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张柔

“记得。”温濯言回他，“你躺床上烧了一个星期，嘴里一直喊着要妈妈。”

江郁揉揉鼻子，闷里闷气的，“我还说过这个？”

温濯言瞥他一眼，并没继续告诉他当时的情况，而是说，“把外套穿上。”

套上外套后身上暖和许多，江郁刚寻思郝蕾什么时候来，平底鞋踩地的清脆声响就从后门响起，郝蕾单手举着电话靠在耳边穿过班级，走到讲台上面对大家放下手机。

“夏季同学小腿骨折了，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他至少这个月上不了课。”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觉得这件事情在意外中又带着正常。毕竟夏季那个小子骨头太脆弱了，人又喜欢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耍帅，在外面歪着腰都是常有的事。

“你们谁放学后有空的，帮夏季送课本去医院。”

有人举手，“老师，今天吗？”

“嗯。”郝蕾点点头，“还有今天的作业，等放学也一起给他送过去。”

“老师，可是现在外面在下着雨。”

郝蕾闻言看了一眼窗外，确实觉得下雨天也不太方便，刚准备开口，坐在班级另一边角落响起怯怯的声音，“老师，我正好顺路，我去吧。”

郝蕾看了短发女生片刻，“行，那就张柔同学去吧。”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完，操场外面已经亮起路灯，周围的小区高楼上满是白灯，黄灯的朦胧光影。蒙蒙烟雨悄无声息，若不是路灯下如雾一般的雨丝，他们可能会收起手中的伞。

而江郁从不抬头去看什么路灯，他左跨一步走出伞外，仰头望天，感觉到有一层冰纱缓缓从脸颊拂过，才迈回伞下，对两人说，“还在下雨，不过下的很小。”

“我妈妈最近正好在医院住院，所以我可以顺道给夏季送过去。”张柔对赶上来的两人有些疑问，目光在江郁身上停顿了几秒才望向温濯言，“班长就不用担心了。”

“我们不是关心那小子的作业。”江郁解释道：“他骨折的时候我们在场，放学之后是肯定要去看看他的。”

“现在正好顺路，就一起走吧。”

江郁单肩背包走在温濯言撑起的伞下，走在两人中间，偏头看向矮了他近一个头的短发女生，“听童瑶姐说你以前是学美术的？”

张柔忽然被问到，愣了一下后回答，“嗯……五岁开始学的。”

“这么早？”江郁有些惊讶。

“嗯，因为我奶奶是个艺术家。”张柔抬头望了一眼天，被伞沿阴影遮住的眼睛里看不出在想什么，“不过她很早就去世了，家里的其他人也不支持我再学美术。”

“所以你就来上了普通高中？”

“嗯。”张柔笑笑，“不喜欢的东西我也学不下去，成绩也不好，倒是感觉没跟艺术老师学了之后画画的技巧长进不少，哈哈哈，还真是天意弄人。”

“天赋是不会被埋没的。”温濯言淡淡道，“说不定这也是一个机遇。”

“我也这么觉得。”张柔接话，“总有一天我会登上最高峰，并且不需要靠任何人的支持。”

他们走到校门口保安亭的路灯前，张柔微微抬起伞沿，明亮的光线照的她眼里闪闪发光。

从校门口坐公交到医院也就五站的距离，公交站牌的对面就是夏季和张柔妈妈所在的医院。三人先找到夏季的病房，夏季听到动静后看到三人时眼前一亮。

“柔柔，郁哥，班长，你们竟然来看我了。”夏季脸上的表情生动，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好感动——”

“你别误会，我是来给你送课本和作业的。”

张柔把课本和一堆卷子一本一本，一张一张从书包里拿出来时，夏季脸上的表情也一寸一寸的凝固。

他偏过头不愿意面对，“我都骨折住院了，你们怎么忍心让我！让我学习！？”

“这是郝老师让带的。”张柔拿完后拉上书包，在三人身上扫过一眼，“任务完成，我要去干正事了。”

干正事应该是指的看望她的妈妈。

张柔不说，江郁和温濯言也没有多言，只是点点头。倒是夏季还伸出脖子望向转身走向门口的张柔问，“你去干什么正事？”

张柔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面朝医院明亮的走廊径直走出去。夏季悻悻收回脖子，嘟囔道：“我还没说谢谢呢。”

“那你就谢我们吧，我们可是专门来看你的。”江郁两手一摊。

夏季看向他们空空如也的双手，质疑道：“你们就这样来看我？”

“不然呢？”江郁疑问。

“两手空空？”

“哦，对！”江郁忽然想起，“忘了给你带伤员慰问品了，下次一定。”

“没有下次！”夏季躺靠回床头，说道：“医生说我的骨骼比较脆，以后不能再做危险和大幅度动作。”

两人点点头表示理解。

三人在病房里扯了一会儿闲话，但大部分还是江郁和夏季随意唠，温濯言就站在一边，表情还是跟往日一样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后来夏季妈妈来给夏季送晚饭，两人也就在道了别后准备回去。

刚迈出医院大门，温濯言便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江郁脚步顿住，“回哪？”

“回江成林那里。”

“怎么……突然……”

“我怕你半夜发烧。”外面的毛毛雨也停了，温濯言收了伞，拿在手里垂放在腿边。

医院门口的灯光很亮，他们两人就站在路灯下，白炽灯光照着江郁的脸上，他露出标准的白牙微笑，“我现在没什么感觉，不会生病的。”

“你那个时候也说没什么感觉。”

要不是罗素梅起夜后去给江郁盖被子的时候发现江郁浑身烫的厉害，还不知道江郁的脑子现在还能不能用呢。

“哎——那只是偶然。”江郁拍拍温濯言的肩膀示意他安心，“我的身体嘎嘎棒！”

温濯言不置可否，两人最终还是在公交站分开。江郁搓搓冰冷的胳膊，打开家门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啊——切！”

里面传来温柔一声，“江郁这是感冒了？”

江郁沉默着在玄关处换了鞋，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予给坐在沙发上风情万种的女人，径直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