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言诺和秦松音说他想搬回他的小公寓,但秦松音不放心他一个人住,言诺说:“哥,我已经好了一年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秦松音也不是那么固执的人,加之林医生也说言诺适合待在安静的环境下,他答应了。
秦松音抱了抱他:“阿诺,记得常回来看看,别忘了你哥和妹妹,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言诺未转身,说了一句:“哥,放心,我会的。”
不知道秦松音听到没有。
原以为这个地方是他不可触碰的禁地,但他这个人最喜欢亲自揭开自己的伤疤。
已经结痂的伤疤他总是会让它再次裂开,看着它鲜血淋漓。
他进了那个房间,宛若被粘在了床上,不肯起身,用手指细细描摹床上的褶皱——那是顾泽夕留下的痕迹。
他在那个房间里不吃不喝待了一个周末。
半个月前种下的玫瑰发芽了。
言诺在他的小公寓旁搭了一个温室。
他希望他的玫瑰,四季盛开。
不知怎么,公司有几个部门的员工突然辞职了,还都是重要岗位。
言诺负责招聘新人。
安若素不请自来了。
言诺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没什么事,我替我哥来看看你。”
言诺随她去了,随她从楼上逛到楼下,很是自在。
只是办公桌上的玫瑰不许碰。
言诺在面试几个人时,隐隐觉得他们的水平远在工作需要之上,安若素从外面进来,走到他的旁边抱着手臂说:“我看他们很好啊。”
她没有明着说让言诺用他们,但言诺明白她的话中之意,留下了那几个人,让他们补上了岗位空缺。
下班后,安若素先一步下楼开了车等他。
言诺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上了车,安若素却不说找他什么事。
树影从挡风玻璃上掠过。
中途安若素将车停在路边上洗手间去了。
后座冷不丁传来一句:“言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又是那个人,言诺的心房被戳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正要问问这个阴魂不散的人要做什么,却看见那张被岁月定格的脸活了,只是又有些不一样,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颗红泪痣。
他的脑中弹出了一个声音:顾言。
他冷冷出声:“你是,顾言?”
他也不知他是从何知晓顾言这个名字,以及他是顾泽夕的双胞胎弟弟。
男人回应:“是,不过我从小生活在国外,言先生怎么知道我?”
言诺没有回答他,他转过了身,实在不愿看着这张脸被另一个人顶着。
安若素回来了,说她公司有事,把车留给了他们,自己打车回去了。
顾言下了车坐到了副驾驶。
言诺想要打开车门下去,却被顾言锁了。
言诺的声音冷淡又夹带怒意,不乏几分命令,“打开,我要下去。”
顾言歪过身子给他系上安全带,“言先生还是好好待着吧,免得伤了自己。”
语气温和却有几分威胁的意味,他的呼吸拂过言诺的脸庞,有些轻轻的,像羽毛。
言诺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又把头转到了车窗那边。
他思量,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但他不一会儿又平心静气,不论对方要做什么,他无所畏惧,包括死亡。
言诺在路边的一家餐馆停了下来,言诺睁开眼轻轻嗤笑一声,“顾先生要请我吃饭,直说就是,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顾言笑笑,“言先生说笑了。”
这家店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但环境很好,安静,特别的是还有一架钢琴,来这里吃饭的人都得提前预约。
言诺看到钢琴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捏住了顾言的手腕,目光向下,似为岁月所凝,声音被冰碴扎过:“你到底,想怎样?”
“言先生,如果我说,我想要代替他,留在你身边呢?”
言诺轻轻抬眼,“你觉得我信几分?”
“小言,相信我,时间会告诉你,我的诚意。”
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的时候,言诺随便点了几个菜。
顾言好像包下了整个餐厅。
“这些菜不合言先生的胃口?”
言诺闭上了眼,不看他,淡淡道:“嗯。”
言诺平时就吃得很少,如果不是因为人体长时间不摄入食物会死亡,他连吃饭这个步骤都想省了。
顾言看他只随便动了动筷子,招手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些饭后甜点。
他起身绕过桌子,转到了言诺那边,躬身凑近他,“言先生,醒醒。”
言诺睁开了眼,与他盛在清潭里的明珠一样的眼睛对视。
快要挪不开眼了。
在顾言看不见的桌下,言诺攥起了拳,刚剪掉没多久的指甲就要嵌进肉里。
上车到了副驾驶,言诺依然捏着拳,被顾言看见了,把他的手拿过来,掰了开来,“言先生,认错了人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么折磨自己。”
言诺快速收回手,依旧闭上眼睛,声线冷漠平淡:“不用你管。”
顾言把车开到了游乐场。
言诺不想下去,他觉得顾言在摆布他,从第一次在酒吧二楼开始。
他撩起眼皮,有了脾气:“我不去,你自己去,我要回公司。”
“言先生,素素已经和你的上司打过招呼了,公司你可以不用回。”
难怪秦松音一直没打电话来。
言诺一晃神的功夫,给了顾言可乘之机,他贴过来,在他的耳边说:“小言。”
顾言似乎很清楚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有着怎样大的力量。
言诺的手用力抠在了他旁边的车门,指节泛白。
他抬头,眼中带雾,声音清列:“你故意的?”
故意叫他小言,这个称呼,以前只有顾泽夕叫过。
接着顾言又说了一句:“小言,你可以把我当成哥哥。”
烦躁,愤恨,揪心,思念,他的内心何其复杂。
他没有回应顾言后面说的那句话,因为他无可否认在有些时候,他确实在透过他看顾泽夕。
顾言想要牵他,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他们上了海盗船。
言诺抬眼望着天空,随着船的摇摆忽上忽下,要碰到云朵,又落下。
升升落落,摇摇摆摆。
言诺的身上有一层厚重的雾,自眼睛弥散全身。
生而带雾,迷失了自己。
他的心上,空洞,静寂,又千疮百孔。
顾言的手从后面绕过他的腰,停在了腰际,他无察觉。
下了船,顾言不闪不避地望着他,朝他伸手,“小言,想不想去鬼堡?”
言诺鬼使神差地应了,由顾言拉着他进了鬼堡。
里面很黑,发着阴森森的绿光,顾言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走了一小段,在转角的时候,黑白无常突然出现,言诺本以为自己不怕,还是被吓得神经一颤,顾言拉着他跑了回去,回到了入口。
顾言呼吸稍微有点急促,脸有些红,笑着对他说:“小言,不好意思了。”
言诺忘了去纠正他的称呼,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嗯,回去吧。”
言诺把车窗都放下了,一手拄在车窗上,抬眼看见云层厚重,云边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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