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破阵

高松寒受了刺激，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把馨竹苑的那一幕全给忘记了。

高松寒问起他娘的时候，高成风一脸惊讶，随即就是一脸沉痛，“松寒，你娘在生你的时候就去世了，怎么突然问起你娘来了？”

高成风揉了揉他的脑袋，“松寒，想你娘了吗？”

高松寒有心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昨日才见了娘，怎么会去世了呢？

不等高松寒说出什么，高成风招手，让下人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松寒，来把药喝了。”

高松寒盯着眼前的碗，眼前的爹爹，脑袋里发出阵阵疼痛，像被一团黑雾遮住，什么都看不见。

眼前的爹爹像是披着羊皮的狼，让高松寒心里恐惧不已。

可他也没有办法去反抗，只能怔愣着盯着前方，如同傻了一般。

高成风注视着他，搅拌着碗里的药，“松寒，在想什么？”

高松寒失落一片，摇了摇头，接过药一口灌了下去。

高松寒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随着苦涩的药进入肚子里，那些细微末节的不对劲，全都随风而逝。

高成风捏了捏他的脸，“松寒，你先把身体休养好，爹爹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些时候来看你。”

高松寒躺回床上，乖巧应道：“好，爹爹记得要来看我。”

萧雁归脚步微顿，看到这里，大概知道了高松寒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

他不是一直昏迷不醒，而是不愿意醒来。

尘封的记忆，在去到馨竹苑的时候，小时候发生的那件事情。

让他既是震惊，又是对自己的厌恶。

他的父亲对他关爱有加，却处处都带着利用。

他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扬言高成风再也不是他的父亲。

却在醒来时，全然都忘得一干二净。

「高成风给他喝的药，是什么药？」萧雁归抿了下唇，心里百味杂陈。

1913沉默了一下，【应该是让人记忆错乱又让身体羸弱的药。】

萧雁归长长叹了口气，望着高松寒小小的身影，目光沉寂。

1913，【你不跟上高成风去看看他在谋划什么吗？】

萧雁归移动脚步，来到高松寒床前。昨日刚哭过的眼睛还红肿一片，就连睡着都处在恐惧当中。

萧雁归轻轻拂了一下他的脸，「不用了，高成风不重要，重要的是叶馨和高松寒。」

也不知道百里殊去了哪儿，这么久不见人影。

萧雁归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的天气阴蒙蒙一片，彰显着高家的一切恩怨以及根源。

还没等他踏出院子，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从天际下洒下，伴随着雷鸣闪电。

“爹，你要做什么？”是高松寒的声音。

萧雁归豁然转身，再次进入到屋内。

时间翻转得太快了，高松寒已经长大到十二三岁的模样。

而高成风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伪君子的样子。

高成风带了两个散修，围在高松寒的床前。

高成风一脸慈爱，只是眼里的神色深寒不已，“松寒听话，抽取灵根不会痛的。”

高松寒瞪大眼睛，脸色惨白一片，“抽，抽取灵根！”

高成风弯腰，按住高松寒的双臂，转头看向两个散修的目光阴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两个散修，一人用灵力固定高松寒不断挣扎的双腿，一人以灵化刃朝他腹部而去。

高松寒咬紧牙关，额角淡色的青筋根根暴起，冷汗沁出。

“啊——”随着高松寒的喊叫，晶莹剔透的灵根被灵力托在半空。

屋内顿感一阵冰寒之意，灵根离开人体，还没等散修用灵力包起来。

冰灵根顷刻之间就黯淡无光，最后化成了一摊水，滑落在地上。

高成风怒不可遏，脸色青紫，“废物！”

灵根怎么会枯萎？

挣扎的高松寒突然泄了气，眼皮子一闭就昏死了过去。

先前用灵力固定高松寒的那个散修，嗫嚅着开口，“高家主，我们也告诉过你，取灵根必须要灵根的主人同意才行。”

取灵根的散修叹了口气，灵力回流到身体里，“倘若不如此，那无论我们取多少灵根，都不会有结果的。”

高成风看着昏迷过去的高松寒，冷哼了一声，“我就不信找不到灵根，我就不信没有结果，继续去给我找。我定要我儿，走入那通天大道！”

两个散修对视了一眼，皆在眼中看到了无奈。

要他们说，高松寒拥有灵根，直接让高松寒去修道不就行了。

高成风到底怎么回事？非要高岭才行吗？

——

呼～

一股阴冷的气息出现在耳边，萧雁归身子顿时一僵。

萧雁归垂落眼帘，身后的一片蓝色衣袂进入视线，无风而动。

“我知道你进来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想破这摄魂阵。”冰凉嘶哑的嗓音出现在耳侧，萧雁归整个人都不好了。

——救，救，救我，有鬼！

萧雁归只觉得全身都僵硬在原地，动都不敢挪动一下。

眼前又换了番模样，高松寒的冰灵根被高成风取出，还没有开始用就无疾而终。

高松寒彻底失去了高成风的宠爱，把人打发进后院，不闻不问。

高松寒走一步喘三下，身边只有一个忠心的下人。

高松寒不知为何走到了杂草丛生的馨竹苑，望着眼前干涸的河流，神色怔愣了一瞬。

高松寒呼吸有些不顺畅，腹部的阴痛让他脸色苍白不已，“这是什么地方？”

下人支支吾吾，“馨，馨竹苑，是二夫人曾经住的地方。”

二夫人。

高松视线看向残破的院落，眉头轻蹙了一下，“是我娘住的地方？”

高松寒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他推开下人，踉跄着脚步往馨竹苑走去。

下人拦住他，“二公子，家主说馨竹苑不让任何人进来，二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关于十几年前的谣言，下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老人说起过。

二夫人生二公子时，难产而死，死后怨气不散，一直留在馨竹苑。

一到了晚上，馨竹苑就会恢复成以前温馨的面貌，还能听到说话声和欢呼笑语声。

久而久之，高家所有的下人，对馨竹苑都避之不及，生怕被二夫人的鬼魂给吃掉。

高松寒不顾下人的阻拦，疾步来到了门前，门被上了锁，贴上了几张黄符。

“二公子，不可，不可，不可啊。”下人连连拦住他，“馨竹苑不吉利，公子身子骨弱。”

下人四处打量了一番，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样，他压低嗓音，“这里闹鬼。”

高松寒呵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高松寒拽开下人，伸手撕掉了贴在门上的符纸。

符纸刚一撕开，大门就剧烈的抖动起来，锁链发出急促的响声。

下人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摔倒在地上，“有有有有有鬼……”

砰——

锁链自动推开，大门被一股阴风暴力打开，高松寒胸腔剧烈起伏，嘴里发着粗沉的喘息。

“娘……”

他记起来了，他娘压根就不是生他时难产而死，而是被高成风活活逼死的！

他当时心头发誓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可他自醒来后就昏昏沉沉，大多数时候都在床上度过，连院子都很少出来。

高松寒气急攻心，一口殷红的血喷溅出来，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高家气数已走到了尽头，你想救东清，我可以帮你。”一只苍白泛冒着黑气的手，搭在了萧雁归肩头。

眼前的景象雾蒙一片，连点光都没有。

萧雁归觉得，搭在肩头上的手似有千斤重，大有他不答应，叶馨立刻就会让他死一样。

沉重，无尽的沉重感充斥在全身，萧雁归打了个冷颤，“你有什么条件？”

“我被高成风困在这里十几年，他不让我安生，也不让我儿子安生。”叶馨眼底阴仇一片，冷气直往耳朵里钻。

叶馨轻声说：“我要你唤醒我儿子，带他去仙门，带我去找高成风，我要亲手报仇！”

说到最后时，叶馨话语刚落，黑雾散去，萧雁归身在残败的馨竹苑里。

而腐蚀得严重的柱子前，一具尸骨挺立着，周围各七各八躺着好几具。

萧雁归在过去看到过这一幕，是叶馨撞柱死去的时候，周围那些都是拖不走尸体的那些下人。

那些下人，是被高成风下令处死的。

“萧雁归。”百里殊出现在身旁，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你是修仙之人，她只信你。”百里殊也在里面，但他看到的和萧雁归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萧雁归在百里殊搭上的一瞬间，无端地打了个哆嗦，往前一步脱离百里殊身边的范围。

来到叶馨的尸骨前，弯腰捡起了那块发着浅色光芒的玉佩。

玉佩离开尸骨，外面如天柱般的黑雾瞬间消散掉。

而馨竹苑上方，掉落着无数灰尘，柱子、房梁断裂的声音传入耳中，馨竹苑一阵摇晃。

百里殊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去，“这里要塌了。”

等他们刚在院子里站定，身后就传来巨大地轰隆声。

萧雁归回首看去，一阵灰尘四散，荒废的馨竹苑，彻底归寂于尘埃当中。

很不可思议，摄魂阵的阵眼，只是一块玉佩。

“怎么？你同情她？”百里殊语气带着一丝嘲弄，盯着他的侧脸，神色晦暗了一瞬。

前院传来大动静，魔主的气息笼罩。

萧雁归来不及春风伤怀，匆匆回头朝前院遁光而去，“师兄那边还没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