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八个嫌疑人(一)
南洲公安局刑侦大队。
省城公安局就是气派,警队大楼的第五层,供刑侦大队专用,档案室,会议室,询问室,茶水间一应俱全,相比之下,龙州市专案组经改造而成的办公室简直寒酸。
韩灏带队员在门口候着,不等众人上前,主动迎上前握住罗飞的手,“罗队,久仰大名。”
罗飞不动声色抽出手,语调平的像一根直线:“你好,韩队,龙州市公安局专案组罗飞。”
陆风平嘴角抽了抽,罗飞不仅为人寡淡,连自我介绍都那么冷若冰霜。
韩灏没太在意,注意力给到正专注表情管理的陆风平:“这位一定是大名鼎鼎的陆风平陆顾问了。”
“哈哈,过奖了!我倒是听说韩队领队有方,屡破大案,是警队精英中的精英!久仰久仰!”
简单寒暄后,众人落座会议室,韩灏指名一位警员复述案情。
“失踪人员系中国籍成年女性,南洲人,三十二岁,叫楚天穗。3月7日,她的丈夫唐景沛来报案,说她失踪了。”
罗飞翻阅卷宗,敏锐地抓住一个关键性时间指示语,问道:“为什么是三天后报案?”
陆风平点头:“正常来说,哪怕是成年女性,与外界失去联系超过48小时,家人一般就会报警。”
韩灏解释道:“根据唐景沛的供词,楚天穗与前夫共同经营一家以创意西餐为卖点的高级餐厅,主业是时尚博主,经常要到国外参加一些时装秀和时尚展览,为自己的博客积累素材,一去就是好几天。三天是她出差工作的最短时长。在此期间,唐景沛下班到家会给楚天穗打电话和发微信,均未收到回复。直到楚天穗手机关机,唐景沛才意识到楚天穗可能失踪了。我们查阅了唐景沛的手机通话记录,确认情况属实。”
陈嘉鑫提出疑问:“飞国外不提前通知家人吗?”
那名讲述案情的警员回答:“唐景沛是两家上市公司的总裁,平时工作繁忙,疏忽了对楚天穗的关心。楚天穗在工作上也很独立,唐景沛很少过问。不过夫妻二人感情很好,结婚四年,一直相敬如宾。唐景沛会抽空陪同楚天穗参加一些慈善晚宴,总是表现出对楚天穗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是公认的模范夫妻。”
罗飞翻了一页,唐景沛的说辞没有逻辑问题,通常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企业家会通过两姓联姻的方式巩固自己的产业王国,是出于政治或经济层面的考量,而非感情。楚天穗的父亲是本地地产大亨,去世后,给楚天穗留了一大笔钱和若干不动产,把公司交给楚天穗弟弟管理。据调查,楚姓姐弟没有利益冲突,关系良好。如无意外,唐景沛与楚天穗结婚,也是基于以上原因。
陆风平摸着下巴,边听几人的讨论,边初步熟悉案情。这一块不是他的专长,他需要花费比正式警员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唐景沛到警局报案后,南洲市刑侦大队全面排查了三天内监控,确定楚天穗在3月4日傍晚,从位于渌霞大道的半山别墅区离开,上了自己名下的私家车,一路沿滨海高速往A市方向行驶,最后消失在狮岭路段匝道附近。
韩灏递给罗飞另一份卷宗,道:“最近潜津辖区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疑凶暂未落网,我们分身乏术,因而请求罗队和专案组的协助。”
“明白,那失踪案是由我们全权负责?”罗飞蹙眉,粗略浏览新的卷宗,确实是个棘手的案子。
“是的,我们会提供除刑侦人员以外的其他资源,另外,我帮大家准备了独立的办公区域,就在下一层,请大家跟我过去。”
“好。”
走出会议室前,韩灏拍拍罗飞的肩膀,笑道:“罗队,你俩的造型真别致。”
其他人跟着韩灏前往下一层,罗飞和陆风平在原地面面相觑。
“罗飞!”陆风平突然一拍手,大大咧咧地嚷开:“你怎么穿了我的衣服?”
“是你穿了我的衣服。”罗飞神色自若,回想起早上陆风平趁最后五分钟赖床,罗飞来催了三回,才勉强把他从床上拎走。临出门,陆风平随手在衣帽架拿了件衣服往身上套。没办法,路过客厅时,罗飞只好从门后的衣帽架也拿了一件。
“要不我们换回来?”陆风平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各自工作岗位上,认真处理案件相关事宜,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罗飞不以为然,“会不会太欲盖弥彰?走了。”语毕,不给陆风平反应时间,拖着他离开。
“啊,我想起来了,”薛冰在半道上给王靖来了一下,王靖扭头看他;“啥玩意儿,一惊一乍的!”
薛冰恍然大悟:“我知道他们哪里不对劲了!”
陈嘉鑫接话:“罗队和陆老师互换了外套!”
梁音的声音越来越小:“这算什么,他俩都睡一起了……”
梁音复述案情:“目前的基本情况是3月4日,楚天穗上了自己的私家车,在狮岭路段下了匝道后失踪。”
罗飞一手翻动卷宗,一手以拇指腹不住摩擦下唇,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固定动作。资料显示,驾车的不是楚天穗本人,是一个男人。
陈嘉鑫接着指出:“开车的是她的私人司机,匡广洁。男性,27岁。”
“匡?”罗飞翻开下一页,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匡广洁是楚天穗前夫匡广治的弟弟。
“是的,楚天穗很疼爱跟前夫所生的孩子,所以对前夫一家很照顾,离婚后仍与其保持比较密切的联系,甚至聘用匡广洁当私人司机。但她一般不坐匡广洁的车,只在接送两个孩子的时候才会坐。”陈嘉鑫答。
“她的两个孩子就读于十六年一贯制的国际学校,叫贝乐国际学校。小女儿匡妙瑜5岁,读大班,大女儿匡妙瑾7岁,读二年级。这个学校在市郊生态观光园区内,不在狮岭。也就是说,楚天穗当时不是为了接孩子上下学,那她为什么会坐上匡广洁的车?”王靖来回转动水杯盖,提出自己的怀疑。
陆风平托着下巴,听得很专心。在心理学相关领域里,他不仅是一等一的催眠师,还是造诣极高的心理咨询师。除此以外,这些年在与罗飞的合作中,他被罗飞的机警敏锐折服,并渐渐与之靠拢,从刚开始的外聘心理顾问,转而成为专业的心理侧写师,成为协助罗飞破案的最佳搭档。
陆风平说:“我对另外一个问题比较感兴趣,楚天穗的失踪应该如何定性。”
罗飞问:“怎么说?”
“我们现在没办法判定楚天穗是主动隐匿,还是其他原因导致失踪。”
罗飞立即理解了陆风平的意思,“的确。以前我们也处理过类似案件,当事人由于某些原因主动切断与身边人的联系,企图制造暂时消失的假象。但这类人一般是有诉求的,比如和家人朋友闹矛盾,想博得他们的关注,又或者遭遇挫折,想通过短时间阻断社交来平复心情……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最后这类人都会主动现身,结束闹剧。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失踪,总会有迹可循。”
梁音一连翻了好几页,把三天内和楚天穗有过接触的人员走访记录都看了一遍,“楚天穗的前夫和现任丈夫都没反映此前他们有发生矛盾,其他人也没有报告类似情况,而且楚天穗的餐厅员工、团队工作人员以及家庭保姆,都表示楚天穗性格非常温和,很少跟人起冲突,更没听说她跟谁结怨。”
陆风平点点头,“失踪前,楚天穗生活如常,工作顺利,家庭和睦,没有巨大的情绪波动和遭遇重大打击,原则上,因为平复心情疗愈自我而主动隐匿行踪的可能性不大。”
“也可以排除绑架的可能。按照经验,绑架者会在第一时间索要赎金。楚天穗失踪三天,家属没有接到任何勒索电话。”王靖循着两人思路,否定了另一个可能性。
“虽然不是绑架,但不能排除楚天穗的失踪和谋财型犯罪有关。”罗飞补充。
”关键在匡广洁,他的证词我还没看。”陆风平道,接着往后看去。
大家都怔住了,匡广洁证词这一面,是空白的。
“我向韩队了解过。”罗飞轻扣纸页的边缘,“他们在3月8日对匡广洁依法进行询问,匡广洁拒不开口,很不合作。”
陆风平来了兴趣:“有什么具体表现?”
“过度紧张,焦躁不安。”
陆风平把手中的中性笔转了一圈,按在桌上,“我需要见见他。”
罗飞放下卷宗,布置任务:“我们兵分三路,王靖、小陈,查查和楚天穗有过接触人员的经济情况,重点排查熟人;薛冰、梁音,调出3月4、5日全天道路监控,全面掌握匡广洁的行车轨迹,陆风平和我,去找匡广洁。”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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