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东清

萧雁归告别杜江楼一行人，出了启州，往东清赶去。

在半道上时，宴秋暮给他传了讯，“师弟，你在外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宴秋暮声音冷凌，即使是隔着传音符，萧雁归也感受到了一层寒意。

他看了一眼坐在树下啃着鸡腿的百里烬，压低了嗓音，“大师兄，我没事。”

宴秋暮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凝重，“师尊说流夜封印松动，离流夜附近的人都被魔族残害。我们担忧你在外遇到什么不测，你要小心一些。”

“前几日你的命牌突然裂开，到一半却又停止……”

萧雁归打断他的话，沉重道：“我在枫山的时候，遇到魔族之人，差点命丧她手。”

宴秋暮口吻严厉，“你如今到了何处？出去半月有余，怎么迟迟不归？”

萧雁归在原地转圈，略显疲惫，“在启州遇到作恶多端的邪修，耽误了一些路程，我此时正在赶往东清的路上。”

传音符一闪，通话断开，宴秋暮留下一句话，“你先去东清，外面不太平，师尊让我去找你。”

萧雁归叹了口气，玄堂宗不爱契约妖族，但关在明月涧的妖有很多。

原主没有去过明月涧，不知那里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听说过。

萧雁归看向百里烬，百里烬是妖，以宴秋暮元婴的修为，肯定能发现。

那个时候，他怎么把百里烬带进玄堂宗？

1913，【我可以给百里烬一个遮掩气息的东西，你可以说是在路上捡的，以后准备收他当弟子。】

唯有这样，时时刻刻在百里烬身边，才能消除他的黑化值，阻止他伤害无辜的人。

百里烬的心就像大海，容纳万千，深不可测，没有起伏。

就算是救他出来，帮他疗伤喂吃的，那黑化值可是一点都没减。

萧雁归头疼，坐在一旁望着碧空如洗的天色。

他无数次想不通，好端端的，这种事情怎么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百里烬坐在石块上，低眸望着包扎好的双手。

最先开始落在身上的疼痛，任由他怎么哭喊哀求，都无法免去。

随着一年又一年的长大，疼痛早已麻木，早已习惯。

他想不通，为什么在那人面前。

轻柔地吹着气，温暖的灵力落在伤痕上，他会感受到痛？

萧雁归歇了一会，打坐调息清理残留在身体内的魔气。

他能内视自己腹部的那颗金丹，拇指大小，静静盘旋着，散发着青色的微光。

而残留的魔气，像是寄生虫一样，拼命的朝金丹涌去，锲而不舍。

1913，【好在那红伞被原主伤到，加上宿主偷袭她，才逃过一命。】

红伞是魔君，修为相当于金丹修士，加上腐蚀身体的魔气。

魔气在人体内，会引发一个人所有的阴暗面，丧失人性，成为只知屠戮的魔。

如果不是被原主反抗时打伤，萧雁归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萧雁归驱使灵气，把身体内的魔气往外牵引，光是如此，就让他格外难受。

这些魔气在体内，他用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驱除的差不多了。

萧雁归睁开眼睛，双手放在腿上，吐出一口浊气。

“我们走吧。”萧雁归走近百里烬，弯腰抱起他遁光往东清走去。

在宴秋暮来时，必须要把原主的心愿完成。

断尘缘。

——

系统给了一颗珠子，【这是避息珠，能遮掩百里烬身上的妖气和妖的外貌。就算是无梦真人也发现不了。】

萧雁归两指捏着避息珠，珠子呈灰蓝渐变色，里面装着细沙流萤，像夜幕中的星星。

百里烬是反派，黑化值完全没有减少一点。

萧雁归低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的小孩，「你确定他不会伤害到宴秋暮他们？」

萧雁归想做个好人，但环境让他没有选择，他做不了好人。

做不了好人，那就凭借力所能及的力量，不主动去伤害任何一个人。

百里烬很少说话，大多数闭着眼睛，不知道到底是在沉睡，还是在思考怎么挑拨两方的关系。

到东清时，是在夜晚，灯火通明，欢鼓嬉笑声传出好远。

夜幕下火光之色照耀，孔明灯飞飞上半空，点亮夜幕。

萧雁归拍了拍百里烬的肩，百里烬瞬间就睁开了眼。眼里清明一片，哪里有刚醒时的惺忪？

萧雁归把他放下开来，顺便把避息珠挂在了他脖子上。贴近肌肤的时候，流淌着一圈圈的光泽。

百里烬垂眸，用细布包好的手抚摸了一下，什么也没问。

“这个不能取下来，你也不能伤害其他人，知道了吗？”萧雁归揉着他的头，短短几日，剪掉的头发已经长出了许多。

百里烬抬起眼眸，在萧雁归的目光下微微点头。

“走吧。”萧雁归牵着他的手，抬起步子往东清走去。

百里烬动了一下手腕，沙哑着开口，“脚痛，走不动。”

他的左腿，在第一次逃跑的时候，那邪修就敲断了腿骨。

还需要一些时间，等血咒解除，才能恢复正常。

萧雁归柔声致歉，弯腰抱起他，“抱歉，我不知道。”

百里烬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贴在皮肤上的珠子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关怀。

百里烬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不契约我？”

他是妖，身上背负着妖族的未来。

他第一次来人间，遇到的仙门中人，或者是修为到达筑基期，身边都有妖被禁锢在他们身边。

或生或死，凭借他们的一句话，契约的力量自会让他们去送死。

萧雁归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回答，“救你是顺手，至于契约妖族？”

萧雁归轻笑一声，“我有剑，我有丹药，我有法器，我有修为，更重要的是……”

百里烬眉头微微皱起，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抬起眼帘看向他，对方正巧也落下视线。

他说：“最重要的是，我有脑子，不需要别人替我去做什么，也不需要契约妖族当一把刀。”

百里烬瞳孔紧缩，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

“你……”

萧雁归嘘了一声，打断百里烬的话，“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的来历，我也知道你的目的。”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你以后觉得心里有什么想留住的人或者事。你会发现，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抵不住自己心里想要的。”

百里烬无非就是背负着妖族的未来，想要找仙门复仇。经过邪修五年的折磨，才会对所有人都带着深沉的仇视。

但是现在，他已经改变了百里烬的命运。

每一天都在变，事情的走向，千变万化。

固定的走向，是会随着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改变的。

过程会变，现在，他该担心的是既定的结局。

进入东清的地界，各家各户在街上成群结队舞动，丝竹乐声，鼓声，和烟花声一起入耳。

长长的红狮踩在阻碍物上，时高时低，狮子头往上掠过，引起一声声的惊呼和鼓掌。

挂在树上的灯笼，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东西，顺流而下的溪水里放满了河灯。

萧雁归避开拥挤欢呼的人群，走在人群内，抬起眼眸望着空中的孔明灯。

和启州比起来，东清简直就是另外一番喧嚣充满了欢乐的现象。

萧雁归逮住旁边跟随狮子而走的人问：“这位大哥，今夜这里是？”

身旁的人双目紧锁中间的队伍，头也不回，“这位兄台是从外地来的吧？东清每到秋收都有三天这样的游街，我们管叫秋乐。”

秋季一过就是冬日，整个冬日都是大雪，冰天雪地。

从十二月开始到来年二月，持续整整三个月。

东清会把秋季的喜悦传递出来，接受着冬天的到来。

萧雁归抱着百里烬停在一旁，转身钻入小巷子里，往城南走去。

萧家，在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