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暧昧香水
（一）
军训第一天。
上午简单开了个动员会，分配教官，教官教学叠被子，这是新大学生必备技能吧！然后就是去领军训时要穿的迷彩服了。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特别热了。
中午回到宿舍，楚云洋说：“刚才去领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长得贼漂亮的女生，那一双眼睛长得，那脸长得，那身材，哎呦我去，可也太好看了！”
“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儿！”韩鹤展一脸鄙夷地看着楚云洋。
“正所谓……”，也不知道柏顾舟要引用哪句话，但是没引出来。
柏顾舟咳了一下掩饰尴尬，接着对楚云洋说：“你小子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女的了吧？”
“我就是说那女生长得好看，谁说看上她了？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楚云洋大声说道，后面那句还加重了语气。
“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到时候哥几个帮你物色物色？”韩鹤展边说边朝着楚云洋挑了一下眉。
楚云洋踢了韩鹤展一脚：“老子用你？”
韩鹤展下意识身体后仰，边躲边说：“爱用不用，你以为老子稀罕帮你啊？”
“问那个女生叫什么了吗？”柏顾舟问。
“我听人说她好像叫尚雨歌，就是12班的，好像还是单身。”
楚云洋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问柏顾舟：“你有想法？”
“能不能正经点，我在高中的时候什么样的女生没见过，再说人还没见着呢，我就有想法了？谁跟你似的，那么没出息！”柏顾舟回应道，语气带着不屑。
“你了不起，你阅人无数，等你看到那女生别走不动道就行！”楚云洋也是一脸不屑。
“万一顾舟是柳下惠呢？肯定不像你那样！”韩鹤展跟楚云洋说。
“谁？什么惠？”柏顾舟一脸疑惑。
“……”，韩鹤展无奈地说：“夸你呢！”
“纵然生得好皮囊，腹中原来草莽。”白欧想着这句话形容柏顾舟最合适了。
下午，军训才正式开始。
要练习站军姿。
年轻的教官一遍一遍地调整每一位学生的姿势，褐色的脖颈上一道道汗水划出的痕迹慢慢连成一片，已是满身大汗。
下午最热的时候，白欧的脸都被晒的发红，像是醉了酒一般，整个人无精打采，听着教官的口令一遍遍地做着机械运动，都已形成了肌肉记忆，真是磨砺心智。
女生们也个个叫苦，刚来到大学新环境，万一把脸晒坏了可怎么办？第一天军训就有在烈日下晕倒被送去校医室的。
偌大的操场上，树都是靠边站的，太阳光尽情照射，只盼着能有一片云飘过，遮住太阳，但是万里无云。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能忍受的。
柏顾舟和楚云洋就可以。
12班的站队位置就在13班的斜后方。柏顾舟和楚云洋站在13班最后一排，回头正好可以看见12班站在前排的女生们。
“第二排最里边的那个就是”，楚云洋躲开教官的视线对柏顾舟说。
“里边？”
“就是靠近咱班的这边。”
柏顾舟确定教官看不到自己后，转过头去看。
“怎么样，是不是好看？”
“整体看上去不错，但是帽子遮住了眼睛，再说有点儿远，看不太清脸。”
“看看得了呗！咋地，真有想法啊？”
“你懂个屁，我连全脸都看不清，怎么知道她到底好不好看？”
“你知道现在咱俩这个行为在过去叫什么吗？”
“叫啥？”
“流——氓！”
“滚！”
“后排那俩男生别唠了！”教官在前面喊道。
俩人互相看看，谁也不理谁了。
（二）
学校的澡堂都满员了，白欧他们只好到校外去洗澡。
一路上柏顾舟都在和楚云洋谈论尚雨歌的事。
“没看清她的脸。”
“她的迷彩服好像有点儿大，不如上午穿裙子的时候显身材了。”
“身高还可以。”
……
韩鹤展时不时也插上两句话。
白欧不想听尚雨歌的事，更不想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只是听他们三个聊天有点心烦，心底里对尚雨歌这个人存了芥蒂，虽然白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女生，尚未谋面，但已经主观臆断了。
真是毫无来由的，白欧自己也很不理解。
就像是吹过了一阵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那为什么会有风呢？它为什么要吹树叶呢？树叶又凭什么响呢？
根本就是无端地发问，无理取闹般，毫无解释的必要。
白欧加快了脚步，想离他们远一点，听不到声音就好了。
不想再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白欧低着头，边走边这样想。
这时候，后面的柏顾舟大声说：“小欧你慢点，都跟不上你了。”
很大声，很温柔，是声线就很温柔，还是因为这个人内心温柔？
白欧不知道，但是这声音偏偏就能使自己的脚不听使唤，像是脚底熔化了然后瞬间凝固，将整只脚粘在了地面上一样，再也迈不出去了。
刚才自己在想什么来着？怎么都忘了？
就像泛起涟漪的水面在最后一圈涟漪扩散掉后，又恢复了平静。
什么都看不出来。
“走那么快干嘛？怕太晚了回不去宿舍吗？”柏顾舟跟了上来。
“咱们是新生，还不懂规矩，回去晚了估计宿管阿姨也不会说什么。”楚云洋说。
“也就是好好认识一下宿管阿姨而已，还能说什么？”韩鹤展说。
楚云洋看着韩鹤展，皱了一下眉头。
韩鹤展也看着眼神里表示：“不关我事，我说啥了？”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楚云洋说完就夹住了韩鹤展的脖子，澡筐挂到旁边的树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索性把澡筐也扔了。
“小欧，帮我捡一下。”
“顾舟，帮我拿一下澡筐。”
韩鹤展把澡筐递给柏顾舟后，两个人的大战便真正开始了。
两个人都要抱在一起了，谁也不服谁。
白欧在后面看着他俩，只能叹气，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柏顾舟在他俩前面看，倒着走路，这才是专业看戏的。
俩人扭在一起，都快分不出彼此了，一声女生的尖叫，才让俩人住了手。
白欧和暂停打闹的两人都把视线聚集到前方了。
是柏顾舟被地上一块翘起的砖绊倒，胳膊一张开，把旁边经过的女生的澡篮打掉了。
刚才还看笑话呢，现在变成笑话了。
“你是那个……”，楚云洋松开韩鹤展走上前，“尚雨歌？”
“是。”女生略有诧异。
“我们是13班的，军训时候咱们两个班离得挺近的。之前就听说过你，长得挺好看的。”楚云洋真是天生社交的好苗子。
柏顾舟起身：“你没事吧，对不起……”
尚雨歌说：“没事。”弯腰去捡澡篮，发现香水摔碎了。
“我赔你吧！”柏顾舟赶紧说。
“不用了，没事的”，尚雨歌看着柏顾舟说，“下次好好走路啊！”
“知……知道了。”柏顾舟有些害羞。
“这些碎玻璃你收拾一下吧！我先回学校了。”
一个微笑。处处是温婉动人的模样。
尚雨歌的双眼是妩媚的形状，长长的睫毛，眼神里透着一点娇羞，披肩长发夹杂着玫瑰味洗发水的味道。香水的花香味经久不散，某种情感随之酝酿，天色昏弱，似是暧昧的朦胧，令人想安眠于此。
柏顾舟此刻仿佛独立于时间之外。
一切静止。
连漂浮着的尘埃都像是失去了重力，不再有任何微小的浮动。
“别看了，走了。”楚云洋说的很大声。
柏顾舟愣了一下：“知道了。”
香水的味道随着空气被吸进肺里，白欧只觉得呼吸浓重。
风怎么又乱吹？晚上怎么就不见太阳了呢？月亮怎么能挂在东边呢？
白欧莫名地失落。
找不到答案，很失落。
（三）
“后面的男生往哪边看呢？向前看！”
“后面那俩男生唠什么呢？”
“后边那个高个子男生，又往哪看呢？”
“后面那个男生，认真摆臂！”
“后面那个男生，天天说你，再不认真就罚你做俯卧撑！”
一连几天都能听到教官这么喊。
白欧早已经心烦意乱了，只当自己是因为操场上太热了。
确实是，热辐射嘛！
可是这几天不是多云就是阴天，最多是闷热，是要下雨的前兆。
真的很热吗？
那应该是自己很怕热，有一点热都不行。
到了拉歌的环节了。
正好是和12班一块。
怎么是正好呢？为什么是12班呢？不能是别的班吗？旁边还有14班啊！
白欧只是在小声嘟囔着，词儿都是含在嘴里的。
柏顾舟声音最大了，可能是把白欧那份喊出来了。
白欧看着激情澎湃的柏顾舟，有种难以明说的感觉。
需要这么大声吗？还能喊这么大声呢？
可是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
军训太无聊了吧！太累了，自己坚持不住了，然后心生厌恶，不想再练下去了。
天上的云还不够沉吗？还能飘得动吗？
白欧这样想着，远方传来了雷声的低鸣，开始有稀疏的大颗的雨点落了下来，激起了跑道上的灰尘，像是江南的烟雨。
白欧的心情像那些灰尘一样，终于能飘扬了，以前从未被人看见过，直到被扬起。但随后便混合在雨水里，又归于寂静了。
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接着便是一阵刺耳的雷声。
雨突然变大，红色的跑道瞬间被清洗干净，红得发亮。
鲜艳的红，亮丽的绿，都被雨水洗涤出来了，之前只是因为灰尘的覆盖，而今尘埃被冲走，或者被砸进了更深处，颜色才如此分明。
本来便如此分明！
柏顾舟看见白欧在发呆，瞬间很生气，这人怕不是傻了，怎么不知道避雨呢？脱下自己的上衣，举过头顶，跑到白欧身边。
“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跑？”柏顾舟喊道。
白欧以为雨小了，回过神来却看见柏顾舟在给自己遮雨。
雨水流过柏顾舟的脸庞，五官变得更加清晰，少年如此清澈。
“跑啊！”柏顾舟又喊了一声。
白欧也脱下了上衣，举过头顶：“我自己来！”语气坚决。
再大的雨也会停，太阳总归是要出来的。
太阳一直在云层之上，他在努力照破云层，透出光来，他一直在。
（四）
军训终于结束了。
再也不用听见教官喊话后面的男生了。
白欧说不上来轻松，却也不再那么压抑了。
是结束了，才会轻松一些。
十四天的训练成果还是不错的。
13班的方队路过主席台的时候，台上是一片掌声，白欧听到掌声的第一时间不是骄傲，而是先红了脸，差点紧张到步伐迈错，还好听到口令，正步换了齐步，走出了主席台领导们的视线。
一身冷汗，一瞬间出的，白欧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胸廓不是因为呼吸才运动，而是被心跳推动的。
主席台上的领导做着结训讲话。
台下没有能听的进去的人，都低着头，不能把耳朵藏起来就把眼睛藏起来吧！眼不见心不烦！
当说到要颁发荣誉证书的时候，所有人的头都抬起来了，比分列式都要整齐划一，而且是整个学校的学生，整个草坪都站满人了，半空中的无人机都拍不到一点绿色。
掌声和呐喊声此起彼伏，像是在跳跃，白欧静静地听着，觉得像是一群人在玩“萝卜蹲”这个游戏，直到听到主席台上的音响里说：“优秀方队，医学院13班”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像啊！
“男生优秀寝室，一号楼502。”
一个寝室四个人声音能有多大呢？不大。
但是柏顾舟跳得高啊！
主席台上的领导都说：“那位男同学，克制一下。”
一阵哄笑。
白欧怎么会又脸红呢？这和他没关系啊！
可能是寝室获奖了，也有自己的荣誉在里面。
白欧觉得自己变了，总是莫名生出一些情绪，毫无端的。
以前只会思考圆锥曲线方程如何联立，导数大题需不需要求二阶导，电子运动过程中受不受向上的电场力，化学
现在却变了，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原本的心是安静的啊！
（五）
军训结束了，可以开始憧憬大学生活了，但是白欧知道，他要先谋生，他不想指着家里的生活费，他已经厌倦了家里的钱，更准确地说是厌恶家里的人。
白欧想着以后的事，但是还有眼前的事。
先准备明天新生开学典礼上学生代表的讲话吧！
历川大学的新生开学典礼上需要有各学院高考分数最高的学生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而白欧是医学院分数最高的，也是历川大学这一届新生中分数最高的。
省第三，市状元，白欧是有学习天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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