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天机还是泄露

这人，这人可不就是十年前带走雨儿的那个昆仑神仙长晚吗？

他唤他们叫什么？

叫岳父岳母？

啊？

沈展华和章柔惊得面面相觑。

后面沈卿雨又追了出来，才想开口问为什么开个门两个人去了这么久，结果就见门外那人颤颤巍巍地拱手一拜，说道：“小婿乍然上门，还请岳父岳母莫要见怪。”

“师……”虽说天色已晚，但月光下，沈卿雨基本能真真切切地看清那人长相，当下不免大吃一惊，一句“师父”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她飞快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复又一脚跃出去把那个人狠狠推开，冷道：“长晚，你满嘴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小婿，什么岳父岳母，你再给我胡说一个试试？！”

若是原先的长晚，肯定是丝毫不惧这一推的，只是如今他的身子非常虚弱，当下便跌倒在了地上。

沈卿雨也不管他，当下冷哼一声，“啪”地一下摔门而去，章柔和沈展华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结果刚到里头，在灯光那么一照射下，沈卿雨发现自己满手鲜血。

这血肯定不是自己的，那就必然是长晚的，刚刚只顾着对那张脸震惊了，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身上，现下这般，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当下就纠结起来。

理智告诉她，这个臭男人对她非常狠心，她不应该再管他，但是平心而论，额嗯，那人毕竟受了重伤，就这样把人就丢在门外确实是不太好。

可是他给自己打下八十一颗灭魂钉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顾忌啊，所以自己就应该把他弃在外面。

剩下围在旁边的三人看着沈卿雨的脸近乎变成一边红一边白了，江念想要劝解，但是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只能干看着。

过了大概有将近一个时辰，沈卿雨愣是一口饭没动，脸上阴晴不定，感觉心里面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而且，非常激烈。

章柔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让她自己决定后，便叫大家都离开了。

然后沈卿雨就在那边又坐了很久，子时，月亮高高挂起，她终于起了身，长舒一口气。

是的，这个人是跌倒在他们家门前的，嗯，若是不救，对家里名声不好，对，就是这样。

等到开门之时，沈卿雨就发现长晚还坐在地上。

唉，真是烦人透顶，赖在这不走了啊？

她起身想要把他扶起，可提灯那么一照，却发现面前那人早已昏死过去，浑身上下都是殷红一片，似是各种伤口交叠在了一起，和最初被贬下凡的自己也不遑多让。

不是，她没看错吧？

长晚，这可是长晚诶，仙界之中近乎最强的战斗力，能被伤成这样？除了上次仙魔大战中的暗算外，沈卿雨是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算了，谁让本姑娘人美心善呢？

她默默叹了口气，将他给扶到里间休息去了。

……

等到长晚再次睁开眼，已经过了三天三夜，他勉强坐起，看见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琅，我……”

“诶诶诶，叫谁呐啊？是你把我贬下去的，麻烦现在请叫我在凡间的名字’沈卿雨‘，谢谢。”沈卿雨冷道，重重地把药放在了一边的小几上。

“对不起，我……”

“我现在问你几句话，你给我实话实说，我问你，你身上的伤是不是因为遭受了雷刑？还有身体亏空至此，在雷刑之前请你告诉我都发生了些什么！你要不说实话，信不信姐今天能把你直接轰出去丢在大街上？”

长晚没见过徒弟的这般泼辣模样，当下愣了半晌，复又苦笑道：“其实你把我轰出去也没什么，我本就对不起你……”

“少给我说这些废话，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沈卿雨不耐烦道，“然后回答完问题之后请把这些药喝了。”

“你知道虚鼎吗？”

“嗯，知道，怎么了？”沈卿雨身为掌门徒弟，自然知道虚鼎每百年间便需要昆仑山掌门加以稳固修补，否则邪神便会临世，而历任掌门为此，都近乎付出了将近一半的寿元。

等等，需要昆仑山掌门加以稳固修补，那长晚，他是不是也要？似乎在自己受刑下山的那个期间，正是百年期满之时。

但是，修虚鼎不是得一直在那边守着坐很久吗？

他这最多也就弄了一年多，弄好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长晚复又开口道：“修好虚鼎，是我身为昆仑山掌门的职责，也是我的使命，唯有如此，才能对得起我所肩负的天下苍生……可是我也有私心，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他忽然抬眸，定定地看着沈卿雨。

沈卿雨被他看得心里发懵，只听他继续道：“只有付出近乎百年的道行，才能最快地修好虚鼎，然后，去守护，我所爱的人……”

他所爱的人……

看着自己干嘛呀？

难不成，难不成他所爱的人是自己吗？

“修好虚鼎后我复自请百道雷刑下山，从今以后，便可不再是昆仑山掌门，而只是，你的长晚……”

我的长晚？

你要不要听听你再胡说些什么？

他前面说的话，沈卿雨还是信的，因为自己略通医术，加之本是修行之人，这两天替他诊治了一番，雷劫还有百年修行啥的，确实是真的。

但什么“我的长晚”，这话可算了吧，若是下山前的自己听到这句话确实是会很开心，但被这人下令，遭了八十一颗灭魂钉后，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要相信这些了。

“那昆仑山掌门之位现在是……”

“我本想让长老们再选出一个人，可是师弟坚持说要他来，加之他确实是有这个能力，长老们便也没加阻拦。”说及此，长晚不禁眉头一皱，毕竟这样的话，百年之后，剩下一半寿命的，就是师弟了，而且自己受雷劫时看到他，为什么觉得他有些虚弱，像是强撑着来的模样？他是不是在修补虚鼎时瞒着自己帮着做了什么？不然如今的自己，就不仅仅是昏睡三天三夜这么简单了。

当时本还想再多问两句，只是没力气了，长云是直接带人过来把自己抬下了山，一路上说着什么“别废什么话，喜欢就去做，少在这浪费时间、虚度光阴”。

“行了，把这碗药喝了后就走吧，自己找份营生做做，也体验体验咱们凡人的疾苦。”沈卿雨没好气儿地把碗递了过来。

长晚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最后犹豫了很久，在跟自己心里“天机不能泄露”的死规矩做了很久的斗争之后，最终还是把自己如何如何算出命劫一事跟徒弟一五一十地说了。

并且说自己此次下凡，会和她一起，共度命劫。

待听完后，沈卿雨呆楞了很久，搞了半天，他废掉自己的一身仙骨敢情还是为了自己咯？只是他不知道上古之力在自己体内开出的悬花会与八十一颗灭魂钉相悖，从而引发反噬，伤及性命，他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确确实实没有人做过像自己这样的事情，她绝对是破天荒地第一人。

而费了这么大劲儿下山，是为了陪她共度命劫？

哪怕豁出一条性命去花费百年道行，哪怕经受百道雷刑？

九死一生也要来帮她？

可是自己只剩三年寿命，命劫会在这中间发生？还是三年后的亡故，就是自己的命劫？

不行不行，这事的信息量有点大。

“你先起来到外面去，等我想想再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沈卿雨把长晚从床上硬生生给拽了下来，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就遇到了正要进来的江念。

这就是阿姐的师父长晚？

江念想到他狠心地给阿姐扎了八十一颗钉子，看他就更不爽了些，甚至还硬生生憋下去了想拿把剑把他劈成两半的冲动。

“念念啊，你替我把这画送过去吧，阿姐要静思冥想一些时候，这两天先不开张了。”

……

然后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除了吃喝拉撒，沈卿雨真是几乎没有离开过屋子，那长晚显然没养好身子，惨白着一张脸一直坚持站在门口，章柔和沈展华虽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想到他是自家闺女的心上人，便都来劝了几下，可他就愣是不走，非说要等沈卿雨出来再行议论，所以二人也就作罢了。

一屋一人，就这样在太阳和月亮的交替下，静默不动。

沈卿雨头脑中正在经历一场非常激烈地思想斗争，每个晚上都没睡好。

其实她潜意识里，便觉得一向对自己温温柔柔的师父这样做另有原因，只是之前一时气郁，不愿多思。现下把事情联系起来一想，很多事情自然都能想通。

最后，第四天早上，沈卿雨推开房门，对着快站成雕像的长晚说道：“行了，我想通了，我理解你，我们成亲。”

长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们成亲！”沈卿雨一面扶住他，一面又大声道。

长晚吃惊不已，“啊？”

“啊什么呀？不是你说你要做我一个人的长晚吗？怎么，现下反悔了？”沈卿雨似是有些无奈地歪了歪头。

“没有，只是……”

虽然长晚知晓徒弟说话简单直白，做事风风火火的性子，但眼下听见这话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还有，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凡人，没有武功，没有法术，你，会不会嫌弃我？”默了半晌，长晚又道。

“嫌弃什么呀？我跟你也差不多，而且，还只剩三年性命了……”毕竟人家能弄成这样，也大多是为了自己，沈卿雨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嫌弃。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上古之力的使用会在你体内留下残余，我只是想要帮你渡劫，我以为……”想到是自己害了最爱的阿琅，他心痛难以自抑，身子晃了两下。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明明，只是想要助她渡劫而已啊……

结果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险些疼得倒吸一口气，只是生生忍住了。

“既是误会，便不要再提了，从今往后，我们不要管这些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沈卿雨拍了拍他的肩，释然道。

“行了，也该给你身上换药了，这么几天都没人给你换。”

“那之前药是……”

“哦，之前的药都是我帮你上好的，诶不是，你这么惊讶干什么？我那叫事急从权。”说实话，虽然一开始把他捡回来时沈卿雨是挺烦的，还有点埋怨自己干嘛心软，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旁人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