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萧家

萧雁归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一处高门大户。

敲响之后，开门的是一位老伯。

老伯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履布衣，眼睛眯成一道缝，“请问这位公子找谁？”

萧雁归微微弯腰，温和道：“这里可是萧文博萧家？”

老伯脸色巨变，颤着摆手，压低了嗓音，“萧家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搬走了，好像是去了城东巷。”

“多谢老伯。”萧雁归道谢，转身离开。

老伯还站在门口，盯着他的背影打量。

灯光灰暗，看不甚大清，但那面容却同萧文博年轻时有几分相同。

听说三十年前，仙门来凡间挑选资质良好的人去修炼大道。

刚刚那人，莫不是萧家长子？

老伯张大嘴巴，转身颤巍巍急忙往门内走去。

东清城南一带，住的都是有钱人。

而城东恰恰相反，住的都是穷人。一群人挤在逼仄的环境内，连点秘密都没有。

等萧雁归来到城东的时候，四下漆黑不已，只有少数几家门前烧着火来照明。

萧雁归眉头轻蹙了一下，从原主记忆中得知。

萧家算是小富，现在怎么来到了城东这块地方？

巷子里打骂声和哭声掺杂，远远的就传出了求饶。

萧雁归眉头一皱，朝声音的来源处走去，声音更加清晰。

“老不死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都说父债子还，你既然还不上我们的钱，那拿你一双儿女去抵债也无可厚非。”

踢打声入耳，巷内模糊一片。

几个青壮男人殴打着地上皮包瘦骨的老人，力道之大，简直没一点人性。

1913，【这种事情在人间有很多，别多管闲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萧雁归只要出手，麻烦事就会不断找上门。

萧雁归食指并拢，地上的石头浮起，急速往那几人的脑门击打而去。

用了灵力，那群人眼睛一闭，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有些甚至还流了血，血腥味扩散，被风吹进鼻息里。

地上的老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听到倒地的动静，从缝隙里观察周围的情况。

黑暗尽头，有一簇清光照亮，一道修长的人影渐渐映入视线。

老人身上都是灰尘和脚印，粗布衣裳褶皱不堪，沾着斑驳的血迹。

萧雁归在不远处站定，柔声道：“老伯不必害怕，他们都已经昏过去了，你回家吧。”

老人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身形消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跑，“多，多谢仙君出手相救。”

萧雁归往旁边移开，“老伯不必言谢，快回家吧。”

老人抬起头来，原地早就没了人影，只是半空中一团柔和的清光，照亮着眼前，看不清道路。

1913冷嘲热讽，【看来宿主爱心泛滥，但凡是遇到一个人都能救。】

乱世最不缺心硬的人，像萧雁归这样的，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雁归站在树底下，垂眸观望着河里漂浮的花灯，「看见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救了怕惹上麻烦，不救心里又过意不去。

1913很是严肃的说：【随便你，反正你要时时刻刻注意自身的安全。你在书中死亡，毫无生还的机会。】

萧雁归轻呼出一口气，「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

萧雁归问了好几个人，才在城南巷最里边的位置找到了萧家。

翻过石墙出去，外面就是茂盛的山林。

眼前的屋子只能用破烂来形容，挡不住风也遮不住雨，附近也没什么人住。

萧瑟的风吹来，被虫子侵蚀的木门内，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佝偻着腰背，洒扫着落叶。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的痕迹，让人一眼见到就能感觉到心酸。

萧雁归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僵着全身进了院门。

他其实不太爱社交，也不太爱和人打交道，亲情在他心里，早就随着时间的前进而被遗忘。

扫帚前方出现上好的青色锦缎，萧文博渐渐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啪嗒。”一声。

扫帚从手中滑落，萧文博直起腰背，浑浊的眼里流下清泪。

他呼吸急促，嘴唇张了又张，挂起一抹笑，“雁归？”

萧雁归弯腰，放下怀里的百里烬，“是我，父亲。”

萧文博颤抖着双手，抚摸上他的脸，“我儿，我儿！”

萧文博瞪大眼睛，激动道：“我儿离家三十载，终于归家。”

萧雁归心中微微酸涩，扬起乖巧的笑容，覆住他的手，“父亲，心安。”

萧文博点头，心中被喜悦和震惊充斥着，紧紧握住他的手，“雁归，饿了吗？渴了吗？冷了吗？你娘在做饭，快来吃饭。”

萧文博拉着他往屋内走去，朝厨房那边喊道：“老婆子，快来瞧瞧，”

许琴端着碗探出头，“谁来了？”

破旧的院内站着一道纤长的身影，额间浅淡的青莲印记刻入脑海。

许琴唇瓣哆嗦着，手上的碗掉落在地上，蹒跚着朝萧雁归跑来。

“雁归，是雁归，是雁归啊。”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他们终于见到了从小分离的骨肉。

“雁归，你怎么，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望着长大一表人才的儿子，许琴心中除去欣慰以外，就剩下浓浓的担忧。

“你是不是犯了错？被那些仙君给赶了回来？”

不等萧雁归回话，萧文博严厉打断她的话，“就不能盼点好？这种话也能胡说？”

许琴连连点头，“是，是我说话不当。快，快进屋，我去端吃的。”

萧雁归随着萧文博进了屋，陈设简陋，一张木桌，几条凳子，连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

萧文博倒了杯水递给他，慈爱道：“一路上赶路累坏了吧？先喝点水。”

萧雁归抿了一口，抬起眼来，“其实也还好，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最不疲劳的便是赶路。”

修士到达筑基期时，神识倍增，寿元可到两百多岁，能够御剑飞行。

金丹期时，除去御剑飞行，还可以遁光飞。

萧文博连连点头，“也是，是我想狭隘了。”

萧雁归握着缺失一角的水杯，气氛沉重，他只能转移话题，“我走之前，不是住在城东吗？父亲如今怎么来到了这里？”

萧雁归嗓音微哑，垂着眼眸，“父亲这些年，可过的艰难。”

家庭情况还是要了解的，既然是断尘缘，那得要安顿好萧家。

起码让他们衣食住行无忧，才不愧对原主。

萧文博拍着他的手，“雁归啊，你只管去追求你的大道，去庇护一方安宁，我们过的很好，你不必忧心。”

萧文博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他来，“雁归啊，我听说仙门中人断尘缘，轻易不会入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只有你来？”

“对啊，你快给我们说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琴两手端着菜，走进来放在桌上。

双手粗粝布满了茧，本该坐享福气的年纪，如今满身烟火气。

萧雁归抬起头来，直视两人的面容，“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回家看看。父亲，母亲，你们倒是告诉，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三人的目光看向门边一瘸一拐走来的百里烬。

萧文博疑惑道：“雁归，这是何人？”

萧家三人沉浸在团圆的喜悦中，在外站着的百里烬被忽视了个干干净净。

他忍着疼痛走来，耳边都是三人互相担忧的询问。

萧雁归站起身，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朝百里烬走去，“这是我在外救的一小孩，我把他认做了弟弟带在身边。”

把百里烬放在凳子上，四人围坐着桌子而坐，显得拥挤不已。

萧文博从百里烬身上移开目光，低着头叹息，浑身气势低沉。

就连许琴也是，双手放在膝盖处，低着头沉默不语。

萧雁归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眉头皱成了川字，“父亲，有什么事情您说出来就是，有我在，你们不必害怕。”

萧文博沉默，许琴扬起苦涩的笑容，“逾白在高家，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他了。”

“逾白？”萧雁归惊诧道：“是我弟弟？”

萧文博沉痛地闭上眼睛，“是，你走后第三年你娘就怀了逾白。”

“那为什么三年没有见到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雁归不断追问，心里跌入谷底。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