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月光

刘医生点头向女护士道谢，随后朝和众人相反的方向走了。

看刘医生走远后，那名女护士像是松了口气，带着些许不确定问道：“你们，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吧？”

赵礼瞳孔紧缩，摸不准她话中的意思，再加上有赵清舒的前车之鉴不敢贸然搭话。

顾意和马强国警惕地看着这名女护士，陈一程等人也审视般地看着她，当然总有例外。

“忧患里。半生忧患里，一梦有无中。”黎好努力回忆整首诗，但实在想不起来后面的，手肘轻轻碰了碰陈一程，“你记得这首诗叫啥名不？”

陈一程并没有回答，假装打哈欠，手遮住那名护士看过来的视线，“姐姐不在这，没人考你，你注意点。”

“是陈师道的《除夜对酒赠少章》。”忧患里微笑着回答，“很少有人知道，看来我们很有缘。”

不知道是不是黎好的错觉，在看到忧患里笑着看自己的时候，总感觉微笑中透露着一丝危险，就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夜。黎好不动声色地往陈一程那挪了一步，紧紧贴着陈一程。

“我还以为就我们几个人呢，原来还有人。我叫忧患里，是，‘现实世界’里的人。”忧患里手动给“现实世界”打上引号，气定神闲地说，“看来这次‘游戏’将我们分为两组，我和其他人是这里的护士和保安，你们——应该就是病人了。”

赵礼松了口气，是人就好。

“还有多少人？”顾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忧患里，对突然出现的忧患里充满了怀疑和敌意，“你们多久前到的？”

“算上我，总共有9个人。其中7个人互相认识，还有一个社畜。”忧患里并不介意顾意的语气，像热心的导游一样解答顾意的问题，“我们是在20分钟左右前到的，王大爷给我们开的门，刘医生带我们进的医院，和你们一样。”

“你怎么知道是王大爷给我们开的门？”顾意眼中充满了对忧患里的防备。

“这所医院有钥匙的保安只有他一个人哟！”忧患里笑眯眯地回看顾意，也可以说是挑衅，“我带你们先上去吧，快八点了。”

忧患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赵清舒和赵礼，你们的病房在二楼。从这边的楼梯走上去就可以了，有两个小姑娘在二楼。马强国、王红和顾子如在四楼，黎好、陈一程和顾意在七楼，我们坐旁边的电梯上去。”

说完，忧患里就带着大家走向电梯，还不忘回头对一动不动的赵礼和赵清舒说：“要快点上去找到正确的房间哦！不然，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呢！”

“叮——电梯上行”

电梯内一片寂静，只有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

“四楼，到了。Fourthfloor。”

电梯门刚打开，就看见一个染了红发的女生，身穿包臀裙，脚踩恨天高，身上的香水味弥漫了整个楼层。

“思雨，是你呀！”忧患里伸手按住开门键，和站在门外的人打招呼，“这位是姚思雨，是四楼的值班护士。”

思雨扫视了一圈说：“住在四楼的和我走吧。”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着她。

马强国提醒顾意注意安全。王红担忧地看了一眼陈一程，随后向黎好叮嘱道：“克制是种美德，希望你也有。”顾子如点头附和。

电梯门缓缓关闭，黎好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他们以为我会做什么？”

“做只有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吧。”忧患里始终笑吟吟地接话。

顾意“啧”一声，不发表任何言论。从见到这个叫忧患里的人的第一眼开始就浑身难受，忧患里的出现成功将顾意对黎好的敌意转移到了忧患里的身上。

“哈哈，挑战NPC的底线吗？”黎好的反应能力只有在遇到陈一程的事情时才会被动激发，其他时候都是慢半拍的状态。

忧患里轻笑，不自觉地看向黎好，“看来这次的‘游戏’会很有趣，至少不会无聊。”

“其实我觉得，游戏嘛，快乐最重要。”黎好挠挠后脑勺，看了眼陈一程，发现陈一程嘴唇微抿，视线紧盯着电梯的左上角，神情严肃。黎好顺着陈一程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电梯显示屏上显示一个数字“8”。

“八楼？不是只有七层吗？”电梯里此刻只有黎好的声音，就连忧患里这次也没有接黎好的话。

“八楼，到了。Eighthfloor。”

电梯门一帧一帧地慢动作打开，黎好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兴奋、激动的血液流满全身。黎好并不相信他们口中所谓的“游戏”，他只以为这是一场真实到可怕的梦。哪怕是陈一程，也只不过是梦境给可怜人的礼物。

“啪——”一只苍白骨感的手凭空出现在电梯门的一边，顾意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将手上的手链取下握在手中。

那只手的手腕处戴了一条细细的红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红绳的颜色过于鲜艳明显，在白到看不见任何血色的手上格外突出。视线慢慢上移能看到瘦得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的手臂，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和经脉。紧接着，就看到这只手的主人的左肩，同样没有一丝肥肉，骨头的衔接处清晰可见。脖颈间戴了一条黑色的绳子，绳子紧紧缠绕在脖子上，有一张写了字的纸被困于脖颈和绳子之间。

最后就是脸，脸呢？能看出是个瓜子脸，发际线不高，但没有五官。可是随着这张“脸”左右转动，被困在电梯里进退两难的四人都有种被观察审视的感觉。

“啪——”这个“人”的右手也拍在了电梯门的一边，呈现出一种张开双臂拥抱的姿势。这个“人”先将脸转到忧患里那停留了五秒，又“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顾意，随意“瞅”了一眼便转向了顾意的左手边。

顾意的左手边是陈一程，这次停留的时间比看忧患里的时间还久。黎好也微微侧头看向陈一程。陈一程长相不算特别惊艳，但很有记忆点，尤其是左边面中的痣，让人看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也忘不掉。

这个“人”在停留了数十秒后，移开了视线，但黎好还没移开。于是，这个“人”只能看到一半的黎好的脸，像是在疑惑为什么只有一半一样，这个“人”的头向右倾斜了20度。

忧患里和顾意同时向黎好那边看去，不约而同地都翻了个白眼。

黎好注意到三人投来的视线，转过头和电梯外的“人”对视，双手插兜。

这个“人”看到黎好的整张脸后，头往前凑了凑，酷似爱好收藏古董的收藏家般仔细地观察，不放过一丝细节。

黎好长相上佳，是备受女孩子喜爱的类型。脸上干干净净，一点瑕疵都没有，但在眉毛上有一道细小的疤。鼻梁高挺，大背头，嘴角自带笑容。也就是黎好有个好色相，因此就算脾气再臭、性格再坏，也总会有女孩子和男孩子喜欢。再者，黎好的家境十分富裕。

这个“人”观察的时间很久，很仔细，但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看向第一个人——忧患里。

忧患里背对着剩下三人，嘴角微勾，无声地说：“再见！”随后电梯门就在这个“人”眼前被关闭，但这个“人”无法做出任何阻拦，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将它和四人分开。

等到电梯重新恢复正常运作之后，忧患里才转过身对黎好说：“果然，和你在一起确实很有趣。”

“七楼，到了。Seventhfloor。”

“走吧，我带你们去你们的病房。”忧患里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黎好和陈一程住710，顾意住708，那么，晚安。”忧患里尽职尽责将三个人带到各自的病房，随后慢悠悠地朝电梯方向走去。

黎好扶着门让陈一程先进去，就在黎好准备踏进房门时，鬼使神差地向忧患里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唯有走廊中淡绿色的光勉强闪烁。

忧患里的仪态很好，走路摇曳生姿。头发高高盘起，身形偏瘦。只身一人走进黑暗，黎好不知为何心里泛起心疼的情绪。

关上门后，黎好坐在床边偷偷观察陈一程：又瘦了，肯定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在梦里他更好看了，好想他，好想这场梦再久一点。

此刻离八点就只剩六分钟了，因此并没有开灯。幸好今晚的月亮格外认真，有足够的光亮保证黎好能看清陈一程的每一个动作，又悄悄地藏起一些光亮让陈一程身上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陈一程此时站在窗边看向外面，虽然有月光的加持，但依旧看不清外面的环境，还是要等到明天白天，今晚就早点睡吧，“黎好，我们——”

陈一程猝不及防看到黎好眼睛红红的拘谨地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大型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