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缰绳从手中轻飘飘地划走,夏弈一抓,却抓到了一把空气,而坐在马背上的少年一拍马背:“驾!”
“等等…!”
这一拍,马扬起前蹄,少年失去重心——
猛地向后仰倒,他闭上眼睛,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夏弈一手抱人,一手控马,二人的衣服交织,黑和白纠缠不休,青丝绕在一起。
陆璟紧贴着他的胸腔,身后人的心跳清晰可闻,或许是太过担忧,夏弈的手臂揽得格外的紧,他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马停了——
夏弈把人抱下马,陆璟悄悄揉了揉肚子。
面前犯错的一人一马头低低地垂着,简直一模一样。
担忧人受伤的后怕让夏弈罕见地黑了脸,他冷冷的说道:“侯爷好胆子。”
明明是无情的调子,陆璟却听出一丝嘲讽。
……
「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错吗?」
陆璟小声哔哔,忽然给自己找到了台阶,当即理不直气也壮。
对啊,明明他让夏弈教他的,一对一辅导,哪有和学生离这么远的道理。
这番歪理一出,陆璟又能支棱起来了。
他看向夏弈的目光里甚至带有淡淡的谴责和无奈。
夏弈:“……”
夏弈都要被气笑了,某人的心声被他听的明明白白,他拱拱手:“是属下的不是。”
「这就对了。」
陆璟抬头,却看见夏弈翻身上马,向他伸出的手修长有力:“属下一定贴,身,教,导。”
天空白日高悬,还没有到下山的时候,但一股冷气好像窜进陆璟的后颈脖。
他眼神警惕,下意识想退后,可面前人的笑容实在挑衅。
激将法是吗?
那他——
可就上钩了。
少年腕子细,抬手衣袖滑落些许,露出了季允言非要给人塞的镯子。
夏弈朝上面瞟了两眼,气血上涌,他挑剔着这镯子的成色,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他用力一拉,陆璟就飞到了马背上,夏弈拽着缰绳,把人拢到怀抱里:“坐好了吗?”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下点了点,蹭到夏弈下巴,痒痒的。
夏弈忽然害羞起来,他不自然的长吁一口气。
“驾!”
白色的骏马驰骋在空无一人的草场,陆璟的手被他握住,放在缰绳上,又被夏弈的大手包裹住。
乌发飞扬,掠过与他擦肩而过的风,和唰唰变换不停的景色,这是与刚才全然不同的畅快。
夏弈垂眸,怀中人的眼睛亮亮的,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明明是温软的长相,他却从来没见到陆璟笑过。
「啊啊啊啊啊芜湖芜湖~」
这比什么过山车大摆锤好玩多了,陆璟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把绳子越握越紧。
他心潮澎湃,此情此景,何不来一首套马杆!
什么?
夏弈饶有兴趣的等着这个新奇的词牌名,这小侯爷,还会作诗?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嗯…浪~」
夏弈:“……”
忽然的颠簸让陆璟的歌声都变了调,他感受着屁股传来的隐痛,扭着脑袋回头。
男人五官都憋的扭曲了,他不想暴露,腾出手把面色不虞的小侯爷扶正。
…算了,不和他计较。
陆璟轻哼一声,又开始放声高歌。
曲目极其丰富,串烧所有凤凰传奇的草原系列,外加《小苹果》和《江南Style》等一众喜闻乐见耳熟能详的爆火流行曲。
当他开始唱起腾格尔版《隐形的翅膀》时,像是再也憋不住,陆璟听到一声及其小声又无法克制的嗤笑。
……
听错了吗?
陆璟左右摇头,怎么好像有人在笑?
不仔细琢磨直白的歌词,少年声音清冷,还挺好听,夏弈不明白,少年所处的世界,着实大胆开放。
自己笑出声后,歌声便停滞了。
夏弈屏气凝神,等陆璟打消对他的怀疑。
夕阳西下,陆璟被溜的开心,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马匹渐渐停了,他回头,疑惑地看着夏弈。
就一个意思,怎么不跑了?
夏弈下马,把还想赖在马上的人抱下来:“小侯爷,不能急于求成。”
啥?
双脚落地的那一刻,他才忽然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他的腿……
磨的好疼。
丝丝的疼痛让陆璟双腿一抖,他一瞧,夏弈笑得揶揄。
软了的腿脚又故作无事地撑起来。
「(┯_┯)」
夏弈好似看透了一样:“属下抱您回去?”
「抱什么抱!男子汉大豆腐!」
陆璟没理他,转身就向马车走去,他一刻也站不了了。
气鼓鼓的,像个小孩儿。
夏弈摇摇头,把跑的身体发热冒汗的白马递给小厮。
“怀特。”,他轻声,那马耳朵却极好,转过头来搜寻着目标,发现不是陆璟那个活阎王,人性化地偏了下头,好像在说:
叫本千里马有何贵干?
……
得了,都一个德行。
陆璟腿疼,和老奶奶过马路一样,挪了半天也没走多远,夏弈三步并两步追上去,离人不远不近。
刚好伸手可以落进怀里。
疼得久了,就习惯了。
陆璟走的越来越顺溜,他索性放慢了脚步,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罩的格外的红。
然后向外逐渐变浅,成了惑人的粉色,还有些不死心的残阳从裂缝里溢出来。
这样的景色,他好像从未见过。
孤儿院里的资助有数,就连上高中的机会,也要几百个人抢。
意味着他必须要做到最好,才能拥有难得的资源。
陆璟不敢有丝毫松懈,尽可能做到最好。
他次次第一,这所孤儿院的名声忽然在小镇上传开来,甚至到了市里,省里,这里,也不再有“偷跑”的孩子。
可孤儿院里的其他人对他逐渐不满,没有人愿意和他相处,甚至开始给他使绊子。
陆璟想起院长贪婪恶心的目光,厌弃地闭了闭眼。
他想出去,把这里的罪恶公布于众,只可惜……
生死不由人。
陆璟闭眼,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掌心。
忽然一件披风被轻柔地放在他的肩头,夏弈深深望着陆璟精致的侧脸。
他知道,这具身体的内里早已换了个人,但此刻,夏弈却想问问他的名字。
不是陆璟,而是少年的名字。
如果能抱抱他……
夏弈拇指的玉戒焦躁地转了一圈。
他喉头攒动,欲言又止。
别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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