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两年后的第一次吃饭

石光躺在床上，这个酒店距离纪怀瑾的家不远，那次也是第一次让石光领略到叶秋莲女士的斩钉截铁。

腾腾热水，冒着白气，氤氲缭绕之中，石光躺在浴缸中。满脑子都是纪怀瑾的男朋友，他多大？长什么样？性格呢？是干什么的呢？他对她好吗？什么时候结婚？石光好多的疑问，犹如这团团的白气围绕着她。

“喂，你好，我问一下纪怀瑾明天几点上班？”石光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石光上了明早九点的闹铃。

贺玲发来信息，“石总，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明天9点你自己过去，把后续的合同跟进一下。”

“明天，石总你不过去了吗？”

“嗯，已经洽谈完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不过去了。有问题直接打电话给我。”

换了地方，石光睡的不安生，早晨7点就起了床。简单收拾好后，下去准备跑步。她对这个地方大致还有些印象。冬天的早晨天还没大亮，她绕着酒店跑，一直跑到一个小区。小区门口已经有卖煎饼果子豆浆的摊子了，她朝小区门口的地方望去，还是原来的样子。

石光过去，买了两个煎饼和两杯豆浆。跑完了剩下的半圈，正好就绕回了酒店。

石光看着表已经7点45，准备去敲贺玲的门，想想还是算了，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比较嗜睡。便留下信息，“醒来了，来我房间取早餐。”

石光坐在床上，吃早餐，边翻着通讯录，查找着能源合作商，她锁定了几家，并记录在自己的备忘录里。

“咚咚咚。”应该是贺玲，石光拿着早餐给她。

“谢老板。起这么早，是要去那边吗？”

“不去，你去吧，我有事。”

贺玲小脑瓜一转，肯定就是纪怀瑾的事情，她想不通，石光这么好，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看自己的老板对纪怀瑾有多上心。

快9点了，贺玲边喝着咖啡边在窗边看。一个穿白色羽绒服，浅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的女孩儿骑电动车过来。石光抿着咖啡，女孩儿一直很喜欢白色的衣服，如她一样干净清爽。

见纪怀瑾锁好了电动车，进酒店了。石光蹙眉，今天扑空了。从昨天到今早，纪怀瑾的男朋友始终没有露过面。

石光拿起手机，“喂，赵老板，生产煤机还够用吗？嗯，待会见。”

上午石光在茶馆与靠煤矿发家的赵老板碰面。

“石总，好久不见，是来这里出差的吗？”

“是啊，好久不见了，来这个能源型的城市做点生意，不知赵老板是否肯赏光。”

“石总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怎么对蝇头薄利的能源感兴趣了？”赵总非常疑惑石光找他的目的。

“哈哈哈，赵总过谦了。是，我对能源不感兴趣，是一个朋友的委托，想跟赵总讨要一个石油站，条件赵总可以开。”

赵总捏着茶杯，终于显露山水了。赵总用一贯的表情管理，为难道：“现在大环境不如从前了，下面的兄弟都合着股呢，而且都拉家带口的，我也做不了决定。从兄弟们嘴里叼肉吃，这不是为难我吗。”

“是啊，大环境不好了，生产煤机设备的企业倒闭的倒闭，转型的转型。我这边的压力也很大呀，赵老板的货可能月底到不了，请赵老板多担待一些。”石光边喝着茶边浅浅淡淡地说着。

赵老板心知肚明，设备到不了，会严重影响生产速度，自己签的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某国某电，一旦违约，将会失去整个市场，即使更换上游，短时间也来不及。赵总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恨的牙痒痒，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的一招致命的手段。

赵总忍痛笑道：“我见过女人，但像石总这样会做生意的女人，不多见。”

“男人女人都一样，我觉的赵总对女人有误解。赵总可以看一下这份合同。我按高于市场价来收购，我可不能让我这位老朋友吃亏。”说着从包里拿出文件，推给赵总。

赵总内心又一锤暴击，这个女人真是行事果断。赵总低头看着合同的内容。

冬日里的暖阳透过玻璃落在石光的手背上，她伸展五指，修剪齐整的指甲盖白亮又有光泽，轻轻地在桌面上扣了几下。

短短没几页的合同，硬是让赵总看出了几十页的感觉。

“赵总你慢慢看，不着急。赵总手里有10多个石油站，我只是用高价买了其中一个，况且我拿的是石油站不是煤矿。我想这点对赵总这样一个大老板来说，不难吧。”

赵总终于舍得离开合同，抬起头，衡量利弊后，说道：“石总的合同做的很严谨，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那就签吧。”

赵总有种被鱼肉、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石总，这么着急吗？”

“我不急，我是担心赵总的货怕按时来不了。”

石总再也笑不出来，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心里有一万个不痛快，拿走别人的东西还拿得这么理直气壮。

石总强颜欢笑到“没问题，石总雷厉风行，果敢聪慧，我很佩服。我需要叫一下法务，过来核查走账。”

赵总看着像个大老粗，但行事谨慎小心。石光看着他已经去打电话了。自己也跟相关人打好招呼，准备汇款。

一顿茶，流程全部走完。石光满心欢愉的与赵总告别。赵总感慨道：“这是我签过最快的一次合同。”目送消失在楼梯拐角的石光。

回酒店已到中午。石光敲开贺玲的房门，“今天的事情进展顺利吗。”

“挺顺利的。”小姑娘露出浅浅的微笑。

“中午，你想吃什么。自己点，要上发票，回公司报销。下午没什么事情了，时间你自由安排。”

“嗯好的。”贺玲心里当然明白，自己这个电灯泡不宜老出现在石光面前。

石光拨通前台电话，“我点了餐，可能我不在屋内，麻烦待会不要让机器人送餐，换成纪怀瑾，如果我不在，直接刷卡进我房间送餐。房间号是2112。”

“纪怀瑾，帮忙给2112送一下餐。”纪怀瑾从对接机听到这句话时，一脸茫然，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是收拾房间的，你是不是叫错名字了。”纪怀瑾用对讲机再次确认道。

“我没有弄错，2112房间房客可能不在，点名让你去送。你们是不是认识？”

纪怀瑾一愣，“嗯，那我去送。”

纪怀瑾推着送餐车，准备敲门，发现门是半掩着。轻轻敲了门，推开门。石光闻声过来，满目欢喜的对视纪怀瑾，可对上去的是面无表情的平淡，火热瞬间被浇灭，好似蜗牛的触角碰到了东西，石光本能的缩回了高兴。

石光帮着纪怀瑾把菜端上桌子。纪怀瑾转身离房，被纪怀瑾一把抓住了手腕。

“怀瑾，不要走，陪我吃饭好吗？我知道你们有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纪怀瑾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一丝恳求。

纪怀瑾转身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的，只是吃饭。”

石光拉着纪怀瑾坐在沙发上。自己把送餐车推进屋内，锁上门。石光热情招待到：“帮我把盒子都拆掉吧。”

时隔两年了，彼此有了陌生感和疏离感，准确的来说，是纪怀瑾有意无意的想要回避、逃避眼前的这个人。

石光率先打开话，“我看你昨天下班和今天上班，你男朋友一直都没出现。”石光对纪怀瑾到底有没有男朋友这件事情保持怀疑。

纪怀瑾看着桌子上的五道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清蒸鲈鱼、鱼香肉丝、油焖大虾、上海青炒时蔬、大杂拌，还有两碗牛肉西湖羹汤。纪怀瑾盯着鱼香肉丝，想起当时石光总嘲笑她，鱼香肉丝是小孩子吃的东西。看着这一桌子的好菜，纪怀瑾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因为疫情，被封锁在单位上班，下一班人来了，他们才能休息。”

石光神色黯然的“哦”了一声。将鱼香肉丝夹给纪怀瑾，纪怀瑾愣了几秒，想说什么又被吞咽了回去。

“我自己来吧。”纪怀瑾说着，将鱼香肉丝伴进了米饭中。石光笃定纪怀瑾喜欢吃的东西没有变。

“你不做互联网了，准备想做什么？”

“做实体吧。”

“为什么不做互联网相关的？”石光问一句，纪怀瑾答一句，除了回答时必要的看一眼石光，其余的时间，纪怀瑾都不与石光做眼神上的任何交流，用低头吃饭掩盖了所有能正面交流的可能。

“我脑子笨，不懂市场，不会说话，只是个做技术的。”

“你不笨，笨怎么能考上大学呢？笨怎么学会计算机那些鸟文呢？笨怎么能面进top公司呢？你只是缺少平台而已。如果一线城市的那些top互联网公司在这边，我想没有你进不去的。”

纪怀瑾笑了笑，想了想后面一句话也就是自己刚毕业那会对石光吹的牛。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对面试特别有心得，都想开一个私人面授班。”

“记得。我一直觉得，进这些企业是需要面试技巧的，能力是一方面，但技巧也很重要，有些人面试不通过，多数是自己不会总结，从而没有方法，也就在心里住进一个进这些公司很难的想法。”

石光感觉纪怀瑾现在的状态放松多了，这是有史以来见过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多半是提到了互联网这个让她感兴趣的话题。

“你这样的人才就不应该回到这里。”

“人才算不上，只是个普通又平凡的人。我多次想回去，回到那个我熟悉的行业和职场。但现实，或者我的无能，我身上没有那么多厉害的本事去解决。”纪怀瑾顿顿挫挫地讲着。

石光感受到了纪怀瑾的无奈和不知所措，或者说两年前就知道了。被现实逼迫着往前走，碾压着往前走。

石光突然注意到纪怀瑾的手指，远距离看以为是干活的装备，近距离看才发现，“你的手指怎么了？”

纪怀瑾看着被绑着胶带的手指，回答到：“没事，就是手指头裂开口子了，绑着是为了防止接触水。”

以前纪怀瑾体检抽个血都龇牙咧嘴的，还要石光好长时间的安慰，就是拿新书的纸张不小心划到皮肤，都会对石光叫苦不迭。如今裂开口子都是让她轻描淡写的带过。

石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熟悉又陌生。石光心里着急，你的救星就在你眼前呀，你倒是跟我说呀，你的困难你的择业，我都能解决，微信和手机号我都没换，但凡你向我开口，你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工作。

但事情的发展是与石光的想法背道而驰的。似乎这个女孩儿不管自己经历了什么，都要与石光撇清关系。不管是纪怀瑾职业的低迷，还是她的男朋友，或者是不久将来的结婚，时间一步步的推着她深入谷底，她却毫不挣扎地任凭自己掉下去。

石光认为自己就是她的救星，只要她肯开口，石光一定不会让她掉下去。一天不行两天，石光要等，等的不是开口，是纪怀瑾对石光的爱。两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石光以为纪怀瑾结婚了，出差到这里就是单纯的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既然老天没有让你结婚，那就是给石光的再次机会，这次石光不想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