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好像亲手断了他所有的路目录

第11章我好像亲手断了他所有的路

服务员将金黄诱人的金丝虾球端上桌的时候,钱修羽刚放下手机,不自觉地愣了几秒。

来酒店的路上辛执问过他想吃什么,他没有胃口,只想快点把事情谈完,于是随口应了句“都行”,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他在蓝枫必点的菜品之一。

见钱修羽盯着虾球发愣,辛执很是绅士地笑了笑:“你不拿主意,我就根据酒店的推荐点了几道菜,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没什么不合的,我不挑食。”

炸物特有的酥香扑鼻而来,钱修羽夹起一个虾球放进碗里,犹豫几秒后放下了筷子,抬头直直看向对面的人:“我没有搜到路杭改名的新闻,你跟他也不是朋友,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小钱,你不妨有话直说。”

钱修羽嘴角一抽,生生压下翻白眼的冲动:“你调查他?”

辛执也不掩饰,大方应道:“朱律和恒焕在好几个领域存在竞争关系,我打听一下竞争对手的情况,不奇怪吧?”

钱修羽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回应。

辛执静静看了半晌,忽然另起话头:“小钱,你不仅认识付总,还很在意他。让我猜猜,你们是恋人关系?”

钱修羽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辛执眼底闪过了然之色,接着说:“看来确实如此。那么凌澜呢?你不认识他,所以看见他扑到付总怀里哭,觉得很不舒服,对吧?”

是这样吗?钱修羽也在问自己。

他确实不认识凌澜,刚才搜了才知道对方是一个童星出道的演员,年纪比他预估的大一些,马上要过二十二岁生日,近期因为一部偶像剧人气高涨。

付安远近几年在朱律的影视项目上花了很多心思,和凌澜相熟也不奇怪。但如果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一个二十出头的演员会扑到幕后大老板身上哭吗?说起来,远哥是以什么身份和凌澜认识的?朱律太子爷?还是所谓的创作总监?

他确实觉得很不舒服,但这是因为凌澜扑倒付安远身上哭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如果今天今天哭的人是他认识的,比如裴飏……他或许就不会不舒服,但还是会难过。

因为远哥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甚至不会跟他提一句,今天和裴飏一起在蓝枫吃了晚饭。

但以前的远哥……算了,以前的时光都是他骗来偷来的,他怎么好意思惦记。

无论今天哭的人是谁,付安远都不会让他知道——远哥将给过他的安全感收回了,这才是他难过的主要原因。

他想明白了,可这是他的事,没有跟辛执说的必要,于是他说:“我为我的失态道歉,但这件事情和辛懿、和谢楚颐都没有关系,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说正事吧,辛先生。”

“你看起来心情很糟糕。”辛执意有所指。

“这没关系。”钱修羽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又睁开眼,“不影响说事。”

辛执刚想接话,包间的门被人推开,服务员端上来两个汤盅,一人面前放一个,还帮忙开了盖。钱修羽定睛一看,眉梢一跳——是他和付安远都很喜欢的佛跳墙。

蓝枫的佛跳墙一盅就要四位数,他即便喜欢也舍不得点。付安远倒是舍得,每次来吃饭都想点上两盅,他好说歹说地拦着,通常也只能让付安远少点一盅。

现在想来,区区四位数对路大少爷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就是五位数六位数他都能随心所欲地点。

待服务员离开,辛执不知道为什么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默默无言地吃了半盅佛跳墙。期间服务员又来了两趟,把剩下的菜上齐了。辛执道过谢,终于放下勺子,看着钱修羽打趣道:“怎么,还想着付总和大明星的事呢?”

钱修羽手上动作一凝,抬头瞪了辛执一眼。

他确实在想付安远和凌澜的事,可冷场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明明就是他说的,辛执不接话,才导致两人之间无话可说,怎么现在好像是他光顾着想事情不说话才导致话题没继续的呢?

“好好,不开玩笑了,刚才是我在想事情,现在由我来说。”辛执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下一秒敛起笑意,正色道,“小钱,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钱修羽露出诧异的神色。

“对,合作。”辛执点头,神情认真,“你和我一起把辛懿送进监狱,或者运气好一点,直接送他上路。作为交换,我帮你查清楚付安远的事,比如他为什么要对你隐瞒‘路杭’这个身份,或者他和凌澜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尽力帮你查。”

钱修羽心头狠狠一震,瞳孔骤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见钱修羽一脸讶然,辛执自作主张猜了几个问题,语气平淡地开口:“如你所见,我认为精神病只是辛懿脱罪的借口,他罪无可赦,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没去看过他,但辛家不是只有他和辛振锋,我确信以辛家的能力,即使走强制医疗程序,他仍然能过得很好,而我无法接受这一点。”

“一起庄与宁案就该让他去死了,何况他伤的不止庄与宁一人。”

“我和付安远其实不算真的认识,我知道他,他也知道我,但我们没说过话。他和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提到他,纯粹是因为你在乎他。如果你不想,或者不需要我调查他,那你可以另提要求,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会为你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

面上云淡风轻,内里铿锵有力。恍惚间,钱修羽好像又看见辛执端坐在证人席上,以辛家第二子的身份,毫不留情地指控辛懿罄竹难书、辛振锋养虎为患,任辛懿和辛振锋如何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都稳坐席上岿然不动。

他当时看着那张和辛懿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在想,这个人生在辛家长在辛家,怎么会和父兄截然不同?他是真的大义凛然、乐于拔刀相助吗?还是说,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有大义灭亲才能护住?

现在他知道了,辛执确实是一个好人,也只是一个有私心的好人。

只有庄与宁被杀的时候,辛执没有任何表示;谢楚颐被不明人士绑架虐待,辛懿和辛振锋在庄与宁案中被指控有罪的时候,辛执走上了法庭的证人席;谢楚颐一听到辛懿的名字就表现出害怕的时候,辛执要辛懿坐牢,甚至要辛懿去死。

显而易见,谢楚颐就是辛执的私心。若私心不受影响,他未必会站出来为公理正义发声。

但出淤泥而不染就已经足够可贵,钱修羽在心里想了想,若是易地而处,他未必能比辛执做得更好。

“你……”钱修羽神色复杂,试探着开口,“是为了谢楚颐?”

“是,但也不完全是。”辛执垂下眼,静了片刻,苦笑道,“我一直都知道辛懿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想过揭穿他的真面目。但我想的太多,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最终选择了出国回避,明哲保身,直到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我才知道疼。小颐的事情算是导火索,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想让他伏法。”

“辛懿是绑架谢楚颐的人?”

“是。”辛执斩钉截铁地应了。

钱修羽本想追问,又忽然觉得意义不大。

辛执在乎谢楚颐,一如庄与卓在乎庄与宁。为了帮在乎的人讨回公道,他们会竭尽全力搜寻证据,绝不会信口雌黄。

辛执和谢楚颐……

“如果,”钱修羽咽了口唾沫,“如果我当初打电话告诉你,我在你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被铁链锁起来的人,你会怎么做?”

辛执拧眉想了一会,最终摇头:“我不知道。我可能会报警,可能会找我在国内的朋友帮忙,也可能会悄悄回国找你商量对策。我需要时间来找出最佳的应对办法,但我没做过这个假设,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暂时还没有答案。”

钱修羽笃定道:“但你一定会想办法救人。”

辛执平静地与钱修羽对视,没有否认。

“这么说来,我又做错了。”钱修羽咧嘴笑了一下,眼中闪过难言的苦涩。

辛执犹豫片刻,轻声道:“你别这么想。”

“我想救他,我真的特别想救他,但我好像亲手断了他所有的路。”悲伤猝然而至,钱修羽浑身力道一松,双手掩面前倾,声音透过掌心传出,变得沉闷,“我不敢把他带出去,不敢破坏监控,不敢报警,不敢给你打电话,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给了他希望,却又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直到他死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辛执几欲张嘴,欲言又止。

钱修羽用力搓了一把脸,双手落在桌面,目光沉沉,声音轻了许多:“那天,庄与宁的左脚踝上缠着绷带,我猜是辛懿做了什么,然后又给他包扎。”

“小钱……”辛执隐约猜到钱修羽要说什么,想伸手去握钱修羽的手,又堪堪忍住。

钱修羽咬住下唇,失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从一下一下往外蹦的气声,过渡到一连串的大笑。辛执眼睁睁地看着钱修羽笑到发抖,原本明亮的双眼却变成一潭死水,找不到哪怕一丝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钱修羽终于止住笑,身体往后一靠,直勾勾地望着头顶的吊灯:“辛懿不想庄与宁死,至少那时候不想。如果我没有出现在地下室,庄与宁或许还能活着,然后像谢楚颐一样逃出去。”

“别盯着灯看。”辛执皱起眉,“如果你没有出现在地下室,庄与宁可能现在还被锁在地下室里,或者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地方,直到化作一堆白骨都没人发现。”

“是吗。”钱修羽轻喃一声,没有挪开视线。

水晶吊灯的光亮算得上柔和,钱修羽却觉得刺眼,双目隐隐作痛,险些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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