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画室

夏天，学校里充斥着浮躁的气息。

各式各样的校园传说在同学的圈子里散播：

关了电的教室总传来滋滋啦啦的收音机女声，一位老师听到后莫名其妙断了腿；

几个胆大的男生深夜翻出宿舍探险，经过食堂后集体晕倒。

李筱宣向来都不是安生的主，如此乱的情景，她自然是要偷溜出来逛逛的。

她随便找了间教室，刚开门，一股专属于艺术的颜料味便充斥了整个肺腔，墙上和画板上展示着各式的作品，还有个矮矮的木桌，上面有一张画。

李筱宣四下观望，坐在别人的未画完的作品前有些不太礼貌，似乎只有窗子附近才有适合她的位置。

她径直走向窗户前。

刚坐下，画室的前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估计是来了一个中午在颜料中奋战的美术生。

李筱宣并没有回头，她想多看看远方。

画室正处在学校的边缘地带，能看见对面铁栅栏与围墙隔着的小区住宅楼。

李筱宣饶有兴趣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她曾路过这个小区，走廊是黑的潮的，基本看不到有人出入。

李筱宣四下观察着，忽然看见一户人家。

她有些诧异，这还是李筱宣第一次看见小区里有人，发了霉的地板一直让她以为这里早已荒废。

透过几层窗户，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头发乱糟糟，静静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木讷地向前看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旁边是一个白衬衫红裙子的女人，跪着用抹布擦地。

李筱宣没有偷窥住户的习惯，看了一眼便望向远方。

李筱宣再次看了一眼表，还有十分钟就要结束午休了。

她正准备离去，眼睛却突然被先前的那户人家吸引了。

女人的手臂不知何时变得与腿一样长，就好像没有终止那样，快速且僵直的拿着抹布乱擦着，手上布满了污浊。

地板依旧脏乱。

李筱宣看着都替这女人难受，她的腿似乎是跪久了，布满了青紫的斑块，渗出血来，原本铺着白瓷砖的地板此刻猩红可怖，隔着窗户都能闻到那腥臭的血味。

男人则依旧以一小时前的姿势坐着，微抬着头，连角度都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

他的眼睛始终朝着前方看去，呆板木讷。

想起一个词——死人。

这场面让她看着有些生理不适，鼻子里似乎能闻到那破旧房屋里的霉味，李筱宣的嗓子眼此刻好像被黏糊的泥涂满，反胃但是呕不出来。

李筱宣感到了一丝很不好的气息，就好像冰冷的地下室那样危险，可她不信鬼神，更何况这种奇异的景象是她从未见过的。

枯燥的生活让李筱宣变得麻木，此刻她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李筱宣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已伸向了藏在内兜的智能手机，开启了相机功能。

放大，对焦。

接下来的场景却让李筱宣暗骂一句脏话：手机屏幕上，女人的踪影消失不见，男人也突然转过头死盯着她。

男人的五官很正常，可那双眼睛透露出的感觉让李筱宣震悚。

她的后背顿时发凉，全身有些没力气，好像小说中被操纵了那样，不受控制的颤栗，脑子里绷着的线一下子断掉，快要跪在地上。

一位男生突然大喊：“你在干什么！”

李筱宣回头，才发现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白色校服，手机里的景象也被那位男生尽收眼底。

男生冲过来，看向窗外，李筱宣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两人消失了。

他从衣兜中拿出一小包卫生纸给她：“擦擦汗吧。”

李筱宣看向男生，才发现他是钟瑾泽，年级上传闻有暴力倾向与厌女症，并且把喜欢他的女生桌子掀翻的神人。

可比起害怕，她更有些迷茫，接过纸巾，李筱宣小心翼翼地问：“你看见了吗，刚刚的东西是……”

钟瑾泽突然打断：“下次别在学校里面拿出手机了，不然我告老师。”

钟瑾泽一系列的举动成功地让李筱宣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她扫兴，将手机关机放了回去，坐在了一张小木桌前。

桌子上有一张画作。

这幅以黑色为背景的画作，布满了灰暗的触手，而所有触手都在靠拢中心的光点，可画作却将时间暂停在了它们即将融合的那一刻。

背面是画的名字——创造上帝。

“你看出什么了？”

李筱宣连忙抬头：“这是你画的？”

这画作很不一般，她很迫切的需要和面前这个拥有“盛名”的人交流。

钟瑾泽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她。

李筱宣有些蒙，不回答是什么意思？算是默认了吧。

虽然对钟瑾泽的反应很是不爽，但是这幅画里透露出的信息让她无法与钟瑾泽不进行交流。

几分钟的沉默后，李筱宣站起身，率先开口，问出了自己看到画名后的疑点：“触手和光点融合，创造的真的是上帝吗？”

钟瑾泽脸上出现了笑容：“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画室里，空调吹着二十摄氏度的风，与热气腾腾的外界相比，显得清凉干爽。

可她的心变得焦躁了。

“我觉得它创造的是一个人类无法用现有知识所想象的东西。”李筱宣迫不及待地说，“思维和物质是分开的。”

钟瑾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就请你介绍一下我的画作吧。”

李筱宣便顺着往下说：“画中的光点让人想到太阳，是组成万物的物质；触手代表人类的思维，因为无法直接看见，所以以一种恐惧与未知的方式存在。”

鼓掌声响起。

钟瑾泽的眼中充满了赞叹。

李筱宣有些飘飘然了。

可被认同的高兴却迟迟等不到一个言语上的夸奖，她对这位不爱说话的男生的反应感到有些不爽，但迫于他在年级上的“暴力事件”不敢说些什么，于是便道别，走出画室。

下午的课依旧是无聊的数学。

李筱宣做了会题，望向窗外，是炎热的操场，不知为何，她想到了钟瑾泽，还有中午的怪事。

好像有点热……

李筱宣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别睡了，醒来吧。”脑袋里突然有一个声音，李筱宣努力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皮，看到了医务室白色的大床。

“我晕倒了？怎么在这里？”心中有些诧异，但身体的无力让李筱宣无法起身。

有个人在她床前，穿着黑色衬衫。

卫生间前是先前那个擦地的女人，穿着白衬衫红裙子，一张口，破旧收音机一样滴滴嗒嗒的电流音传出：“她醒了。”

不得不说，这不属于李筱宣认知范围内的声音顿时给她吓清醒了。

李筱宣睁大眼睛，想坐起来，可胸口就好像被石头压住一样，努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看清女人的脸了：一张脸被血淋淋的肉条分成了两半，一边眼角笑吟吟的弯曲，扭曲的皱纹布满了全脸，另一边怒目圆睁，嘴大张着，细密且布满血丝的牙像要把脑袋分成两半。

黑衬衫男人此时也说话了，但他的话语伴随着巨大的噪音，嗡嗡的在她脑子里响，李筱宣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的脸和那位女人的脸几乎一样恐怖。

李筱宣此刻如同待宰羔羊一样，听着他们听不懂的谈话，等待死亡的到来。

“砰！”门突地被撞开，钟瑾泽冲了进来。

李筱宣突然有了力气，坐了起来。

钟瑾泽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的手突然变得好大，而且……有些手指融合了，看起来像是爪子。

李筱宣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逃脱控制的幸福感软绵绵的包裹着全身，让她的身体不住的发软颤抖。

此刻李筱宣恨不得和钟瑾泽拜个把子。

女人看向钟瑾泽，突然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音伴随着收音机的嘀嗒声，断断续续，很是刺耳。

男人暴怒了，向钟瑾泽冲去。

只见钟瑾泽脸微红，像是喝醉了一样，飘飘然走了几步，怒喝一声，竟把男女轰退了。

看着眼前的男生有着如此威力，李筱宣心里暗叫一声好，这也太帅了吧！

钟瑾泽神情自若，微微张嘴吸气，似乎要把靠近他的男人吞的渣都不剩，正准备冲过去，门外的老师却听到了动静连忙赶来。

那男女趁机跑了。

李筱宣有些不爽，本来想看钟大神手虐狗男女，结果被中断了，但劫后余生的惊险让她没力气痛骂，一瞬间瘫在床上。

钟瑾泽“啧”了一声，手和脸在老师进门的一瞬间恢复原状。

老师急忙赶来，看见是钟瑾泽，有些不满地说：“你在干什么呢，刚刚那一声是你发出来的吧，嗯？”

钟瑾泽不紧不慢的说：“对不起老师，我刚刚听见校医室里有人痛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李同学刚醒来有些迷糊。”

虽然没有提前对过口供，但是在心里暗想了无数次英雄救美场面的李筱宣知道，钟大神这是在隐藏自己实力啊！

于是被指名的她连忙附和：“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刚醒来有点懵，抱歉。”

老师这才点点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