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运动会

“就她那个体格你觉得能跑步吗？赶紧换人。”

“不行啊，现在名单已经报上去了。”

眼看争辩无果，付尤气的扭头走人，临走还不忘恶狠狠地说，“林子浩，我记你一次。”

眼看到了运动会这天，付尤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实在忍不住说：“不行你把牌给我，我帮你跑。”

王寒栖摇摇头，自顾自地做着热身，仿佛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真能坚持下来吗？你别勉强啊，这么多人比赛，我替你也没人看的出来的，你别担心......”

“好啦，”王寒栖忍不住打住付尤的话头，“我真的可以，你别担心我了，去观众席歇会吧，比赛马上开始了。”

“可是......”

“哎呀快去！”

付尤眼看犟不过王寒栖，只能闭了嘴去观众席等着。

王寒栖深呼吸，还没开始比赛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跑完，但她想做一些别人不让她做，不看好她做的事，也是不想让付尤勉强。

一声令下，王寒栖愣了一下才起跑，但是好在长跑看的是耐力，第一圈的时候她还游刃有余，到了第二圈，开始喘了，她已经分不清耳朵里的加油喝彩声是对谁说的，她只能死死盯着面前的赛道，一步都不敢松懈。

“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

近在咫尺的声音还是让她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头，在内圈草丛上和她一起跑的，正是付尤，她想笑，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只能照着她说的，慢慢调整呼吸，最后半圈，眼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冲线，她松了劲，身体也马上到极限了。

“最后一百米，屏住气，马上就到了。”

王寒栖咬着牙，闭上眼睛往前冲，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其实不过十几秒，她终于听到耳边吹哨的声音，像是被下令赦免，她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却没有想象中的刺痛袭来，而是坠入了一个温暖的，还带着些运动过后的潮热感的怀抱。

啊，是付尤啊。

短暂的失神后，她突然就想笑，她能感觉到付尤想抱她起来，尝试了好几次，但她纹丝未动。

“同学，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王寒栖甚至能想象到她生硬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

“醒了就别装了，赶紧起来。”

王寒栖睁眼，难得看到付尤吃瘪的表情，周围围着的人看到她醒了之后也慢慢散开。

“最近身体素质不行了，连你都抱不起来了。”付尤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嘴里嘟囔着。

“我第几？”

“都晕了还关心这个呢，有空你先看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吧，你现在可是睡在整个操场的正中心的美女怀里。”

王寒栖这才注意到，不少人都在盯着她们这边，立马爬起来，边往外走边埋怨付尤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恶作剧得逞，付尤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好啦，你可吓死我了，我都想好你今天要是跑出个好歹来，我肯定饶不了林子浩。”

把水递给王寒栖，付尤才轻呼了一口气。

“以后别干这种事，这不是你该卷的赛道，有这功夫，你多做几道题，把咱们班第一考过，这才是正经事。”

王寒栖小口喝着水，轻轻点了点头。付尤是真的有些后怕，王寒栖虽然醒的很快，但当时可是真的晕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这个仇她是记下了。

运动会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周末，王寒栖一再和付尤保证回家会好好休息之后才离开校园，原本轻快的脚步在看到校门口停着的车后变得沉重。

她一步一挪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妈妈。”

坐在身旁的女人正对着镜子补着妆，当最后一下口红补好之后，车才缓缓启动。

“学校开运动会了？”女人收着东西，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王寒栖没有多答，一般她能这样问，就是已经了解过情况了。

“参加了跑步比赛？怎么想的。”

“......”她没有回话，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女人点了根烟，降下一点车窗，让烟透出去。车上算上司机三个人，空气却像是凝滞了一般，王寒栖恍惚间觉得比她比赛的时候还更难以呼吸。比赛只有一时，但像这样的窒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小时候有哮喘的吧。”

“很多年没有犯过了。”

“跑步的时候突然犯了怎么办？”

女人话锋变得犀利，王寒栖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下去了。

“为什么去干这些粗鲁的事情，汗流浃背，争几个没有意义的名次，我说过了你去上学就是走个过场，学习好也可以，不好也可以，反正毕业了送你去国外呆几年，回来能接手生意就接手，不行就给你安排几个好工作，寒栖，你的路很好走的，只要你听话，妈妈会帮你扫清一切的障碍，你就做你想做的就好了。”

王寒栖不答，只是沉默地点头，好在女人也并不在意她答了什么，在烟灰缸内碾灭了烟，顺手接起电话，开始和电话里的人假意逢迎，八面玲珑。

她一直低着头，望着自己膝盖上的创可贴发呆，那是她不小心擦伤之后付尤帮她贴的。听着由沉默变得吵嚷的车内，她小小声地叹了口气，眼神移向窗外，忍不住想，付尤在干什么，是在宿舍打游戏，还是去吃饭了，周五下午应该不用去兼职吧......

“对了，晚上去你赵阿姨家吃饭。”女人突然偏头通知她，末了又继续打电话。

赵阿姨，就是黄宇的妈妈。

王寒栖闭上眼睛，缩在车椅靠背上放空。

饭桌上，几个大人相聊甚欢，她和黄宇两个小孩坐在餐桌的最后边，默默吃着饭，没有一句交流。自从付尤帮过黄宇一次后，他就像是从她们生活里消失了，在教室的时候遇到了也当没看见，他们之间的朋友，在不懂事时没得选，现在懂事了，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去联系。他们都不喜欢被安排的生活，不过每个人发泄的出口不一样，黄宇是叛逆，仿佛只有每件事都和他们对着干就能彰显自己的主意，可是这对他的父母来说不过是顽劣的孩童缺乏管教，根本构不成威胁。

或许是有黄宇的先例，王寒栖始终沉默，他们现在没有斗争的资本，她只能选择顺从，也是因为顺从，才让黄宇把自身的失败发泄在她身上，笑她软弱，怪她怯懦，刚开学的时候也是因为见不得她有别的朋友才对付尤几次三番地挑衅。

像张牙舞爪的猫，毫无威慑力。

而王寒栖，更像蛰伏的豹，或许她没有豹的攻击力，但她有豹的耐心，她愿意一直等，等到自己可以说不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