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回忆:湖州听学
船行三日,终于到湖州。
入港下船,已有人议论起来。他们衣着一看便是昆仑派人。
众人正往船下搬着行李,远远的一行人向他们走来。
来人皆是明黄衣衫,绣祥云花纹。为首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已经不顾身后同门的呼喊,跑到他们面前。
“你们就是昆仑派的?”黄衣少年一路小跑,来到眼前,竟大气也不喘,独自面对昆仑派这样的武林宗门也毫无怯场之色。
昆仑弟子当然不满,一人皱眉问道:“你是谁?”
黄衣少年一甩头发,像一只骄傲的金色小猫,道:“小爷我姓赵!叫赵——诶诶诶!松手!”他话未说完,突然被一只后面来的手揪住耳朵,疼得叫起来。
朝黄衣少年身后看去,那人刚十八岁,身形高挑,半身黄金甲,背上一把长枪,红铜烧铸,在艳阳下如一道烈火。
“在下天禹城赵景烨,舍弟景珀方才冒犯,还请各位侠士多多包涵。”赵景烨倒是礼数周全。
他是武林盟主赵献恩的庶长子。
赵家以枪法闻名江湖,赵献恩虽为赵家家主,武艺上却并非最精进。而其子赵景烨年少有为,十六岁便已掌握赵氏枪法之大成。如今年满十八,已经开始协管赵家大小事宜。赵献恩也早将赵家大部分家业交由他掌管。
不过江湖中一直有传言,因为赵景烨五岁时才被赵献恩从外面带回天禹城,加上他的生母是谁无人知晓,所以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也决定了赵景烨无论多么出色,赵献恩都不会真的将赵家家主和武林盟主之位传给他。
而次子赵景珀今年十五,乃赵献恩正妻所出嫡子,金尊玉贵。赵家现今如日中天,赵景珀养尊处优,自然更是目中无人。
谢疏站在众人之前,拱手回礼道:“昆仑派谢疏,代师门来拜。”
赵景烨道:“家父嘱托,昆仑派是贵客,几位长老更是怠慢不得,车、马已经备好,各位请随我来。”
此时,赵景珀突然道:“咦?怎么有个女子啊?你们昆仑派参加听学会还带女人来?”
赵景烨看见人群中有位女弟子,便是其鸢。
他道:“没想到还有女弟子前来,实在准备不周,马匹或许不便,不如我再着人去雇顶小轿,带姑娘入城。”
其鸢皱眉:“什么意思?”
赵景珀笑了,凑上前道:“你是昆仑派弟子?还是什么人?”
其鸢也笑:“我是你奶奶。”
趁人还没反应过来,其鸢抬起一脚踹在赵景珀胯下,赵景珀顿时哀嚎一声,捂着下体摔倒在地。
赵景烨攥紧长枪,下意识就要出手,却突然感到不远处似有凛凛剑光一闪。他朝一旁瞥了一眼,只见谢疏骑在马上,拇指推剑出鞘一寸,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赵景烨默默按下动作。
其鸢笑得更大声:“这么急着磕头呢?孙子!”
事发突然,赵家侍从已经蜂拥上前,道:“你干什么!你竟敢对我们二公子无礼!”说着就要动手,魏途月赶紧把其鸢拉到自己身后,冷冷道:“怎么了?”
这厢昆仑派其他弟子也都停了动作,向这边看过来,赵家侍从见状,便也不再上前。
气氛一下冷了,场面陷入僵持。
天禹城中赵家独大,所到之处,无人敢不俯首帖耳,赵家家丁在街上也是横行霸道惯了。
今日见赵景珀受辱,下意识便要给人教训,却忘了今日面对的是昆仑派。
两方僵持不下。
无人敢进攻,却也无人愿意退步求和。
双方之间的沉默像紧绷的弦。
良久,赵景烨才缓缓道:“小儿打闹,你们急什么?把二公子扶下去。”他的眼睛扫过魏途月,现在虽是艳阳高照,却让人觉得空气中能结出冰来。
赵景烨又道:“唐突姑娘,实在失礼了。”
昆仑派无人答话,魏途月朝其鸢道:“上马吧。”
其鸢瞪赵家人一眼,转身上马。
赵景烨道:“在下只是担心马背颠簸,或许换乘小轿姑娘会更舒服些。”
其鸢看也不看他,拉着缰绳,道:“你闭嘴我就舒服了。”
魏途月轻轻推了推其鸢,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转头向赵景烨道:“公子有心了,只是小妹自有我们关照,公子还是多费些心在令弟身上吧。”
赵景烨目光停在魏途月脸上。他不说话,只是细细看着。
这时谢疏道:“魏途月,上马,走了!”
魏途月骑上马,随众人入城。
却不知道赵景烨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
走入湖州城中,人烟逐渐稀少,两道屋舍颓败,杂物凌乱。偶尔能看见几个零零散散的新人,也多为衣衫褴褛的老弱,路边的商户都大门紧闭。所见之处都蒙着一层尘土,似乎是一座空城。
穿过萧条的道路,走到尽头,只见一堵青岩高墙伫立众人眼前,正中间是一扇巨大的两开红漆厚铜大门,城门上挂着一块鎏金匾额,上书:“天禹城”三个大字。
这匾额是缅亲王云耀青亲笔所书。此人是当朝唯一一位外姓亲王,很受当今圣上倚重。
高墙上旌旗飘扬,金甲城兵正在来回巡逻。
见赵景烨到城门下,城门打开,里面竟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城中地幅宽广,建筑雕梁画栋,金檐红瓦。大理石地砖在日照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天禹城巡防严密,戒备森严,故而城内随处可见的,除了金银玉石,便是穿着盔甲四处巡视的府兵。
入得其中,便有专人领着去往各自的住所,收拾行装。
安排完一切事宜,赵景烨独自往自己的寝殿走。
赵景烨住在南面最里头的院子,院落藏在一片密林之后。
因赵景烨不喜别人打扰,这边难得没有一个府兵。走入里间,更是连洒扫的佣人都不见一个。
屋里很暗。没人点灯。
窗子是紧闭的,不透光。屋内还挂着许多纱幔。
若有风来,纱幔在幽暗间晃荡,如夜间重重雾霭。若没有风,便像一潭死去的水。
赵景烨推门入内,带起一阵风,把纱幔一角扬起来了,影影绰绰,似乎能看见层层叠叠后,榻上卧着一个人。
那人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因太苍白了,若随意来人一看,恐怕都会被吓得不轻。
而赵景烨却毫无异色,他径直往床榻走去。
门缝中漏进来一道细长的日光,刺进屋内。一道划下去,把榻上那人的手腕割开一道金色的疤。
赵景烨坐在床边,床上的人醒了。
他面色如纸,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衫,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摊在枕上,像破旧的人偶长出了黑色的霉斑。
若不是他那双眼睛还在动,倒真像死了。
“醒了?”赵景烨明知故问。他的手从那人的腿向上摩挲,俯下身去,另一只手将那人嘴边的东西擦了擦。
因为赵景烨的动作,床上男子原本麻木的神情突然活了起来,他一下坐起来,双手掐住赵景烨的脖子,双目因仇恨瞪得鲜红。
而他终究是螳臂当车,反被赵景烨钳住双手,“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到他脸上,他脸上迅速红肿了起来。
这时,随着挣扎的动作才看到,他身上各处满是紫红的伤痕。
赵景烨把人钳制在身下,掐住他的脸,将他掰过来正视自己。
凑近了,细细看了一会儿,才说:“嗯,这样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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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新人物出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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