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言诺愈发觉得自己有些懒怠了，失眠也好似越来越严重了。

夜间的暗已经退潮，天空该由太阳掌控了。

言诺拉开窗帘，窗外，晴空正好。

言诺也知道自己精神有些不济，赖了一会儿床之后，还是强撑着起来，打起精神去公司，顾泽夕为了让他轻松一点，在自己的公司和秦氏集团之间两头跑，他的阿泽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他总不能恃宠而骄吧。再者，产品研发的进程需要他去盯着，技术信息等的公司机密不容泄露，他倒是可以不在乎，只是到时候股东大会上，秦松音的压力可就大了，搞不好会害他成为众矢之的。

此前，秦氏集团经股东会决定启动护肤新品研发项目，并成立项目团队，由副总裁言诺进行执行和监控，带领团队研发出一款有显著效用的护肤产品。

近五个月的时间，团队一直在着手产品的实验与研发，新产品将在半个月后进行验收。

言诺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公司看到顾泽夕，他心想，许是他还在自己的公司忙着处理工作。他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发现他的玫瑰不见了，助理说，花蔫了，被顾总扔了。言诺沉吟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快要到项目验收的日期了，言诺打开保险柜，拿出了跟项目有关的文件，再让助理把团队在这个项目上的支出明细交给他，与项目预算核对着。核对完了之后发现，项目支出远超预算一倍不止，团队中的人却谁也说不出这多出的款项去了哪里。

言诺打算暂且不深究，他得赶在月底之前完成产品验收，那笔款项可以慢慢查，暂时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大事。

言诺在公司待了一天，顾泽夕没有去公司找过他，当晚，顾泽夕没有去他的小公寓，他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许是他太忙了，被公司的事绊住了。

次日，项目团队的技术人员在没有递交离职申请的情况下突然离职，无法联系到人，工作没有进行对接，剩下的工作无法继续完成。言诺看着那几个离职人员的名单，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具体又想不起来。

没来及调查他们离职的原因，他们剩下的工作还需找人对接，继续项目的完成。

一时间，整个团队忙得焦头烂额。还不及众人坐下喘口气，有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到总裁办公室说，公司楼下聚集了一大帮记者，说要讨个说法。

言诺和秦松音随即下楼了解情况，还未等他们开口，那一群记者便自以为义正言辞地劈头盖脸地问到：“请问你公司研发害人的产品，是何居心呢？”

“请问你公司为了谋取利益不择手段，就不怕公司有一天会倒闭吗？”

“方便透露一下你公司从中谋取了多少利益吗？”

“你们这样的黑心公司，就不怕被告吗？”

言诺觉得人群包围得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了，频繁快速按下的闪光灯让他觉得眼睛疼，这光似乎比起太阳光还更为刺眼，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遮了遮，有记者似乎发现了什么，举着一张照片问他:“这位先生，这照片上的主角之一是你吗？”

“这位先生，作为秦氏集团这么偌大的一个公司，您是否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呢？”

“这位先生，您是否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同性恋呢？”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怎么成为秦氏集团的副总裁的，这当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这位先生，你公司生产的害人的产品是否因你怨恨社会而为呢？”

……

一群拿着话筒的人七嘴八舌地提出他们裹上了利益的问题，一张张嘴轻易地给别人安上了一条条大大小小的罪名，丝毫也不给别人留有辩解的余地。

言诺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这样喧闹，就算是地狱也要比这安静许多。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一阵烦躁在他的脑中潮涌，他在白日中昏昏沉沉的，任由秦松音拨开层层记者带他走出去。

他们终于得知了事情原委，原来有人购买了一款护肤品，用了之后脸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皮肤问题，有红肿的、有脸上发生溃烂的、有起疹子的……顾客投诉了商家后，商家向媒体揭发了该生产公司，媒体由此找上了秦氏集团。

产品虽然不是秦氏集团生产的，但上面的生产企业确确实实印着他们集团公司的名字。

秦松音联系了一个律师，但还需进行一段时间的调查，查出幕后黑手才有起诉的对象。

秦松音自然知道这事不是言诺所为，也没有对他有语言上的责备，他一如往常，尽好他做哥哥的本分，他告诉言诺不要插手，这件事他会处理好。

言诺一时觉得心中羞愧万分，自他到秦家，都是作为哥哥的秦松音在他背后为他料理事情，他虽为秦氏的副总裁，却没能为集团，也没能为哥哥分担什么，他当真是有些无用啊。

许是为着心中求个安定，许是为着求个安慰，言诺又打了一通电话给顾泽夕，但对方手机已然关机。

公司楼下总有记者在蹲点，言诺的小公寓也被人盯上了，他一出门就会有记者围堵上来，使得他不再出门。

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给顾泽夕，无一不是关机。那个人，好像，又一次人间蒸发了。

言诺又变成一个人了，或许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欢迎收看今日份报道，据记者采访，秦氏集团生产的新款护肤品存在多重安全隐患，已有不少顾客受害，此前法院收到举报，此系有人因对社会的怨恨而为，为避免引起社会恐慌，相关部门表示，将会继续深究……”

言诺盯着电视上的字幕，其中滤过的声音却变得模糊，后面的报道他半点也没有听进去。

其实，言诺心中早有猜想，只不过，那猜想的火苗才蹿出来一点点，就被他按灭了。

他的哥哥，他的阿泽，并不爱他。

或许，一切都有迹可循。

有一段时间，言诺心头总是有一种无力感，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分崩离析了，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家人健在，他的爱人已归来……

许是错觉。

温室里的玫瑰已经开过两回了，但他怎么觉得他的阿泽越来越不爱他了呢？是他奢望太多，所以觉得自己得到的爱变得越来越淡薄了吗？

他的阿泽对他那样好，怎么会不爱他呢？

他的记忆里的阿泽依旧会做饭给他吃，只是好像没那么用心了，好几次炒糊了；他的阿泽依旧会笑着叫他起床，只是他再赖一会床他就不在了；他的阿泽再没同他去看过温室里的玫瑰；他的阿泽再没有为他煮过玫瑰粥；他的阿泽好像很忙，跑去自己的公司忙完又跑回他的公司帮他处理桌上的文件……

你看啊，他的阿泽明明还是很爱他……

可是，他为什么很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