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十一月的悸动

转眼又到了星期一，阴沉沉的天空，照例举行的升旗仪式，听着校长枯燥的国旗下讲话，台下站着的学生也不太安静，左一句右一句地和周围同学说着话。

站在人群中，舒诗雅只当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拿着单词本默默背诵。

直到校长结束发言，开始公布竞赛获奖情况，人群的声音才慢慢变小。

毫无疑问，舒诗雅和邹燃拿到了一等奖，公布的其它结果中，王宵凡也拿了三等奖，在一阵阵掌声中，获奖者走上讲台去领奖。

舒诗雅穿过人群，听见大家小声的赞扬声。

“天呐，又拿了一等奖，太羡慕了，长得好看成绩还那么好，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她的人生啊。”

虽然是习以为常了，但是每次听见这样的声音，舒诗雅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别人看到的光芒是在妈妈极度管控下获得的，舒诗雅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她只是想做自己，而不是母亲期望的缩影。

领完奖升旗仪式结束，人群如潮水般涌向教学楼。

杨蓁蓁和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舒诗雅，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身旁：“诗雅，恭喜你呀，又拿了一等奖，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吃冰淇淋。”

舒诗雅看见笑意满满的杨蓁蓁，想起来今天是生理期，正准备拒绝，邹燃和周宇晞走到她身后。

“是啊，舒诗雅，这次那么难的题都拿了一等奖，一起去吃冰淇淋吧，周宇晞说他请客，白捡的便宜。”邹燃说道。

舒诗雅抬眼看着周宇晞，今天他换了校服。灰绿色的校服在他身上也显得格外好看，桃花眼微敛，嘴角带着笑意：“走吧，放学庆祝一下女学霸拿奖。”

温润的声音，但是怎么学邹燃一样叫自己“女学霸”，舒诗雅多少有点不适应，微微皱眉开口说：“能不能别这样叫我。”

“嗯？怎么，还是邹燃独家称呼？”男孩笑着问道。

“没有，就是不太习惯，你这样叫我。”舒诗雅越说越小声，莫名的不敢直视周宇晞。

“行，那就叫你诗雅，我跟杨蓁蓁一起叫总行了吧。”

好像又有点太亲近了吧，但是，这样叫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舒诗雅虽这样想着，但也还是口是心非地说：“我有名字啊，不能叫全名吗？”

听见舒诗雅这样说，周宇晞觉得有些好笑：“叫全名太生疏了吧，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边界感那么强啊？”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为了个称呼斗嘴半天，邹燃赶紧插嘴。

“行了你们两个，就是个称呼嘛，舒诗雅你之前也没那么在意这个东西啊。”

杨蓁蓁一眼就看穿了舒诗雅在想什么，连忙接话：“哎呀，诗雅也是在开玩笑，周宇晞就跟我一起叫诗雅吧。”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周宇晞又开口说：“那诗雅一会儿放学一起去吃冰淇淋噢，别忘记了。”

“噢。”忍着肚子隐隐地痛感，舒诗雅回复到。

一直熬到下午放了学，舒诗雅都感觉肚子不太舒服，但是想着是周宇晞给请客，她也不想扫了别人的兴，还是去他们班级门口等他们三个人。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下课一起走出来，舒诗雅已经痛得有些冒冷汗。其他两人都没留意舒诗雅的不对劲，只有周宇晞注意到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还有因为一直抿着显得有些发白的嘴。

“怎么了，不舒服吗？”周宇晞问道。

“没有。”舒诗雅还在逞强。

“大冬天冒汗，嘴都白了，还说没事。”

周宇晞看舒诗雅有些站不稳，边说边伸手过去让舒诗雅扶着。

听见动静的另外两个人才发现舒诗雅不舒服，杨蓁蓁连忙跑上来扶着舒诗雅，“怎么了，诗雅，哪儿不舒服吗？”

“蓁蓁，我生理期肚子有点疼，给我买点止疼的药吧。”舒诗雅忍着痛凑到杨蓁蓁耳旁说道。

“噢噢噢，你等着啊诗雅我马上去给你买，你们先帮我照顾一下诗雅。”

看着杨蓁蓁急忙跑下楼的身影，邹燃着急。“杨蓁蓁知道是什么药吗，她一天傻里傻气的，我跟过去看看，周宇晞你好好照顾舒诗雅。”说完也跟着冲下楼去了。

周宇晞手足无措，没有照顾女孩的经验。

“走的动吗？”他看着已经痛得有些虚脱的舒诗雅问道。

舒诗雅实在是痛得迈不动腿，轻轻摇了摇头。见舒诗雅已经痛成这样，再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周宇晞只能低低地开口说：“我抱你回去。”

舒诗雅刚准备拒绝，就感觉自己一下腾空，被周宇晞抱了起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因为靠近而变得稍微浓郁的香味,还有男孩焦急的表情，一切都被突然拉近。

周宇晞抱着舒诗雅跑回她的班级。

“座位是哪儿？”

舒诗雅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周宇晞连忙把她放在座位上，好像记起这种时候得倒杯热水，又拿起她的水杯跑去接水给舒诗雅送过来。

“小心烫，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个暖宝宝。”

说完周宇晞又跑下楼回自己班级给舒诗雅拿了两个暖宝宝，手忙脚乱的撕开包装递给舒诗雅。

“谢谢。”

舒诗雅痛得爬在桌上，接过周宇晞递来的暖宝宝贴在肚子上。

周宇晞坐在舒诗雅旁边的座位上，看着埋头趴在桌上的女孩，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因为疼痛越发显得白的脸，竟然有些心疼。

他在任何人的眼中，虽然总是面带笑容温柔谦和，但是一向有边界感，偏偏遇到舒诗雅。最开始不受控制的逗趣，看见她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复自己的慌乱神情，聊天框里“对方正在输入”显示半天才回复的两个字，再到刚才注意到她不舒服心里面的着急，还有现在看着面前虚弱趴着，没了往日的淡漠疏离感，周宇晞心里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邹燃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追上了杨蓁蓁：“跑那么快，你知道买什么药吗？”

“诗雅生病我能不着急吗，但是好像我确实不知道买什么药。”杨蓁蓁才发现自己没问清楚。

“我就知道，行了，一会儿去跟医生描述一下病症就行。”

两人到了药店，邹燃大概给医生描述了一下舒诗雅的症状，杨蓁蓁又补上一句是生理期，医生很快就拿好药出来，邹燃让杨蓁蓁先给舒诗雅送药过去，付钱的时候又多要了一盒一模一样的药。

杨蓁蓁着急忙慌地跑回来，到了走廊没看见人，打电话才发现他们已经回教室了，又拿着药冲回舒诗雅的班级。

已经贴了暖宝宝的舒诗雅好了不少，看着杨蓁蓁焦急地给自己送药回来，心里一股暖意升起。

“好点了吗？”杨蓁蓁看着舒诗雅痛得苍白的脸，心疼地问道。

“嗯好多了，别担心了。”

“你吓死我了，你都那么痛了还说要跟我们一起吃冰淇淋，你是不是学傻了。”

杨蓁蓁听见舒诗雅说没事，才开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带着哭腔数落到。

“哎呀，我这不是不想扫你们的兴嘛，现在不是好了吗，别生气了。”舒诗雅安慰杨蓁蓁。

“还好周宇晞发现了，不然一会儿你要真痛晕了我怎么办。”杨蓁蓁自责地说。

看见面前两个互相安慰的女孩，周宇晞觉得感动又有点好笑，女孩子的情绪可真是敏感又脆弱，他默默想到。

没过多久邹燃也回来了，看见杨蓁蓁眼圈红红的，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你肚子也痛吗？”

听见邹燃这么问，杨蓁蓁憋不住笑了：“哪儿有，是我担心诗雅身体不舒服好吧。”

“你这么哭，人舒诗雅还得安慰你，不知道是谁担心谁。”邹燃补刀。

眼看着两人要斗嘴，周宇晞连忙打岔。“行了，安静一会儿吧，等诗雅休息一会儿就送她们回去吧，冰淇淋看来是吃不成了，有时间再请。”

杨蓁蓁懒得跟邹燃再闹，又问舒诗雅还痛吗，本来贴了暖宝宝就好多了，再加上吃了止疼药，现在基本没什么痛感。

舒诗雅回答：“我已经好了，走吧，回家了。”杨蓁蓁搀着舒诗雅下楼，这一番折腾下来，回家的公车已经没有了，妈妈今天刚好有事，来不了接舒诗雅。

舒诗雅想着要不打车回去，两个男生又觉得天都黑了两个女生打车不安全，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分别骑自行车送她们回家。

舒诗雅有点不太习惯，本来还是想着去打车，但是杨蓁蓁考虑到给他们两个创造独处时间，爽快的答应了。

“诗雅，好好抓住机会。”杨蓁蓁凑到舒诗雅旁边悄悄说道。

“坐上来吧。”周宇晞看着站在旁边为难的舒诗雅，接着又说：“我又不会拐卖你，这么害怕干嘛。”

听见周宇晞这样说，舒诗雅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

想着刚才舒诗雅身体不适，又怕一会儿骑车风大，周宇晞把包里的围巾拿出来递给舒诗雅，舒诗雅被这一举动整懵了，看着周宇晞，迟迟没有接过围巾。

“不冷吗，一会儿骑车风大，别感冒了。”

路灯下男孩的脸，熟悉的话语，恍惚之间舒诗雅感觉回到了那个雪夜，同样递过来的伞，同样关心的话......

“不接的话，我给你戴上？”听见周宇晞这样说，舒诗雅连忙接过围巾围上。

温暖又柔软的感觉，还有淡淡的熟悉的香味，舒诗雅不自觉地把脸埋进围巾里，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又靠近了一步，她盯着前面骑车男孩飞扬的衣角，还有逆着光被风吹得飞舞的发丝，默默想到。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周宇晞不知道舒诗雅在想什么，但是感受到被攥紧的衣服，笑容有些藏不住，好像今天的风也没有那么凉了，就算绕路也莫名的开心。

冬夜的风，熟悉的气息，十一月的栀子花，藏在心里的秘密，一点点被暖意浸透，少女的心事，男孩的笑意，又一次在十一月，无处可逃地陷入同一份温柔。

到小区门口，舒诗雅说了声“今天谢谢你，再见。”手里还紧紧攥着围巾。

“不觉得忘记还我什么了吗？”

“嗯？”舒诗雅有点懵。

周宇晞拿手轻轻拽了拽围巾。

“这个。”他手被冻得有些麻木，不小心碰到了舒诗雅的手。

舒诗雅愣住了，问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凉，没有手套吗？”

“今天出门太急，忘家里了，没事，我不冷。”周宇晞回复。

舒诗雅抬头盯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和鼻子，还在嘴硬说不冷。

她把包里的手套拿出来来递给周宇晞。“呐，我热。”

听见舒诗雅这样说，周宇晞被逗笑了，明明自己身体都还需要保暖，还想出这么拙劣的理由。

他嘴角勾着笑意，眼神对上舒诗雅的眼睛，舒诗雅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撇过眼神说道：“你不接要我给你带上吗？”

听见女孩用同样的套路跟自己说话，周宇晞终于憋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行，谢谢诗雅。”

“那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你家人会担心你的。”舒诗雅说道。

“围巾我洗过之后再还给你。”

“嗯好，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诶，等一下。”舒诗雅叫住周宇晞，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撕了包装递过去。

“太冷了，我看你脸都被冻红了，带上吧，会好一点。”

“好的，谢谢，那我走了哦，你快进去吧。”

“嗯。”

舒诗雅看着骑着自行车离去的背影，好像和那个打伞的背影重合了，应该是他吧，她想开口问问，但总是没有那份勇气，她怕只有她一个人的记忆。

拿着围巾走进小区楼下，看见王宵凡拎着保温杯在那儿等着，目睹了刚才门口的一幕，王宵凡有些慌张：“诗雅，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刚才身体不舒服，在教室休息了一会儿。”

“自己回来的？”王宵凡试探地问道。

“嗯，打车回来的。”舒诗雅显然不想告诉王宵凡事实。

听见舒诗雅的回复，王宵凡有些不开心，但也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只是自己的单恋。

他把保温杯递过去：“你今天生理期，我怕你不舒服，让我妈妈给你熬了点红糖枸杞，趁热喝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舒诗雅本来不想接受，但听到是阿姨熬的，还是接过来了。

“嗯好，替我谢谢阿姨。”王宵凡看着舒诗雅拿着保温杯进门，还有那句“谢谢阿姨”，明明是自己记住的，但她却总是这样漠视我的关心，还有刚才对别的男生笑脸盈盈。

舒诗雅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态度，连对自己都是，但是那么洁癖的她居然戴着别人的围巾，还把自己的手套给别人，王宵凡觉得有点失落。

回到家中，舒诗雅小心翼翼地把围巾叠好放到桌上，淡淡的香味，很舒心。

她打开日记本，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过今天和周宇晞经历的一切，那个短暂的拥抱，焦急的表情，温暖的围巾还有关心的话语。

她小心翼翼地在上一次写的“周宇晞”后面接着写下：“如果你是月亮的话，我想我一定得是诗人。”

笔尖轻触，十一月的悸动，这一秒再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