让袁妈记着，不用给你擦！”

自从亲爹没了亲妈也扔下自己跑了以后，许长文就一直在许翱笙的身边长大，诸如此类的话许长文已经听过不下百遍，所以不常回来自讨没趣地在老爷子眼皮底下晃悠，他花心向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尽管许顾矜这四年来一直都身居国外，但在来来往往的家书里还是能了解到个只言片语，许大少的桃花就一直没断过，今天跟个这家的小姐，明天又搂个那家的千金，没少给报社贡献花边新闻，导致现在只要有些门第的姑娘看见他都绕着道儿走。

那一头儿，许翱笙说得口干舌燥，两碗鸡汤下了肚，亏着许长文态度良好，看在老爷子过大寿的份上全程低着头挨骂，顺了他不少气，再加上这边君秋桐劝着，许顾矜又适宜的嘴甜哄了哄，没多大一会儿这糟心的事儿也就抛之脑后了。

“来，矜矜，再尝尝这道松鼠鳜鱼。”君秋桐从鱼身上取了一块最嫩的肉，沾了沾酱汁，然后递到许顾矜的嘴边。

嫩滑的鱼肉和鲜美的酱汁入口，让她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腊月初八这天，是一个不同于往年的腊八节，许顾衿穿着一身利落的军装从司令部的大门口走出，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发了身后的小副官，自己驱车前往君九楼。

“大家都别急，人人有份，管够管够！旁边还有先生为大家准备的米面，等下一一为大家分发！”

君九楼门前，粥棚已经搭起来了，老班主林泰正带着一众学徒忙得乐不可支，沈星栩在年节之前特意为百姓准备了腊八粥和米面粮油，就等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分发给大家，做善事即使是再辛苦都是高兴的，粥棚周围都是学徒们从畅客园搬来的桌椅，临时供给大家来休息歇脚，围绕着一片欢声笑语…

许顾衿来时正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温馨祥和之象，腊八粥的香气沁人心脾，不远处的米面包袱堆起来一座座小山，施粥的个个热情高涨，连孩子们都可以在这一隅来回嘻笑打闹，欢脱的像几只小燕子。

看来这几年，他确实是把这里打理的很好很好…

“长官，喝碗腊八粥叭！”

许顾衿刚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眼前一碗腊八粥就端上了桌，送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学徒，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祝长官岁岁平安，富贵有余！”

许顾衿抿着嘴笑了…

她生的美，笑起来仿佛像枝头繁花明媚动人，在这冬日里，给人带来如沐春风之感，伸手接过冒着热气的腊八粥，小心的用勺子盛了一口送到嘴边，味道是极好的，下意识就想掏兜给赏钱，可是一抬头，刚刚的那个小学徒却不见了。

“他跟你说那句吉祥话，可不是为了跟你讨赏钱的。”

沈星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也盛了碗腊八粥在许顾衿的对面端坐下，看着许顾衿穿得这么正式，便猜到了她刚刚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

许顾衿觉得自己真是着了魔了，否则怎么自己只要一看见沈星栩这张脸，这心里就这么舒坦呢，这可得好好看着，别有一天让这到嘴的天鹅肉被别的癞蛤蟆给叼走了。

沈星栩长相端正，吃东西也秀气，这举手投足间都快把许顾衿的魂儿给勾没了，明明两个碗里说一样的粥，怎么就觉得他的要比自己的好吃呢？

察觉到许顾衿赤裸裸的目光，沈星栩轻咳了一声视为提醒，可是许顾衿哪儿管那么多，要不是周围全是人，早就……

呸呸呸…食色性也…

看这君九楼的规模也算宏大，许顾衿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巴，也不嫌害臊。

“我想了想，许公馆还是离君九楼太远，来回来去也不太放便，不如找个黄道吉日，我搬过来和你同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