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瓷白的脚放入温热的水中,夏弈眸色幽暗,是自己察觉不到的酸:“那个女的,该怎么安置?”
是西厢房?还是东厢房?
女的?
被伺候的舒服的小侯爷没有骨头一样靠在床头,顺着衣领能看到一颗红痣点在紧实精瘦的腰部。
活色生香。
“随便。”
「什么意思,侯府不招工了?连个岗位都没了?」
「实在不行就送去给苏打饼干扎孔吧。」
夏弈的虎口处,因为常年练武,有着厚重的茧子,尽管他一再放轻,陆璟的脚还是因为痒,微微向后缩了一寸,与他的手掌擦过,激起一点微弱的水花。
他不知道苏打饼干是什么,可苦涩的心绪不再萦绕。
夏弈不死心,想要获得一个准确的不能再准确的回答,他问道:“那把她安排在偏阁?”
「嗯?你居然愿意放权给别人?」
陆璟诧异的盯了他一眼,男人的脸依旧冷酷,但他看到了一点委屈。
原来是有紧张感了。
「…不用担心,我最贴心的侍卫一定是你。」
夏弈当然不舍得让别人近陆璟的身,他笑自己不争气的样子,明明是给人端茶倒水的活计,也能让他这么开心,上赶着,还怕被抢了。
陆父对于自己儿子越过越野的行为由生气到妥协,现在已经保持到波澜不惊的状态。
仅仅在国子监待了一个月,从此京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两个。
噢,还有他那个寸步不离的侍卫。
风已有些萧瑟,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房梁上,季允言大喇喇躺在中央,长腿翘起,他看看旁边坐的端正的少年,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衣袖。
这小侯爷就像个小孩儿,什么都感兴趣,就连街边的糖人,杂耍,女儿家用的胭脂都要看看。
日久情深,背着光,季允言看着陆璟疑惑的脸庞,心脏又不争气的跳动起来,那天的惊鸿一瞥,早就在相处中越酿越厚重。
没事儿动他干嘛?
陆璟遥望着不远处巍峨的皇宫,上面的麒麟异兽泛着粼粼的光,有些晃眼。
忽的,一声戏谑的哼笑从底下传来。
他要动,季允言却拦住他,手指在唇上一比,干脆利落的翻了个身,竟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随后,他轻蔑一笑,又继续躺下,眯着眼睛道:“放心动吧,只要你不是跳到他们面前,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什么意思?
下面是两个聋子?
正他想的时候,底下不知又说了什么,笑得更大声了。
陆璟小心地挪过去,把季允言逗的想笑:“那两个废物听不见的,你不用如此。”
他低头,先是一个庞大的人物,把一边的树干都衬托的娇弱许多。
原来是老朋友。
齐大公子一双手油腻地搓着,面前站着的人虽说高,但是不知道怎么透着股败类的味道。
“夏侯杰”
陆璟恍然大悟,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是个人渣。
“那质子瘦瘦巴巴的,有什么玩头,还清高的很。”
只有一张脸看的过去,齐信不想掺和这种算得上麻烦的事,夏侯杰有后台,发现了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禁闭,自己可不一样,轻则几十大板,重则脑袋搬家。
说到脸,他记起那天夜宴上的惊鸿一瞥,但他不想让那人被夏侯杰注意到,谄媚地笑着:“在秋猎时候,寻个由头约出来,待事一成,谅他也不敢说什么,还不是任夏侯兄拿捏。”
紫衣男子拉的老长的脸终于缓过来,他摇着扇子:“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清高才好玩儿。”
想到那种不屈又愤恨,可还不得不承受的表情,他已经够兴奋了。
要不是更想要的得不到,他何必要取其次委屈自己。
夏侯杰啪的合起扇子,重重朝齐信头上敲了一记:“你不要忘了,你爹当年可是受了我爹的恩惠,你们一家人,都是本少的狗罢了,当狗,就得听话。”
齐信被打得一耸肩,随即讨好地点头:“是是是,夏侯兄教训的是。”
隔墙有耳,这不是惊天大秘密什么是?
朝中官官结党可是大罪,陆璟知道,夏侯杰就知道,可他为什么有恃无恐。
他正要继续听,夏侯杰就面色不虞的跨出拱门,齐信颠颠地跟在后面,似乎每一步都经过精确计算,滑稽又可怜。
……
夏侯杰的表兄是大皇子,众人眼中最有可能继位但一直是预备役的人选。
继了十几年都没继上,反倒继出了几个不好惹的弟弟。
季允言坐起来,扔掉随手摘的狗尾巴草:“快冷了,日子又不好过了。”
“匈奴的牛羊吃不到粮食,就要抢边陲百姓的,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会发疯。”
少年黑衣被风吹起,就在秋猎之后,不出三月,那些马匹一定会卷土重来。
他没说,当年宣武侯一鼓作气,把匈奴打到布尔草原中央,那是他们众多部落的老巢,此后绥朝边境安分了十年,可皇上老了,宣武侯也老了,匈奴有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他们依旧狡猾残忍贪婪,绥朝呢?
季允言握紧拳头,他想做那个能接骠骑大将军衣钵的人,想做那个能保一方平安的人。
哪个少年没有英雄梦呢?
“那就打啊。”陆璟音调平缓,却掷地有声。
年年都有,证明他们无所畏惧,打走一次不够,要打走最后一次。
季允言像过电一般抬头,少年的发丝扬起,连风都偏爱,万千烦恼丝听话的在身后运动,偶有一两缕调皮的,也十分有分寸感的绕开,好似生怕惹人厌烦。
他开口:“国库空虚。”
“破釜沉舟。”
陆璟问他:“你想上战场?”
“想”
这么多年,季允言斩钉截铁,他不愿意一辈子呆在京城的温柔乡。
宫墙,繁花,细柳,总要有人守护。
朝廷结党营私,大多只会嘴上功夫,一味求和。
那天的玉镯,他娘亲交到他的手里,季允言知道,这是她以为自己忘了边疆,乖乖地被拴在这里。
日思夜想的脸就在面前,他垂头笑,估计又要被气坏了。
他喜欢的,是个男子。
是个会撺掇他胡闹的男子。
士为知己者死,季允言此刻忽的感受到了古话里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畅快感。
他问:“小侯爷,要喝酒吗?”
陆璟不喝,夏弈看他看的贼紧,鼻子又灵。
做老板能怎么做成他这样?
少年摇头,见季允言还要再劝,开口道:“夏弈。”
他牙疼一样皱了皱脸,左右望了两下,小声说道:“你那侍卫都拿上少爷的谱了。”
陆璟默然,想起夏弈在府里任劳任怨任他使唤的表现,有些愧疚的低头。
人不能只看一面,比如说,有的人明面上是他爹亲派的关系户,实际上怀有绥朝最优秀管家的良好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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