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杆身刻着“季”字的羽箭劈开草丛,只剩下一声撕开皮肉的声音。
季允言的头发绑成利索的马尾,炽羽打了个响鼻,骄傲地仰起头,他回头抛了个媚眼,笑得肆意,又跑回少年身边。
不愧从小练武,季公子这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收获颇丰。
陆璟左顾右盼几眼,就手上的树叶是战利品。
……
罢了,这不重要。
以他在京中的角色,来秋猎只不过是当个吉祥物,添彩头的。
他反手揪出一根羽箭,这羽箭乃御中特制,上面刻有使用者的姓名,一是为了安全考虑,而是为了防止舞弊之事。
少年目光如炬,神色淡淡,拉弓射箭收手,一气呵成。
风声猎猎,季允言不觉屏住呼吸,隐匿在树上的夏弈嘴角一抽,无奈扶额。
冠有小侯爷尊姓大名的羽箭在飞出的那一刻就以每秒五寸的距离偏离目标,“啪叽”把树射了个窟窿。
草丛中一只肥硕的兔子三瓣嘴飞速抖动,吃的不亦乐乎。
受惊的只是树上那一班暂时歇脚的鸟雀们,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衣袂翻飞,端的是世外高人做派。
陆璟收回扣出一座侯府的脚趾,若无其事地骑马遁逃这个是非之地,留下季允言目瞪口呆。
他左来一箭,右来一枪,整个密林上方全是四处逃窜的鸟儿。
惊鸟一飞,林里其他的动物也有样学样地乱跑。
不仅自己捕不到,其他的人都几次空手而归,一只兔子慌不择路,居然跑到陆璟面前。
他凤眼微眯,故技重施,动作轻缓,一箭飞出,兔子耳朵一动,转身就跑,却不想一脑子撞到树干上,双腿蹬了两下,不动了。
……
这是什么绥朝版守株待兔。
“好…好厉害。”季允言终于等到能保护心上人自尊心的机会,他极力挤出的微笑近乎慈祥,“哈哈哈。”
…其实可以不夸的,陆璟听着略微刺耳的尬笑声,但还是大度地选择原谅。
他跳下马,从背上抽出倒数第二根箭矢,插在它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身体上。
兔子的脖颈无力地耷拉着,毛茸茸的身体逐渐溢出一股血色。
季允言看着他这样,忽的不忍心,他小声开口:“要不,我帮你再射几只?”
陆璟摇摇头,虽然他的猎物少的有点笑人,但也与他不务正业屁事不会的人设形成闭环。
打一只就够给那狗皇帝面子了。
他又回到马背上,朝季允言抖抖背篓,里面唯一的独苗可怜兮兮:“我要回去了。”
“好”,少年转身,“我送你。”
陆璟招招手,树上忽的落下一颗果子,季允言抬头,那张讨厌的死人脸高高在上,好像就等着自己离开一样。
……
“我等你的好消息。”
一句话,季允言想和树上的人较劲儿的意愿忽的消失,他飘飘然地勾起下巴。
不好意思,我的高傲已尽数体现了。
和那群草包比,拿个第一还不是简简单单。
让他开心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陆璟理所应当的相信。
他为什么不和别人说,自己在他心里果然是最重要的。
区区一个侍卫,何足挂齿。
季允言就这么被哄走了。
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千年之前的生态系统,有许多他没见过的花花草草。
怀特一边吃一边走,他一边喂一边看,同时等着,能不能再来一只不长眼的小动物,改写一下流传千年的故事。
谁说摆烂人没有春天?
一颗石子从天而降,陆璟无语地朝上看,却见夏弈脸色凝重。
悉悉索索的脚步慌乱无章,他耳朵一动,轻轻摇头,蓦然,前方一个红衣小太监颠颠撞撞,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陆璟脚步微动,他偏离那颗大树,马蹄发出嗒嗒的声响。
听见声音,小太监像是找到支柱一般,循着陆璟的方向冲来。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少年背过身,装作恍然未觉。
“救——救驾!”
小太监一个滑跪,杵到陆璟跟前。
“何事如此慌张?”
一张面白圆脸抬起,上面还有未褪去的惊恐,他重重磕了个头:“皇上…皇上遇刺了!”
“什么?!”
小太监接着重重磕头:“奴才万万不敢欺瞒,陛下就在前方。”
顺着手指的方向,丛林深深不见人烟。
陆璟未再停留,他一挥鞭子。
“驾!”
尘土飞扬,少年身形俊秀,疾驰而去。
“护驾——护驾!”
胡孝忠头上的帽子歪到一旁,一缕头发杂乱的堆在脑后,他银牙紧咬,胖胖的身躯挡在帝王身前,护送着人往后退。
可黑衣人却绕到背后,把皇帝一行人牢牢围在中央。
刀光剑影,缠斗不休。
其中一个贼人脚掌在树上一点,腾空跃起,长剑直指李麟面门。
一点寒光闪过,羽箭破空而出,正中剑尖,长剑从中间断开,失去着力点贼人躲闪不及,被侍卫刺中腰腹,喷出一口鲜血,摔落到地上。
见首领受伤,其他的黑衣人都不再恋战,纷纷向后撤去。
他愤恨地看了来人一眼,猛地咬牙…
“拦住他—”
陆璟话音未落,男人唇角就溢出一丝黑血,再也了无生息。
少年红衣飘扬,跨步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和他一并,所有人哗啦啦跪下,场上站着的只有帝王一人。
“请陛下责罚—”
李麟望向一旁的箭矢,上面“陆”字清晰可见,虽惊险异常,挺拔的身影仍不失一国之君的风度,他背过手,玉扳指被紧紧捏在手中:“爱卿请起。”
“是。”
陆璟站起来,他的手微微颤抖,方才的一箭让他有些脱力。
没有皇上发话,那些侍卫依旧跪着。
“到朕身边来。”
?
陆璟绕过尸体,他心下遗憾,这届刺客简直是他见过最差的一届,自己都磨蹭了那么长时间。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抬起头来。”
“陛下龙颜,臣不敢直视。”
李麟想起那天外来物一般的箭矢,与自己只差几厘之距,若是……
“无妨。”
陆璟简直勃然大怒,救人还救出毛病来了。
刚才怎么没一剑戳死你呢。
肩膀上的钝痛后知后觉,他心下暗骂,唰的抬头。
许是紧张,少年的唇色泛白,一双眼睫颤动,就像蹁跹的蝴蝶。
李麟陡然想起他的生母平昌郡主,是享誉一时的第一美人。
“朕竟不知,贤侄竟有如此身手。”
……
谁能给他一个穿回去的机会,把那个小太监一箭射死。
实在是,陆璟也不知道为什么。
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这次刚好中了。
他随口瞎编:“臣救驾心切,经陛下龙气点化,福至心灵。”
我啥样你能不知道吗?
一天派人跟踪八百回。
要不我给你当场表演一个吧,你再让人给你一剑,我肯定射不中。
有时间怀疑他,还不如看看你的好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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