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农民叛乱（3）

“若是中间停下来，再遇叛军，雨儿的心思便彻底白费了。”沈展华看明白如今局势，尽力平静道，一面又拉过妻子的手轻声安慰：“参片和灵芝都用上了，雨儿肯定能撑过来的。”

“念念，你的家人……”默了半晌，章柔复又看向江念。

“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了，其他的，或许，都不能算……”江念平静道，“只是可惜祖父祖母还有娘亲，都埋在黄土里了，还要被搅上这么一遭。”

……

另一边，昆仑山上。

一位仙君正盘腿坐在鼎前，周身素白灵力飘散，似乎正往鼎里不断注入。

不是别人，正是长晚。

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瞬时紧锁，结果就是这一分神，使得他喉中涌上一股腥甜，顿时口吐鲜血，险些倒下，幸而后面一人及时过来将他扶住。

“师兄，你分神了。”刚刚出关的长云担忧道。当年的仙魔大战中，虽然致命一击被长晚挡下了，但他同样是身受重伤，不得已闭关调息了许久。

虚鼎每百年便需用昆仑山掌门灵力加以稳固修补，否则邪神便会难以控制，历代昆仑山掌门为了此事，近乎都会献出一半的寿元。

“你自一年多以前开始修补虚鼎，灵力早已聚集在此，如若分神便会遭到反噬，你，是不是想到她了？”

长云念了个仙诀，将虚鼎用一层仙法暂且稳住，拉过师兄道。

“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我就是觉得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师弟你既已出关，能不能，替我去看看？”长晚拿过一个锦帕，擦掉了嘴角血迹。

“你既如此心系于她，为何还要毁她仙骨，贬她下凡？”

“她强行用捆仙锁缚住自己，以此来克制心中魔气，可是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两相抵触折磨而死。”长晚想到当初徒儿在山洞中的惨状，不禁痛苦地闭了闭眼。

“唯有用八十一颗灭魂钉毁掉她那已经堕入魔道的仙根，才能够让她有一个新的开始。”

“而且，我当时意外勘破天机，替她算了一卦，说她在凡间会历一大劫，若此劫一度，她不仅可恢复原先功法，甚至，可直升上仙。”

“所以，所以你根本不是为了惩罚她，而是为了让她飞升？”长云感到有些费解。

“不尽是，她还是莽撞了些，如若她没有及时地把祥玉归位，仙界都将不复存在。所以，此番刑罚，确实是有一定惩戒的意味在里面，只不过……”

“只不过更多的是为了帮她飞升呗？那你得与她说清楚啊，要不然她不得恨死你？”

“天机之事，如何告诉当事之人？”长晚无奈苦笑，“而且断了这些情缘，也有助于她后期心无旁骛地修行。”

“长云，这个忙，你愿意帮吗？”他要镇守虚鼎，根本无法下山，只能请师弟帮忙，而且昆仑山上，这是他最信任的人了。

“师兄放心，我会去替你看好她的。”师兄弟二人相伴多年、情谊深厚，更何况长晚还愿意为了他挡下致命一击，这点小忙，长云自是会去帮忙一二的。

……

待到西州之后，却发现这里涌进来了许多人，好些都是避乱而来的，幸而章柔找到了远房堂妹那里，受了接济，这才勉强安顿下来。

一路上沈卿雨都是昏迷不醒，但好在她撑下来了。

章柔每天悉心给她弄来各种流食，又用好些灵药吊着，江念在一旁帮着喂进去，总而言之，命算是保住了。

“我要是死了，你们会不会很难过？”刚到西州宅院时，沈卿雨忽然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睛，在这一刻显得很是无神，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是一片模模糊糊的黑暗。

“傻孩子，你，你在这说什么傻话呢？你娘去请大夫了，马上就能把你给治好。”沈展华在一旁悄悄抹泪，一面替他盖好被子。

可是沈卿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地偏过头去。

“我都快飞升上仙了，结果啊，现在竟是沦为了五感尽失的废人……”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怎么好像，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展华有些慌乱，试探性地拍打她，叫着“雨儿”，一面用手在她眼前使劲儿地挥了挥，可床上的人，愣是一动不动。

“你，你别吓爹啊雨儿。卿暮，卿暮，你娘回来了吗啊？她……”

正说着，章柔引进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道士。

“先生快过来看看，就是这儿了。”

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长云。

章柔小心地帮女儿翻过身来，对着旁边的道士。

“诸位还请先出去稍候，待我一看究竟，为令爱诊治一番。”

沈展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章柔给拉出去了，外头沈卿暮本还和江念一起烧火，被刚才沈展华一唤也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姐姐她……”

“阿柔啊，这道士他，可信么？”

“当是可信的，我刚一出门，这人就直接凑了过来，说什么我们家如何如何遭逢劫难，出了事，又说如今家中小姐想是受了重伤，他可帮助医治。我们家与他从未见过，他却知道得这般详细，不是神仙是什么？这雨儿是修仙之人你也知道，寻常大夫怕真是看不好，我略一思虑便把他领回来，先行试试，不行再说。”

“神仙又怎样？”沈展华叹了口气，“上次领他走的神仙还说要好好待她呢，结果给她身上弄了这么多窟窿，我才不信那只是什么劫匪所伤呢。唉，依我说，若是这位不行，咱们便赶紧再去找一位好的大夫来，花多少钱都在其次……”

这人，是毓琅？

对着面前眼窝凹陷、面色苍白的女子，长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和曾经昆仑山上那位风姿绰约的毓琅仙子联系起来。

看起来这个问题很是严重啊，用寻常方法绝计是解决不了的，得用仙法探看一二才是，虽说凡间不能使用仙法，但是吧，为了师兄的救命之恩，他违反一下规则也没什么，何况毓琅还算半个仙界之人，对仙界之人动用仙法，应该，更没什么关系？

思及此，他立刻念了个决，对着沈卿雨探查起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她这身子，能撑到现在真是很不容易了，内里似乎不知道有什么在对她造成反噬，将她折磨成如今模样，看起来唯有为她注入灵力才能帮到她了。

长云立刻唤来自己的法器，手下一朵七彩莲花霎时绽放，灵力正往沈卿雨体内不断输入。

沈卿雨眉头紧锁，额间渗出了涔涔汗水，碎发散乱着贴在上面，似是极为痛苦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沈卿暮见里头一直没人出来，心生担忧，便道：“要不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也不知道阿姐究竟如何了。”

“可是回头要真把神仙触怒了，雨儿没被治好怎么办？咱们不如就在外间候着，听听里头动静再说。”章柔思忖片刻道。

“不过一年多未见，小丫头你怎么憔悴成了这样？”里面长云扶住嘴角渗血的师侄，叹道。

“师，师叔？”沈卿雨的视觉、听觉逐渐恢复，抬眸怔怔地看着面前道士，虽然长云刻意给自己弄得白眉白须、面色苍老，但沈卿雨还是一眼识破了他的伪装。

“你师父很担心你，特地是叫我来看看你。”

“师父？他早就不是了，八十一颗灭魂钉，我已经和他恩断义绝。”想到当时长晚冷若冰霜的一张脸，沈卿雨不禁冷冷一笑。

“师兄他，他其实，唉，总有一天你能明白他的苦心……”犹豫了半晌，长云还是牢记师兄嘱托，没把天命之事说出来。

或者，哪一天让师兄亲口和她讲吧。

“什么苦心，需要用八十一颗灭魂钉扎在我身上，毁掉一身仙骨？”沈卿雨不禁哂笑。

“唉，行了行了，不提师兄了，但是，八十一颗灭魂钉只会毁掉仙骨，变回凡人，可为何刚才诊治之时，却见你脉象虚弱至此？我不知给你灌注了多少灵力才将你从鬼门关中抢了回来，挽回了你那岌岌可危的视觉和听觉。”

“师叔有所不知，我动用上古之力救长晚时，体内同样也留下一些残余，与八十一颗灭魂钉两相抵触，就此引发反噬。”

“所以啊，被贬下凡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会五感渐失、只剩十余年寿命，反噬之痛不断滋生，甚至一旦动用武功便会触发死咒……”

“什么？”怪不得，怪不得她的身子会被摧残至此，原来是两相反噬，可师兄他，知道这些吗？这种反噬之伤，也在他所算出来的命劫范围内吗？应该不在，命劫之事就算窥得，那也都是大而化之的，如何能知晓得这般具体？何况，在仙界，似乎没有人做过像毓琅这样的事情，确实没有人知道上古之力会在使用者体内留下残余，所以长晚应该是不知道的。

你们这师徒二人各自瞒的事情，还真都挺多。

“先别想这些了，刚才我一番灵力输入，应该救回了你的视觉、听觉，其他三觉还是恕我爱莫能助，至于性命，我已尽我所能，你大概，还有三年可活。”长云坦白讲道，他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向来直言直语。

说实在的，他能做到这样，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刚到这儿的时候沈卿雨都快要死了，幸亏自己反应迅速又竭尽全力才勉强为她延了几年寿命。

“只是你的一身功法，应该不能再用了。”已经不是再用就会触发死咒的问题了，是那一身功法太耗她心神，若不废去根本没法把她救回来。

“三年，三年，够活了，用来陪陪家人，足够了！多谢师叔！”沈卿雨站起身来，拱手一拜。

其实你不光该谢我，还是你师父让我下来帮你的，但是依长云所察，就她刚刚听到师兄事情的反应，他已经猜出来，回头要是说出了是师兄让自己来的话，沈卿雨可能会直接当场自尽，这绝对是不行的。

“但是师叔为何会下凡？”

这个那个，哦，“我来下凡历练的，结果偏巧就看到你在此受了重伤，你好得是我曾经的师侄，就念着这份旧情，我也是要来救你的。”对着沈卿雨狐疑的神情，长云觉得自己有点编不下去，但还是勉强道：“那这个，谢也谢过了，我就先走了嗷，你，你好好保重。”

“还有其实，嗯，如果有什么令日月倒悬、四海逆流之物，应该是可以让你恢复到原状的，但这种东西有悖天道，应该是不存在的。”

师叔，其实你可以在跟我讲救不回来后停止讲话，我说不准还可能会好受一点，你加这一句是为了什么？显得你很高深莫测吗？

沈卿雨一脸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