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断尘缘

萧逾白很少出现在人前，整整四日的时间，萧雁归只在吃饭的时候见过对方。

百里殊又变回了小孩百里烬，乖巧地坐在桌前，慢条斯理扒着碗里的饭。

萧家父母一直没问萧雁归什么时候走，在宴秋暮处理好东清的事情，出现在萧家时。

萧文博和许琴肉眼可见的沉默起来，就连萧逾白都更沉郁了。

萧雁归搁下碗筷，轻声轻语道：“我托师兄在城中给你们置办了一处宅子，吃完饭后我们就搬过去吧。”

萧文博夹菜的动作一顿，平淡道：“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年了，我们都习惯了，就不必搬过去了吧。”

许琴勉强挂起笑容，“是这个理，我们都在这里住习惯了，不用搬去城中的。”

萧逾白只顾扒饭，一言未发。

萧雁归求助的眼神看向宴秋暮，宴秋暮动作一顿，咳嗽了一声道：“这些年来，因为师弟的事情，你们受到了不公的对待。”

“伯父伯母，容我说一句。”宴秋暮叹了一声，“师弟这些年来也极为想念你们，他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与我们这些师兄弟也不甚爱交流。倘若这次不是师尊发现，师弟这么下去，走火入魔也说不定。”

萧文博和许琴对望了两眼，眼里泪花闪动，萧文博低着头，“这些年来，我们心中也挂念得紧。冥冥之中，我们也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只是，只是我们心里极为不舍。”许琴哽咽道：“只想着，雁归能留一时是一时，这一次告别，恐是在无相见之日了。”

萧文博伸出胳膊，把许琴揽在肩头，轻轻拍打着。

萧雁归不忍在看，不管在哪里，离别总是充满了悲伤。

“所谓断尘缘，并不是真的不再和你们没了联系，只是了却心头事。”宴秋暮不太会说安慰的话，尽可能让大家心里都有个念想。

萧逾白抬起头来，只是双拳紧握，他朗声道：“你走吧，爹娘由我照顾，我以后会去找你的。”

灵根没了，他也能修炼，谁说一定有灵根才能修炼？

他会留在东清，陪伴爹娘最后一程，以后，仙途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好。”宴秋暮打破沉重的气氛，端起桌上的酒，“有你这句话，师弟也能安心了，我们在巫山等你的到来。”

几人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为这次告别而饮。

萧雁归悄摸拿掉百里烬手上的酒，给他推了杯清水过去。

——小孩子就别喝酒了，喝什么酒？

百里烬抿了下唇，最终端起白水，几人碰杯喝下。

“哥，我有话对你说。”萧逾白直直看向萧雁归的眼睛。

萧雁归点头，“正好，我也有话想要跟你说。”

两兄弟转身，朝后院走去。

“你有什么打算？”萧雁归看向远处，空气虽冷，但东清没下雪。

萧逾白腰背挺直，走过去和他并排站在一起，“这些年来灵根被挖的痛苦，我怎么也忘不掉，也很不甘心。”

萧逾白偏头注视他，极其浅淡的笑了一下，“爹娘说的对，每个人的道路都不同，经历的事情也不同。我打算练体，不打算在一条道上死磕了。”

萧雁归点头，面色上带着欣慰，“你能这么想，我很替你高兴。”

萧雁归把准备好的储物戒拿出来，垂眸摩擦着冰凉的戒边，“这是早就准备好的，我还担心你们会不收。”

萧雁归拿出萧逾白的手，“这里面有丹药，有灵石，有仙草，有法器，也有银钱。”

摊开的五指被握上，萧雁归温和一笑，“萧逾白，我在巫山等你的消息。”

“好。”萧逾白拳头握紧，伸在半空。

两人相视一笑，碰了碰拳。

“什么时候走？”

“晚上，也或者是明天。”

——

并没有待到第二天，萧雁归同萧家人告别之后，抱着百里烬跟在了宴秋暮身后。

“雁归！”许琴叫了他一声，眼里含泪，面容带着骄傲的笑。

萧雁归并没有回头，只是扬手挥了挥，身影消失在傍晚的霞光里。

萧家三人站在破旧的院门前，渐渐围拢在一起，目送着他们离去。

“师兄，回宗门吗？”萧雁归偏头看了一下宴秋暮，问道。

宴秋暮摇了摇头，“师尊叫我下山，除去来找你外，主要目的是要我们去游历一番，在仙门大会前赶回去就可。”

“流夜界封印松动，魔族少不了要残害无辜之人。我打算一路往流夜界的方向去，查看一番到底怎么回事。”宴秋暮抬头望了一眼夜空，略显疲惫。

那场大战，他才筑基没多久，只是听说过，魔族用凡人鲜血封印了通往流夜界的入口。

而岐山妖族却替他们承受了灭族之祸，到如今妖族也有蠢蠢欲动的意味。

人间和岐山，危矣。

倘若妖族和魔族联手，那又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大战。

宴秋暮找了块空地坐下，“先在此打坐修养几日，听说淮州城有妖吃人，我们过几日去淮州城。”

“行。”萧雁归一口应下，看宴秋暮闭目打坐，带着百里烬避开他。

“你做什么？”百里烬眼里带着一丝警惕，怀疑的神色落在萧雁归脸上。

萧雁归蹲下身，上上下下打量他，眉头微蹙，“我说，你怎么一会儿变大人，一会儿又变小孩？”

百里烬后退了一小步，含糊道：“和楚禹给我下的血咒有关，这个血咒很麻烦。”

“可那天我听到魔主季长卿说，你大人时之所以保持半妖的形态，是因为没了妖丹？”萧雁归倒是没在意血咒，反正血咒都会解除，只是时间问题。

他最担忧的是妖丹这件事，可既然没了妖丹，那他妖力怎么那么强大？

看那样子，完全能和季长卿这个魔主有不相上下的资格。

百里烬垂眸，长又卷的眼睫掩盖住眼底的神色，“萧雁归，有没有妖丹重要吗？只要能力强大就可以了，不是吗？”

萧雁归想起眼前这样两副不同的脾性，有些尴尬，“你说的对，只要能力强大，有没有妖丹，有没有灵根又如何。”

因为高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忽略了对百里烬的关怀。

萧雁归慈爱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

这段时间跟着他，百里烬也算是受苦受累了。

百里烬抬起眼皮子，望进对方的眼底，眼底满是关切和柔意。

百里烬眨了眨眼，“没什么想要的，在高家不是受伤了吗？赶紧打坐修养吧。”

——他倒还关心起我来了，简直是人间小可爱。

百里烬抿了下唇，嘴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