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与狼共舞（6）

直观的数据有时候远比语言更有力量，看着那血淋淋的数字，沈幼安不禁沉默下来。

“我跟姜沉则是负责这次副本的监察者～所以，我俩是一块进来的。”

坐在另一侧的祁云卿主动接过话题，似乎是他的习惯，他总喜欢在一些停顿的地方拉长声音表示转折。

“我们在进来前就对这个副本的背景有所了解。而作为监察者，我们本应混在玩家里，在引导玩家们攻略的同时负责捣乱和保护的～于是，在第一夜我们并没有急着进村，而是准备在出生地，就是乱葬坟附近先观察一下，等着玩家进来在行动。”

祁云卿的声音停了一下，将音量压低了一些“或许您还记得我的出身？”

“擅长后勤工作的祁家？”

“是的，这正是我与姜沉一起来的缘故～祁家的能力可以很方便的观察战局和保护新人呢。”

“虽然比起这些，我更擅长辅助队友攻击和治疗之类的，但符箓之术也是我的学习课程之一呢～因此，我在帮助姜沉隐藏好自身后，便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观察起局势。”

祁云卿在讲到这一段时语速很快，他似乎想要掌握话题，不让姜沉插嘴，这又是为什么？

但可惜的是，姜沉很强硬地拿走了话题，沈幼安注意到祁云卿有点为难地憋了憋嘴，但姜沉显然没有注意，他面色沉沉地插口道：“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狼群竟然在不久后来到了这里。”

“狼群熟练的躲在了乱葬坟的各个角落中，像是在守株待兔一样，随后没多久，就有其他的玩家来到了这里，还未来得及欢呼，便被狼群吞入腹中......”

尽管见着祁云卿的脸色逐渐从为难转变成阴郁，但出于对话题中的某个不对劲的地方的好奇，沈幼安还是选择了打断话题。

“等一下。”沈幼安出声打断“你是说，你们刚进来时，上一波玩家还没有通关这个副本？”

“是的。”

姜沉回答道，他有些神经质地攥紧了手。

“这也是问题之一，这个副本最多只会一次运来包括监察者在内的十五个玩家，时间间隔最多不差过两天！”

“可负责监察副本情况的族人甚至没有发现我们进去前有新人进入！也就是说，这批人没有监管者负责生命安全！不仅如此，连我们负责的新人也出现了不对，一直到我们抵达这的第三天，村子才来了新人，也就是陈旭那群人。”

“等等……”

沈幼安有些不适，眼看着祁云卿的脸色逐渐走向冰冷与不耐，而讲述情况的姜沉愈发激动，他不得不打断姜沉的话题。可惜有些晚了。

“好啦，各位。”

祁云卿忽然打断了沈幼安，他轻轻地看了一周，原先躁动的空气忽然地平静了下来。在与沈幼安的眼神擦过时，沈幼安恍然发现，那双一直宁静温和的眼睛展露出符合眼瞳颜色的冷淡与漠然。

“我说过很多次了吧？监察者可不是您想的游戏GM。”

祁云卿状似“情绪稳定”地开口道“您总是这样，容易转牛角尖……可您别忘了，为了防止有监察者对自己的族群心软，我们进来前都被暂时封印掉大部分攻击能力了，面对这种意外，也非我们想要的。”

“……不，别说了…”姜沉的声音暗哑“如果我当时更强硬一点冲出去，或许他们能逃出去更多人，如果！如果我是个真正的姜家人！我最起码能在昨天狼群袭击时救下那个遇袭的新人！”

砰——

姜沉话还未尽，便被祁云卿一脚蹬掉了椅子，他狼狈地倒地滚了几圈，看着狼狈的姜沉，沈幼安默默看了眼自称柔弱辅助的祁云卿。

先不提祁云卿所谓的柔弱辅助有多少水分，但她没记错的话，姜家修体的，姜沉一个体修怎么表现的这么菜？还有那句真正的姜家人……但很快，沈幼安的疑惑便被回答了。

只见原先一直保持着柔弱温和贵公子人设的祁云卿烦躁地撸起了刘海，语气森冷不耐。

“然后呢？意气用事后一起死？让下一批人靠一个柔弱辅助保护？姜沉，你可清醒点吧，你可不是你那群能用脸接子弹的兄弟姐妹们。”

祁云卿冷淡地开口，他的脸色阴沉，没了刘海的修饰，再加上那阴郁地气质，他的整体轮廓就显得过于锋利和冷漠。

“我是个辅修体术的法系辅助，而你，一个偏向沈家血脉的姜家人，甚至肉搏上还没我能打。”

他字字诛心“怎么？难不成姜家大哥的位子让你忘了你真正的定位？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定位吗？”

“在封印了绝大多数法力的情况下，你我也不过是个肉质硬点的菜罢了，不过是一次可以被忽略的压制罢了？也会让你发疯不成？！。”

“你看看现在——两个脆皮，一个辅助，笑话！正面作战下你们让我这个辅助出来当挨打的啊？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是独身主义啊？！”

气氛登时沉默了下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堪地僵持在原地，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呼吸的声音。

沈幼安沉默地撇了眼那张看起来非常不妙的椅子，嘶，系统的评价似乎好像真的没有水分，这家伙真的能按着打她打啊！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酝酿了一下，还没准备开口，就见着姜沉默默扒拉会椅子，重新做了回来。

啊？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

“抱歉，让您看笑话了。”貌似恢复过来的姜沉歉意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这边呆的越久，控制情绪的能力就越差，这几天待久了，我偶尔也会这样情绪失控。”

“但幸运的是，我和云卿刚好互补，我容易沉浸在过往的不完满中精神异常，而云卿则擅长让一切叫他感到不痛快的人一起不痛快——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至今没有陷入被情绪操控的境界。”

见着姜沉恢复精神，祁云卿也疲倦地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乎这下子突如其来的爆发让他深感不适。

“我很抱歉…”他有些尴尬地低声道“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当个礼貌的绅士。”

“没关系，我知道云卿本质上是个好孩子的。”姜沉温和地安慰了一波沮丧的祁云卿后，再次露出了成熟稳重的长男笑容。

“让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风从门缝中进入封闭的房门，不知不觉之间，时间以这不同寻常的速度飞逝，月亮逐渐西升——夜深了而今夜的月亮似乎更加饱满了。

在风穿过门缝的呼呼声中，沈幼安看见本来还佝偻着身体装死的祁云卿忽然坐直。与此同时，姜沉也开了口。

他有些不安地转动着手腕上的细串，眼睛幽暗，就像想起了不愿细想的东西。

“我们初步怀疑，或许当初充当这个副本里的NPC的狼魂们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在发现您到达时，我就一直想问您，但没想到您失忆了……或许您可能没注意，但……”

伴着姜沉的最后一句话飘出的瞬间，祁云卿低声喝道：“姜沉！别聊了，该回去了！”

无数的符箓悄然显形，在无声的风中，顺着祁云卿的手势一张张返回他的腿包之中。

随着两人的干脆利落地消失，姜沉的最后一句话也随风到了沈幼安的耳畔，那声音已经细不可察，却如同雷击一般炸响在沈幼安脑中。

“……大人，您有没有想过，或许在您一开始去往村子的路上，它们可能就在注视着你呢。”

砰——

伴着一声敲击，赵婆子阴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妹子啊，你在干啥呢？”

“啊哟！”沈幼安按住书，略带惊异的叫出声来，她刻意急切地转过身来，只见赵婆子那张油腻的脸正紧紧的贴在窗户上，死死地盯着他。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作响。“吓我一跳，赵婆婆。”

她娇声抱怨道，“我在看书呢，您忘啦，这可是你屋里的。”

沈幼安面不改色地抬起书示意。但赵婆子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叫了沈幼安，但她的眼睛却咕噜着四处转动，直到发现一无所获后才将目光落在了背对着她坐在桌边的沈幼安身上，她的嘴角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知道啊，就那本什么的童谣嘛，阿妹啊，你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么？你怎么会看书到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

“诶？我的房间难道有人吗？”沈幼安瞪大了眼睛或许是觉得沈幼安并没什么异常，赵婆子语气温和下来。

“没呢没呢，只是村子里最近有不少男游客，我刚刚看你这边蜡烛一直不熄，怕小姑娘你出事才来看看。”

“谢谢赵婆婆的关心”沈幼安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放心吧婆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过会我就把蜡烛吹了休息。”

“没事，没事，呵呵。”赵婆子将脸从窗户上挪开，眼珠子还是不死心的往边边角角的地方瞥着。

“说起来小姑娘，我听说村子里的巫们说你要参加晚会啊，呓那娃娃说忘记通知你啦，让我帮忙通知下你，我们村晚会就在三天后，你到时间可要好好体会下我们村的风俗啊哈哈。”

眼瞧着真的无人，赵婆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好好休息，婆婆先走啦。”

尽管赵婆子已经走开，但沈幼安并未停下演戏，她似模似样地整理了一下卫生，方才上床休息。

在被子和光线的遮掩下，她浅浅睁开一丝缝隙，隐隐约约的光线外，有一个身影仍在不死心的向着屋内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