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夜失家目录

第1章:一夜失家

大景六十四年。

金陵沈家。

这一夜的雪仿佛是红色的,将整个沈府染红,喘息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到处弥漫着震耳欲聋的嘶喊和求饶音,沈府的火光在黑夜中照亮一方,沈知远和管家藏进地窖中,通过地窖缝隙看到外面的烧杀抢虐的场景。

血液混合着雪通过缝隙滴落在他脸上,滴落的血液如同滚烫的水一般,烫得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他被管家死死捂住嘴,嗓子里传出弱弱的呜咽声。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安静到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透过缝隙的最后一点光亮被遮住了,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斩草除根了吗?”

“沈长明和他的儿子已经确认了。”

“收拾干净,别留下什么线索。”

“是!”

良久,外面彻底没了声音,管家谨慎的探出一颗头,见没有人在了,才和沈知远从地窖里面爬出来。

只有十五岁的沈知远出地窖之后,只看到满地的尸体,鲜血将雪地全部染红,沈知远呼吸一滞,迈着沉重的步伐。

每路过一个人,他的身体就会越凉,他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地上躺的人,每一个都是他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但是,此刻却浑身是血的躺在冷冰冰的雪地里。

沈知远有些茫然,视线模糊,双脚无力,耳边回响着刚才那些惨烈的叫喊声。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绊倒,倒在了一处软处上,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下是个尸体。他本能的恐惧,连忙起身,向后撤。待他看清地上那人的时候,刹那间忘记了呼吸。

胸膛上仿佛被石头堵住了,他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干燥到发痛的嗓子,使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疼痛不堪。

“爹?”

在沈长明身旁还有一个同他一般大的男孩,被利剑刺穿胸膛。那是沈知远的伴读,李管家的儿子。他穿着沈知远的衣服,躺在冰冷的雪地。

沈知远想起在白日他和李向阳的对话,明明那个时候他们还在相谈甚欢。

“少爷,主仆身份有别,您的衣服我怎么能穿呢。”

“这些都是我穿不下的,丢了也是浪费,送给你穿刚好。”

年迈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打断了沈知远的记忆,“少爷,我们得快点离开,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沈知远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李管家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怎么做。他需要有人告诉他,那个人只有李管家了。

沈知远目光看向沈长明手上紧握着的玉佩,他需要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动力,用力将沈长明的手掰开,拿起沾满血渍的玉佩紧握在手里,站起身来,将自己腰间的红玉配摘下,快速系在李向阳的腰带上。

沈知远最后在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沈长明和李向阳,他的情绪此刻出奇的平静,嗓音平淡,“李叔,我们走吧。”

一夜之间,整个沈家全部灭门,除了被管家救下的沈家遗孤沈知远之外,无一幸免。

当弯月挂上黑夜的时候,金陵城外废弃竹屋被烛火照亮,李朝安手上拿着一个在城里买的包子,推开竹门,就看到蜷缩在床上,目光无神的沈知远。

他乔装打扮在城里的时候,去偷偷看过沈府情况,沈府外围满了衙役,有不少百姓站在府外伸着脖子想清楚里面的情况,李朝安最后看了看沾上血迹的沈府牌匾,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李朝安将包子放在破烂不堪的桌子上,嗓音苦涩的叫着他,“少爷,我买了您爱吃的糖包,您吃一点吧。”

说着,李朝安将手上的水擦干净,重新拿起包子递到沈知远的面前。

沈知远的眸光一直看着手里紧握着的玉佩,整天没有入水的嗓子,说出的话如同老年人一般苍哑,“李叔,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沈家。”

李朝安低下眼帘,侧身坐在沈知远的床边,将包子放到腿上,想起今早看到的残忍场景,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一样啃食,泛着密密麻麻的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爷性子刚正不阿,不屑与人为伍,但是,沈家手上的虎符是催命符啊,若是老爷不那么要强,就不会......”

李朝阳说到这里,悲伤涌上心头,一时难以说出口。

沈知远目光略显呆滞的看着手心的玉佩,脑袋里回想着沈长明经常跟他说的话。

‘知远,不让人欺负的方式就是不在敌人面前展露出软弱,宝珠不该被蒙上尘埃,有什么就去做什么,你要记住我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退缩,一次不行,我们就来第二次,反复以往,总有一天就会成功的。’

沈知远的手慢慢收拢,直到将整块玉佩重新紧握在手里,语气略带嘲讽的说道:“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虎符,沈家遭受的灭门都是因为父亲不与人来往?”

李朝阳听着沈知远的话,心里是认同的,但凡沈长明有一点收敛,但凡他不露锋芒,沈家就不会被人盯上,沈家也就不会被灭门了,他曾经劝说过沈长明,展露锋芒过多对沈家不好,但是,沈长明总是说着‘身正不怕影子歪’。

沈长明性子刚正不阿,为人光明磊落,但是架不住朝堂之上居心叵测之人的算计,过度展露锋芒不仅不会给别人带来震慑,还会引火上身。

雨点打在竹屋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大声,沈知远自嘲一声,“原来,宝珠不被尘埃掩盖也是一种错,原来一个人展露锋芒也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知远掩面大笑,笑声逐渐癫狂,“父亲为大景征战沙场,护大景将近二十年的安宁,却因为展露锋芒过胜,身怀虎符,为自己招来灭门之灾。”

李朝安看着大笑的沈知远,一双浑浊的眼睛染上担忧,他受沈长明的救命之恩,必须护住沈知远,保住沈家最后的香火,他现在看着沈望尘样子,脸上出现担忧之色。

“少爷....”

沈知远掩面抬起下巴,从最初的笑声,逐渐变成哭声,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流出,嗓子里发出哽咽声。

沈知远是李朝安看着长大的,看着这样的他,李朝安是心疼的,但是他们现在不是该伤心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蛰伏,是伺机而动,是养精蓄锐,而在这之前,沈知远需要有一个可以教导他的先生。

李朝安布满皱纹的手,紧握着沈知远的肩膀,声音浑厚带着哭腔,“少爷,现在伤心太早了,沈家不能就这样蒙冤,老爷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沈知远满是泪痕的脸,在摇曳的烛火显得苍白无力,“我该怎么做?”

李朝安知道让年纪尚小的沈知远面对这些过于残忍,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少爷,从现在起,我们要丢弃沈家的一切。你能明白吗?”

沈知远内心挣扎片刻,最后含泪点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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