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言诺到公司时,助理告诉他,有个人在休息室里等他。
待他打开休息室的门,果然是顾言。
顾言闻声抬头朝他笑笑,“小言,你来了。”
“你来做什么?”
听语气,言诺不是很欢迎他。
“我正好看见花店老板送花来,就给你带上来了。”
言诺的眼睛看着那束花,眼中氤氲了黯淡。
他平淡地开口,“我的花,我自己会拿。”
“小言,你不是说过给我机会的吗?”
言诺似是被他噎了一下,“你要拿就随你,拿到办公室插好。”
顾言站起来走近他,食指弯曲在言诺的下巴轻轻摩擦了一下,“我的言先生,不过你要开门才可以。”
言诺没有躲开,却心中一凜,似过了电,表面丝毫不显,走向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黑白两色,走的是简约风格。
办公桌上的插在瓶里的玫瑰已经枯萎了,花瓣零落在黑色的办公桌面上,是暗中落了红。
言诺在一家花店定了红玫瑰,三十七朵,由老板每隔一段时间送到他的办公室。
一朵盛开的玫瑰的花期大抵五到七天。
言诺莫名喜欢看着一朵盛放的玫瑰一日日枯萎,被岁月的手捏皱,然后一片片零落。
再换上新的,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言诺坐在了他的转椅上,似乎不想理会顾言,但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在顾言帮他收拾桌面的时候瞟了几眼。
助理见了,忙跑过来,“顾先生,让我来吧,您坐着休息就好。”
助理心中有些慌,言总的办公桌可是从来不让人碰的啊。
“没事的,我来吧。”
助理正欲说些什么好阻止顾言,言诺出声了,
“小李,让他弄,你去把这份文件交给秦总。”
助理纵使心中讶然,还是按吩咐办事。
顾言将包装拆了,在茶几上一朵一朵的把玫瑰插到原先的花瓶里,用素白纤长的手挑出一枝送到言诺面前,“我的言先生,这花正好配你。”
顾言插得专注,不知言诺何时站在了办公桌旁,手指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着,眸光流转,“我觉得,还是配你。”
“是吗,小言,你又在拒绝我。”
言诺面上向来波澜不惊,不认真去琢磨的人不会知道他的内心想法,拒绝是真,说他配也是真,不过他拒绝的是顾言,说配的是顾泽夕。
他之所以钟情于玫瑰,除了母亲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他的哥哥,他的阿泽,如同玫瑰,温柔热烈。
站在母亲这边,玫瑰是思念;站在顾泽夕这边,玫瑰是深情。
这辈子,玫瑰于他,总归不可割舍。
他早就想过,当死神来临的时候,他,情愿与玫瑰同葬。
刚好有个项目秦松音要跟言诺探讨,待他来到言诺办公室看到顾言时,一时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诺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不认识。”
顾言笑笑,看着秦松音说,“我们确实不认识,这位先生应当认错人了。”
“刚才没看清,应该是我认错了。”
秦松音又说:“阿诺,这是新的研究项目的文件,你看好把意见发我。”
“顾先生,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喝杯茶。”
“好的,秦先生有机会再见。”
“你们真的不认识?”
他们刚才的对话,明显是认识的。
顾言回避了言诺探究的目光,“或许我哥认识,但我不认识。”
言诺又问了一遍:“是吗?”
顾言避开了这个话题,“小言,我去下洗手间。”
顾言在洗手间又遇到了秦松音,这人似乎是故意等着他的。
“顾泽夕,你怎么回来了?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可是答应不再回来的!”
秦松音揪着他的领子说道。
顾言沉声道:“秦先生这话说的不对,答应你的是顾泽夕,不是我顾言。”
秦松音愈加咬牙切齿了,这时言诺进来撞见了这一幕,他走上前去拉住秦松音拽着顾言领子的手,“哥,放手。”
秦松音看了言诺一眼,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哥,你先出去。”
“阿诺,你不要轻易相信他的话。”
“哥,我有自己的判断。”
秦松音出去后,顾言开口向言诺解释:“小言,秦先生对我有点误会,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言诺推到了洗手台侧边的墙上,他的脑袋轻抵顾言的肩窝,两手扶着顾言的腰,嘴里轻念:“阿泽,你不可以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言诺的声音小得像蚊子飞舞,顾言并没有听见。
顾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略过刚才轻微的痛楚,轻声问他:“小言,怎么了?”
言诺没有回答他,顾言安抚性地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抚,嘴里温柔地说着:“我在的。”
好在期间并没有人进来,若有人看见,他们之间实在逃不了暧昧二字。
顾言身上的顾泽夕的影子总是轻易将言诺罩了进去。
顾言这个人,好像把言诺逼出了双重人格。
他又不得不狠下心将自己从影子中剥离抽丝。
说实话,有点痛呢。
在时间的缝隙中,他与他短暂的重逢,又分离。
自秦松音告诉言诺他替他收购了明辉集团以前的办公楼后,言诺常会去看看。
一次他去的时候遇到了顾言,言语中带了点防备,眼神带刃,不锋利而冰凉,“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里?”
顾言觉得,言诺似乎又对他疏离了不少,“小言,你为什么来这里?”
言诺的眸中刃隐雾升,“有他的痕迹的地方,你还是少来。”
顾言听着他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看着他有几分落寞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言诺上去看了一转下来后,发现顾言还没有走。
“你怎么还没走?”
顾言丝毫不介怀他之前的话,直白的说:“等你。”
这人多少有点执着,换了旁人,这么不被待见,早就走了。
言诺没有答话,他大拇指的指甲仿佛钝了的刀片,在裤缝处划过其他四个手指。
他走向自己的车,似乎是随口说了一句:“走了。”
顾言也上了车,跟在他后面。
顾言给他打了电话,“小言,你常来这里吗?”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来就来了。”
“你又是为什么?”
“小言,你在玩明知故问吗?”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挂电话。
顾言那边轻轻叹息了一声,似是妥协,“小言,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哥哥不亲近吗?”
“不知道。”
顾言以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说道:“我的父亲违背爷爷的意愿,娶了我的母亲,留在了国内,爷爷与父亲断绝了关系。我和哥哥出生时,爷爷从国外回来了,把我抱到了国外,所以,我知道哥哥的存在,但从未见过,也只见过照片上的父亲母亲。”
他所说,言诺总觉得曾听过,但还是问了一句:“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见他们一面?”
“想过,但我有国外的公司要经营,爷爷不许我回国见他们。”
不待言诺开口问他,他便说:“我在彼岸的家人都不在了,爷爷却瞒着我,瞒了两年。”
言诺眼中浅淡的星河浮于云雾,“我带你去他的墓地,你总该知道他葬在哪。”
墓地,死人的归处,不乏亲近之人的哭诉,可惜,生死不可逆转,死亡无法代替,死神无情。
言诺胸前抱着一束白玫瑰,他轻语:“阿泽,我想你了。”
这一声思念轻得在风中绻缱,重得穿透地狱,只为叫那人知道。
“你说,他听得到吗?”
顾言有些笃定地告诉他,“小言,相信我,他会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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