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农民叛乱（1）

“西南那边农民叛乱，很多货物都在中间断掉了，这笔损失可不小。”沈展华眉头紧锁，不安地叹着气。

“是啊，咱们苍国之前也发生过农民叛乱，只都是小范围的，很快就被官府压下去了，所以啊，原先我还想着这次应该也是大差不差，可看这次形势，西南知州那边竟是一点也招架不住，朝廷都派了军队前去围剿，饶是如此，叛军还是日渐壮大，官府似乎也处于下风。”章柔同样很是担忧，货物断掉不说，且再论那西南离南州并不甚远，南州这样的富庶之地，若是官军再拦不住，那些叛军下一步便是要攻来南州了，到时候，他们沈家该何去何从？

若说这苍国发生农民叛乱，还真是咎由自取。虽然上面早有出政令给农民减租减负，甚至有些地方出了严重的灾荒后还会直接免租，可最大的问题就是从不限田。

开国之初，好些大将因为太祖皇帝重文轻武之策颁布后便通通卸甲归田了，为了补偿他们，太祖皇帝都是分别赐给了很大一块土地和很多的钱财，让他们请人捯饬耕种、好生经营，演变到后期就成了颇为严重的土地兼并。

虽然早有说明土地越多，交纳的租赋也该越多，可是那些大地主就和形势户勾结到了一起，一同去操纵徭役征发，总之最后，承担赋役的责任尽数落到了那些无地、少地的下等农民身上了。

除此而外，官府只是明面上减赋，实则还有别的一些藏在暗处的苛捐繁役，一会儿说什么官府借军需，命农民把秋税谷物送到边境缴纳，一应费用皆由农民自行承担，一会儿又说什么不支移可以，但要收“道里脚费”，以田亩每斗加纳，还有动不动就借口需要，说什么碎银铸成整银后会有所损耗，让他们负担什么火耗的钱财。

这次西南农民叛乱的爆发，怕是除了最直接的涝灾之外，最根本的就是这些租税负担。

章柔摸了摸眉间，叱咤风云的女强人这一刻似乎很是无可奈何。

“南州这样的富庶之地，朝堂应该会想方设法派军队保住的吧，不然它可是损失了一个最重要的财税来源啊。”沈展华拉着妻子的手轻声宽慰道，同时也安抚了自己心里一些不安的念头。

像他们这一辈的人，自幼就生长在南州，又在这里打拼了大半辈子，安土重迁，是绝计不愿意离开家园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以防万一，还是备个马车船只类的吧，到时真是迫不得已要逃命了也有法子。”章柔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

“知道了，我会命人安排的，你且放心。”

“还有那些伙计仆人，先给他们一笔银子，叫他们回去休休假算了，到风波平息后再来吧。”

……

“唉，感觉那农民叛军，官兵要拦不住了。”章柔叹了口气，“朝廷确实是往南州加派了很多兵马守着，可你说这守得住吗？”

“唉，总要放心些，南州对于朝堂而言是最重要的财赋征收之地，它应当会尽全力守好的。今日新春佳节，等会儿孩子们来拜年，咱们别露出端倪。”

沈卿雨三人进来后，齐齐地向沈展华和章柔一拜，说着些福寿延绵的吉祥话语，堂上二老勉勉强强掩盖住自己情绪，撑着笑意迎受小辈们的祝福，一面又往碟子上放了红封。

“阿爹，你说，那些农民军真的会打过来吗？”沈卿雨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避讳。她其实早听到了些风言风语，知道了叛军可能会打过来的消息，但说实在的，在她的认知里，苍国是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并不叫人觉得会发生什么战争，所以便把那些话权当作危言耸听，见家中无人谈起这话题，便也就没提起，可适才阿爹阿娘慌忙掩盖住的担忧神态，似乎在应证着战争将会发生。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对这些事情的预判，总该比自己要准确很多。而且城中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只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似乎也在应证着战争。

“不会的吧，之前那么多次反叛不都被压下来了么？这次虽然闹得凶些，但应该也成不了气候。”沈卿暮拿过一旁的糕点吃了一口后，满不在乎道。

不是，合着你们全知道了啊。

章柔和沈展华顿时一脸黑线，他们费心费力地瞒了半天，不想让儿女们为此事担忧，可是眼下看来，他们全知道啊。

“这些情况，你们都知道了？”

堂下儿女齐齐点头。

“那请问你们为什么不说呢啊？我和你娘瞒得也是蛮辛苦的知道吗？”

“啊，这个，是不是话题太沉重了啊，我感觉家里面没人说，我说那我也就算了……”沈卿雨悄悄抬头看着阿爹有些气恼的表情。

“而且吧，总觉得在苍国，战争这些都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想过会直接发生在自己跟前就是说。”

“唉，反正南州这边已经被朝廷加派了重兵把守，或许，会没事的吧。”沈展华默了半晌，道。

现在已经很难逃走了，似乎关门上被下了重锁，每一个卡口，都被查得很严。

……

可到了后面，那些重兵并没有起到多大用处。

里面有一部分人，是从之前派去西南的官军里收编过来的，他们刚经历了败仗，士气还正低落，也没有来得及做及时的训练调整。

知州刘谢摇摆不定，一会儿让南州军队撤离，一会儿又让他们完成突围，前后策令矛盾过大，致使军队内部一片混乱。

唯一还能派上用场的，便是最新派下来的官兵，可他们并不占军队多数，面对着凶悍残暴的农民叛军，哪怕是殊死抵抗，似乎也只能事倍功半。

撑了数日后，官军逐渐处在了劣势，刘谢慌慌忙忙地直接放弃了指挥作战，带着家人想悄悄逃走，结果不是被城外一哄而上的农民叛军踩死，就是被射杀，下场凄惨得很。

南州守不住了。

那个晚上，大批的农民军举着火把、扛着大刀直直地闯了进来，肆意地烧杀抢掠，几乎是无恶不作，原先富庶的南州城瞬间沦为了一片废墟。

说实在的，这些农民叛军成分很杂，已经不光光是农民了，其中更有借机叛乱的地方大族带着私兵在参与挑拨，这才使得他们的势力愈发壮大，嚣张至此。

好在之前章柔有先见之明，备好了马车和船只，混乱间之前的查验和铁锁恐怕都起不到什么用处，他们可以借此逃走。

只是刚想走时，却看见外头火把将黑夜照得分外明亮，大批军队似乎正往沈府冲来。

“那些人想来大都在正门，我们从后面小门走，抄小路上船！”章柔勉强镇定下来了心神，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这样，我先带护卫去前面厮杀，尽量帮着引开后门追兵，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沈卿暮焦急道，一面提刀就往前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