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八百次

一中的老师在一张考桌前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在她今天下午穿的运动鞋，整个考试人数为一人的考场在她停下来时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她有些困惑的站在温濯言身后，往前伸了伸头。

温濯言做题速度平缓，每题都做的很稳当。就连笔尖在草稿纸上书写时都没发出那种急切的“唰唰”声，

如果说一中那帮小子写题像是在打仗的话，那温濯言便是在散步，还时不时停下来闻一闻路边的花，不是要赢得战争的胜利，他是要在路边消磨时间。

思路清晰，做题自信平稳，不急不躁。监考老师用手摩挲着下巴，这倒是个培养的好苗子。

不过校长那天又忽然沟通说这个苗子不去她们一中了，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但是目前来看，这个帅哥成绩该是不错的。

一天考三门，上午两门下午一门的考试很快结束。

温濯言和江郁约定好了，考完试后学校篮球场旁边的小花坛那里碰面。

篮球拍打地面的“砰砰”声响亮四方，这几天不用月考的学长们再也不用担心有高一的小学弟一下课就来跟他们抢位置，各个脸上都洋溢着青春松愉的笑。

少年迈着轻快的步伐向那个他一眼就能认出的背影跑去，忽然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惹得对方向前踉跄了一下。

他却还在笑，“温濯言，这次考试我可是能写出来了。”

似乎是不太合理，在对方开口前又急忙补充，“不过对不对咱们另说。”

“嗯。”温濯言稳住身子，眼眸被夕阳的光晕覆盖，看起来暖洋洋的。

“嗯什么？你可不能忘了答应我的。”江郁保持着动作与温濯言同步前行。

他目视前方，昂着下颚，耳边传来一句懒懒的嗓音，“知道了，你一天要说八百次。”

“八百次？！”江郁收紧胳膊，使得对方不得不往他那边靠近，听他咬着牙评价道：“我不提醒你，你下次又给我装迷糊，还有。”

他语调一转，“最近明显感觉到你心情不错，是发生什么了？”

温濯言抬手掰开江郁的胳膊，把自己的头从中解放，平静道：“没什么。”

“又是没什么，你以前可从来不瞒着我。”江郁愤愤。

温濯言望向远方，看天边的云散散淡淡，“你会知道的。”

会知道我在努力向我想要的未来靠近。

江郁不置可否，哼哼两声表示回应，像往常一样跟温濯言一同走到校门口，然后目送他坐上那辆昂贵的私家车绝尘而去。

正要转身离开，余光中，两个带着卫衣帽子的青年人站在校门口鬼鬼祟祟，弓着腰，看起来像是刻意掩面走进学校。

其中一人的卫衣帽子之下，还露出一撮卷翘的亮色黄毛。

黄毛？那应该不是学校的学生。毕竟从江郁值班两天的扫视状况来看，学校没有染黄毛的，就算是染了也没有染这种看起来头顶冒着一股傻气的亮黄色。

那他们趁着放学狗狗祟祟的进学校干什么？

江郁的脚在原地转了个圈，双手插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跟在那两个黄毛身后，

又回去了。

他们一前一后，一路路过篮球纷飞的露天篮球场，穿过综合楼与教学楼之间的花园小道。耳后的嘈杂声渐渐淡去，江郁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个混混身后，见他们走进了二楼的一个考场。

考完试后的考场空荡荡的，桌子也没有刚开始那般整齐。但终归不是高考，考完试的考场也不会锁门，他们找到目标后就一个转身，溜进考场内。

江郁在楼梯转角处往那上面看一眼：高一三班。

每个人的考场顺序都是随机打乱，这两个混混看起来目标明确，路线清晰，大概率是帮人作弊的，可是帮人作弊为什么要现在来考场？

江郁眼眸一沉，眸光闪动几下，在口袋里几下滑动手机，迈开步子就低着头朝目标走去。

学校的走廊里有监控，也许是为了不被拍到脸，两人都低着头走进了教室里。窗角一隅，手机摄像头也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朝里探去，拍下几张照片，其中一人正蹲在地上仰头朝桌底贴了什么东西。

正在两人要出来之时，江郁转身稳步离开，二人只见到一个穿着校服的高瘦背影单肩背包，消失在楼梯转角。

等目光中两个鬼鬼祟祟的背影远走，江郁才重新回到刚才的考场，在照片中找到他们停留的位置，朝左上角一看，脸上表情微妙变化。

蹲下身望向桌底，那是一张上面写满了小抄的字条，饶是再不懂，也能看到上面如小虫爬行一般的化学方程式，而明天上午正要考化学。

他还要用这种手段吗？

江郁冷哼，瞟了一眼字条，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离开。

第二天上午，化学开考不过二十分钟，二楼考场急匆匆的走进一个正装男人。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过左上角的姓名，最后立足在第三排第二列。

有人屏气凝息，有人隔岸观火，有人奋笔疾书。

“站起来。”主任下命令。

余家辉不明所以，他卷子上的方程式整配平配到一半，“等会儿。”

“现在！立刻！马上！”教导主任动了怒，毫不掩饰的开始伸手往余家辉的衣服口袋掏去，迫使他放下笔，浓密的粗眉此时看起来可以挤死一只苍蝇。

考场上的目光被这一处吸引，余家辉用力往后顶了一下椅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要找什么？你找吧。”

校服口袋，裤子口袋都翻了个遍，里面除了一团卷起来的干净卫生纸外再无其他东西。

教导主任不死心，开始往桌子下面看去，突然身体一顿，然后用力“撕啦”一声，从桌下撕下一张满是小抄的纸。

“呵，你还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坦荡！”教导主任一手捏着震惊所有人的小抄，用力在余家辉脸上甩的“啪啪”响，

咬牙切齿，“果然成绩不好的学生也干不出来什么好事！”

余家辉在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教导主任的手腕，对方被抓得面容扭曲，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作弊你还好意思朝我瞪眼……你你你，你给我放手！”

胳膊被猛地一下甩开。

“嘶……疼死我了。”教导主任呲牙咧嘴，心头更是像浇了汽油一样唰的冒起一团火，“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转身就往门口走去，毫不顾忌周围的视线，只在一个劲儿得搓着手腕，嘴里不停念叨，“都说了不让作弊不让作弊，这举报电话都打到办公室来了，让学校的脸面往哪儿搁，让我的老脸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