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楔子

“走呀，愣着干嘛！吃饭去！”陆风平扬扬手中的卡，向众人喊道。

众人迟迟不肯挪动步子，梁音抗议：“吃个煲仔饭刷什么卡啊！”

陈嘉鑫咂咂嘴，讪讪的笑。薛冰、王靖等人苦着脸，心里嘀咕，打个嗝都是广式腊肠味儿的。过年那会吃的好东西统统成为过去式，之后每次聚餐，罗飞都把地点定在风平浪静对面的虢记煲仔饭店。陆风平美其名曰：“离我家近，省油钱。”

王靖质疑：“陆老师你有车吗？”

梁音瞪了陆风平一眼：“替我哥省的呗！”

自从陆风平出狱，罗飞自诩是他的二房东，拖着简单的行李到了风平浪静。陆风平喜闻乐见，由着罗飞自顾自搞卫生，收拾出一间干净舒适的房间。据小喇叭梁音每日报道，自此两人基本同进同出，自己再没坐上自家哥哥的副驾驶位。众人从震惊，到后来习以为常，默认了罗队和陆风平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顿顿煲仔饭，实在腻味呀！”薛冰挠挠头，表示很为难。

事实上，加班的每个晚上外卖也基本是煲仔饭。

陆风平乐道：“哟煲仔饭吃腻了？想吃点别的？我帮你们跟罗队说去！”说罢，冲刚出办公室的罗飞招手：“罗飞！”

“哎！别别别！陆老师！”王靖立马怂了，几个人你推我搡，愣是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罗飞有这么可怕吗？”陆风平好笑地看着乱作一团的众人。

罗飞把钥匙揣进口袋，走到众人中间，问：“还不出发？”

“出发，出发！”陈嘉鑫率先反应，推着梁音往门口走去。一行人打打闹闹挤出门，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罗飞和幸灾乐祸的陆风平。

“他们怎么了？”

“他们真的很怕你啊罗队，还是我比较平易近人，你看看，除了我大发慈悲，都没人愿意跟你一起走。”

“我不是问你这个。”

“我感觉你挺好相处啊，虽然对我爱答不理，有时候还蔫坏，擅长闷声干大事！”

“再不回答我，他们该走光了，陆风平。”罗飞语塞，转头看陆风平，眼里尽是无奈。

陆风平耸肩：“他们不想吃煲仔饭。”

“为什么？”

“吃腻了啊，再好吃也不能顿顿吃吧！你是榆木脑袋吗？怎么认死理呢！”陆风平一脸不可置信。

罗飞答道：“你不是喜欢么？”

纵然有再多不满，连自己这个煲仔饭终极爱好者都快要生理性不适了，这样的话陆风平愣是没说出口，他点头如捣蒜，对罗飞的话致以十二万分肯定：“我喜欢。”又话锋一转，“可他们未必喜欢，要不我们换一家？”

“你对门那家煲仔饭挺好的。”

“我是说，吃点别的呃。”

“你说了算。”罗飞挑眉，用下巴指示方向，重点落在陆风平手里——他正拿着罗妈妈给罗飞存彩礼钱的信用卡。这下，彰显这张卡真正意义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大家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过年以来，龙州市风平浪静，没出什么大事。再者，罗飞请客，大家白嫖了顿海鲜火锅，吃的兴起，甚至觥筹交错，喝起了酒。

饭馆门口，梁音和陈嘉鑫边记地址，边往出租车里塞人。薛冰，王靖满身酒气，在出租车后排东倒西歪。陈嘉鑫以押解犯人的姿势，固定住摇摇欲坠的王靖。梁音转上副驾驶位，拉好安全带，招呼两人：“哥，我送他们回去，放心吧！”

罗飞撑着车门，往里探头，被浓烈的酒气熏得直皱眉，“真不用我送你回去？”

“你也喝酒啦，能照顾好陆风平就不错了。”梁音指了指靠着墙根堪堪维持站立姿势的陆风平。

“来！再喝！”

“瞧你那怂样，王靖，我今天非把你喝服了不可！”

“谁怕谁啊！倒酒！”

陈嘉鑫朝车外的二人甩甩手，“我送他们，罗队放心！”

“到家在群里说一声。”

“好！”

出租车扬长而去，偌大的街道晕染夜色，昏暗的灯下只剩罗飞和陆风平。

罗飞走过去扶着陆风平的手肘，“别装了。”

“嗯……”陆风平顺势蹭到罗飞左半边身上，半挂在他肩头，声音糯糯的：“我没装……”

“我不会背你的。”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这是给你机会好好表现，不知道珍惜。”见一计不成，陆风平迅速撕下伪装，但仍保持着亲昵的姿势。罗飞说的对，刚才那两杯酒实在不算什么。

说起来，不是自己不能喝，是有人不让喝。

薛冰借着醉意来敬酒，“来！罗队我们喝一杯！”

陆风平很自觉，跟着举杯迎上去，罗飞大手覆盖他的杯口，柔声道：“你凑什么热闹？”

食指贴着罗飞的大拇指内侧摩挲，陆风平的手擦着罗飞的虎口换了个方向，罗飞的手指随之从指节游弋到陆风平的手腕，轻点两下，换手拿过酒杯，“我喝。”

“……”读懂了罗飞含蓄的关心，陆风平舔舔唇，“喏，给你。”

酒过三巡，王靖来敬陆风平：“陆老师，我敬你！感谢你来帮我们罗队屡建奇功！”

罗飞使了个眼色，陆风平认命地奉上自己的酒杯，罗飞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后来，连在酒精作用下飘飘欲仙的两人都能感觉到罗飞的低气压，清醒状态下的张雨、梁音和陈嘉鑫很识趣自己喝自己的。倒是所有敬罗飞的酒，他都全数接收，丝毫不推却。酒桌上的气氛很快又活跃起来。陆风平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扯了扯罗飞的衣角，罗飞低手握了握他的手腕，陆风平笑兮兮撒了手，开始和海鲜锅里澳洲大龙虾的斗争。

梁音捂着腮帮子，牙有点酸。

“晕不晕？”虽然对某人生硬的拒绝很不满，可陆风平还是用行动证明着自己对罗飞的关心。两人的姿势成了陆风平搀扶着罗飞，两道影子一长一短的交叠，缓慢向前推进。

幸好有先见之明，没有开车。不过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罗飞被挤得有些局促，索性大手一扬，将陆风平整个肩膀收入怀中，稍稍撤下左半边身子使的力，让陆风平走的更稳一些，他低着头，猛烈饮酒后沙哑的嗓音于晚风中穿行，说不出的性感，“不晕，但想要你扶着。”

轻飘飘的调子撩拨着陆风平，他心里痒痒的：“知道了，罗副队长！王靖他们高兴才喝那么多，你是因为什么，喝这么猛，来者不拒的。你忘啦，上次背你回玉兰湾，我腿都走折了。”

“我也高兴。”罗飞转脸盯着他。

又来了，陆风平眼神躲闪，极力克制扭开头的冲动，作为心理专家，他最擅长跟人打交道，更从不吝啬用对视的方式显示对对方的尊重，以在对话间掌握主动权。唯独在罗飞的注目礼下，陆风平屡屡败下阵来。彼时受了酒精的作用，罗飞的眼眸更加透亮，一泓秋泉泛起涟漪，将陆风平卷入其中，四肢百骸皆被浸润，令他难以自持。陆风平暗暗感叹，君本天上月，遇上方知有。

罗飞的神色很专注，他的目光钉在陆风平脸上，点起一簇小而热烈的火苗，两个人贴得很近，淌着酒气的鼻息以规律的节奏扫过陆风平颈侧的毛孔。毫不意外的，陆风平从耳后到下颌，整张脸都红了。

陆风平讷讷道：“你高兴什么？”

“你今天很听话。”

“我是给你面子。”

将脸深埋在陆风平的颈窝，贪婪吮吸着他的味道，感叹陆风平连发丝都是甜丝丝的，罗飞道：“我很满意。”

印象中，罗飞做了个梦，内容不可描述，与陆风平有关。被手机铃声惊醒时，他的左臂是麻木的，上头躺着个人，是陆风平。罗飞一惊，睡眼惺忪地分析形势，边伸手四下捞手机，便看见陆风平像只小懒猫似的弓着背，枕在自己的手臂酣然入梦。有意无意的刮蹭惹得睡梦中的陆风平不满地皱起眉，腰身随着罗飞的动作加大扭动的力度，罗飞连忙放轻动作。好不容易找到手机，赶在铃声停止前接起电话，罗飞清清嗓子：“龙州市公安局专案组罗飞。”

电话那头顿了顿，继而严肃地说道：“罗飞，我是鲁局，省城南洲发生一起人口失踪案，情况特殊，当地总局刑侦队长韩灏需要你的支援，带上陆风平。”随后补充道：“专案组全体行动。”

“明白！”罗飞顿时来了精神，快速进入待命状态。结束和鲁局的通话，罗飞摁下一串数字，打给梁音。

“哥，大清早的干嘛呀？”

“接鲁局命令，立刻赶往南洲协助办案，马上整装，半小时后出发。你通知其他人，我带上陆风平。”

“那我呢？”

“自己坐车。”

“……”梁音郁闷，正想讨价还价，“嗯，你在给谁打电话？”电话这头不合时宜响起慵懒的嗓音，陆风平迷迷糊糊，扬手冲空气扑腾两下，继而攀上罗飞的衣服下摆拒绝撒开。

“陆风平？！”梁音足足震惊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我哥床上？”

“有什么问题吗？”马上，罗飞给出了标准答案。

“有什么问题吗？”陆风平下意识复述罗飞的话，随后撑开沉重的双眼，一声惊呼震耳欲聋：“罗飞！你怎么在我床上！”边叫着，摇摇晃晃的挣扎着要坐起来。

罗飞已经完全清醒，他迅速起身开始收拾残局，走向浴室，抛下一句：“你要不要看看这是谁的床？”

毫无疑问，是陆风平厮混到了罗飞的床上。这时陆风平清醒了大半，他坐起身，低头打量自己，还好，衣衫相当整齐。突然，他扶着脑袋使劲晃了晃，大骂道：陆风平，你在想什么？！

罗飞带着陆风平，专案组其他人临时向局里借了辆七座警车，由王靖掌舵，紧随其后驶往南洲。

陈嘉鑫坐在副驾位，支着脑袋说道：“今天好像有哪不对劲。”

梁音昏昏欲睡。从后排传出微弱的应答，“哪里不对劲？”

薛冰推推眼镜，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罗队和陆老师不对劲。”

王靖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是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张雨闭目养神，八卦之心却熊熊燃烧：“他们哪天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