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我爱他，也爱他所教导的苍生

沈卿雨忍着泪水，念动了一遍又一遍的聚魂咒，可是那白烟并没有听话地聚在一起，一直到她嗓音沙哑，已念不出仙诀之时，最后一缕白烟还是彻彻底底地消散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为什么聚魂咒不管用，为什么不管用？”她眼含绝望，满面泪水，不甘地嘶吼。

“可以，还可以用上古之力，对，上次就是用上古之力救回来师父的，这次，这次说不准也行……”沈卿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蓦地一亮，嚅动着双唇，自言自语道。

“可上古之力只是在尚有神识时才能起作用，现在，现在都没了，神识散了，神识散了，没用了，没用了，没用了啊……”她双眼噙泪，凄惨地苦笑着，只在一瞬间，那刚刚亮起来的神色忽然又变得暗淡，一张俏脸彻底惨白了下去。

默了好久，她才又开始疯魔般地反复呢喃。

“你还得把欠我的聘礼还给我呢，还有，还有我的成亲典，你之前说过的，要再给我办一场最盛大的成亲典呢……”

恍惚间，沈卿雨觉得自己从前经历的那些苦痛，似乎连如今的一丝一毫也比不上。

失去爱人的感觉，太疼了……

他们才刚解开误会不久，才刚刚计划好未来的人生，可结果，却面临着这样的死别……

往后余生，她也只有孤苦一人了……

曾经，她将长晚带出孤寂，可如今，他却又弃她一人于这世间……

“以后每个晚上，我们都这样手拉手出来走路好不好？”

“好。”

“以后每个晚上，你都坐在那里，让我为你画像好不好？”

“好。”

长晚，是你答应我的，可如今，你食言了……

茫茫夜色中，大雨倾盆而下，沈卿雨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雨中，像是在苦苦思索些什么，任凭雨水浇湿全身也未曾挪动一步。

身后是法阵之外的沈卿暮和江念。

“你方才身子受了伤，经不住这场大雨的，不如先去家里面坐着，再想想如何处置后续事宜，这里我来看着就是。”江念劝道。

“那你……”

“放心去吧，我会尽力去劝阿姐的。”

“回头我为你弄辆马车来坐着，别淋到雨受凉了，等我啊。”

沈卿雨没有管顾后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就是那样坐在大雨中，一动不动，江念在法阵外面嘴皮子都快要磨破，劝了半天，她也还是那样呆呆地坐着。

最后，一直到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雨水渐停之时，沈卿雨才缓缓起身。

轩辕崖依旧挺立，只有点点划痕在告诉着世人们昨日这里发生过的天谴。

晚间雨终止，山间仍依旧。

夜晚结束了，雨停了。

从今往后，她或许，也不是沈卿雨了。

随手一挥把法阵撤销后，外面的江念正在马车外等候，见她正往外走，忙欣喜得就要扑过来。

只是沈卿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回应，而是静默了不知多久，才终于道：“念念，我们去看爹娘吧……”

恒玉轻轻飞来，带着二人向前而去，车夫微微一愣，却也只得驾着马车自行离去。

只是一路上，江念觉得沈卿雨好像已经不是沈卿雨了，她说不出来哪里不是，虽然相貌未变，但就是从神情来看，感觉变了很多。

“爹，娘。”

恒玉缓缓落下，沈卿雨和江念徐徐步入家中。

“雨儿啊，西州百姓都想来谢谢你呢，说你这个神仙救了他们所有人，送来的东西我挑了几样留下了。只是雨儿，昨天打了好几道雷，你又一夜未归，没受什么惊吓吧？没受伤吧？还有，长晚呢？”沈卿暮昨日怕他们忧虑，便没把天谴之事与父母细说。

“诶，你这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呀？没着凉吧？”沈展华担忧道。

正巧此时沈卿暮也处理完事情回来，瞧见她自是心下一喜，可是看沈卿雨那样的冷淡神情，他总觉得面前这人非常陌生，似乎，并不是姐姐。

姐姐在家人面前向来是热情似火的，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哐当”一声，就见沈卿雨直接跪倒在冰冰凉凉的地上。

“雨儿，你这是……”

“此一跪，恕卿雨再难报父母养育之恩。”

“雨儿，你这是做什么呀，你快起来呀，你这……”

沈卿雨双目无神，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我曾心悦于一人，想与他朝朝暮暮、长厢厮守，只是斯人已故，我做不到了。”

“我爱他，也更爱他所爱着的天下苍生。”修仙之人本就当心怀天下，这是长晚十年的教导，她一直谨记。

哪怕教导这些的人已经走了，她也会一直遵守……

“今日一别，不知他时再见何年期，故，向爹娘请辞。”

“什么意思？是长晚他……”章柔想将沈卿雨扶起，却没扶动，只是开口道。

“事情说来复杂，总之姐夫他，为了救阿姐，亡故了……”沈卿暮犹豫间，还是把实情和盘托出。

“雨儿，那你……”沈展华担忧道。

“身为上仙，守护世间，便有我一份责任。”

“沈氏卿雨痛失所爱，早已殉情而去，今后所存，乃，上仙毓琅。”沈卿雨俯身一拜。

“沈卿暮，你已经长大了，从今往后，希望你好好孝顺父母，爱护你的妻子。”

看着沈卿雨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沈卿暮不禁一惊，“不是，姐，你要……”

“此后亲缘尽数斩断，我将心无旁骛修行，永守世间安定。”

末了，沈卿雨又是俯身拜了两下，最后默默起身，未顾及后面人的阻拦，轻声开口唤了“恒玉”，声音清冷无比，如九天冰山之雪。

神剑飞驰而来，将她轻轻托起。

女娲娘娘没能阻拦下来的自相残杀，她会阻拦；日后邪神封印，她，也义不容辞。

对抗妖魔，护卫仙凡二界，将是她毕生之志。

“姐！”

“雨儿……”

身后声音不断传来，只是随着她的远去而逐渐散在了茫茫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