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二十八次

吧嗒，细微清脆的爆破声，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按在开关上的大拇指忽然被卸了力气，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朝着男人的身后望去，眉心忽然喷涌出大量暗红的液体。

娇小的Omega拖着红肿的脚踝，身体微微倾斜，依靠在墙上，手里只有一枚闪光的银质发射器。

冷兵器时代的产物……非常可笑……

史蒂夫想笑，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丝笑，身体忽然卸力，像失去支撑的面粉袋一样软倒在破旧的沙发椅上。

韩墨皱眉看着他，再次点开空间电子屏，确认钱款到账数目无误，才转身看向身后的Omega。

纤细苍白，冷静的可怕。

刚才的动作干脆利落，他救了自己。

虽然韩墨并不觉得自己真会躲不过史蒂夫的一击，可无论如何，眼前这个Omega帮他省了不少事。

他们若无其事地借着嘈杂的音乐，轻而易举地踏出Bar27的门。

至少现在，今夜，他还不想惹更多麻烦。

逃跑的时候Omega也异常冷静，不过干他这行的，什么人都见过，Omega也好，女人也好，小孩也好，甚至墙缝里的野草，所有的物种，为了生存都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看着身边抿着下唇，脸色苍白跟在他身后的Omega，终于意识到他的异样。

“还能走吗？”

白染抬头看着他，眼光微动，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衣服下摆上，垂下头。

路灯下，纤细的脚踝已经红肿如馒头，这样的伤对于韩墨这样的顶级alpha来说，简直是指甲盖大的小事。

但是……他嘴唇嗡动了一下，忽然弯腰拎起他，扛在肩头，继续大步朝前走。

被他的肩膀顶到肚子的白染，有一点难受，头朝下到垂着，随着男人大步前行的动作，颠的他有点想吐。

但胃里早就空无一物，此刻连水都吐不出来。

他异常安静地伸手，拉扯过男人身上的破夹克，凑到鼻尖闻了一下。

熟悉的皮草味道，带着淡淡的机油味，还有浓郁的烟草味，他有些迷恋的低头蹭了蹭。

记忆里应该还有浓郁的阳光下松木的味道，混杂着皮革香，可惜他有些愤愤地咬住下唇，他现在已经闻不出松木味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重重地摔入一辆破车。他有些惊讶地往后缩，手指在破旧的坐垫上划过。

“抓紧坐好。”

韩墨上了驾驶座，破解，偷车，油门踩到底，一气呵成地发动车子开始往外垃圾场外开。

白染扒着窗户往外看，这一次他眼中终于有些惊奇。

“你偷车？”

“借！你这破破烂烂的，我们只能借辆车去码头。”

码头？！

“去星际码头做什么？你为什么不……”

白染的脸上持续露出诧异的表情，韩墨脸色古怪的看了他一样，忽然一个甩尾，猛踩刹车停在马路中间。

白染被他甩的整个人撞在车门上，头晕目眩之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粗糙宽厚的手掌覆盖在他的脖子上，拇指腹贴着他颈侧的大动脉，感受着下面跳动的脉搏。

只要轻轻用力，手下纤细的脖颈就会应声而断。

“你是什么人？”

白染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眼神逐渐迷离，他的手虚弱地搭在他的手背上。

“我叫……白染。”

这个名字，韩墨在记忆库里搜了一圈，没有半点资料。

纤细的Omega仿佛看透他的每一步举动，挣扎着哑声道，“我不是科学部的人。”

这种仿佛被窥视内心的熟悉感，让韩墨很不舒服，但是意外的，他没有继续施压而是收回手上的力道。

大量空气灌进白染的鼻腔，他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呛出眼泪，用袖口胡乱擦着。

他虚弱地躺在座椅上，气喘吁吁，“我不会害你，我刚刚才救了你，再不走，他们真的要追上来了。”

韩墨不再废话，伸手按下他身边的安全扭，光子安全带弹出来将白染紧紧绑在座椅上。

这一次韩墨大甩尾转弯的时候，他没有再被甩到门上。

真是个好人。

白染尚能活动的指尖轻轻地在安全带上轻抠。

“为什么去码头？”

韩墨边踩油门边打开电子屏查看最近的班次。

“他们发现史蒂夫没了，肯定会找上我们。”他忽然住口，回头瞥了眼白染，“说实话，你为什么突然对他下手？”

显然刚刚为了救他的说辞并不能让他信服。

白染耸耸肩，不以为然，“我不动手你现在就是一堆肉末。”

韩墨冷笑，“你以为他能对付的了我？”

这次轮到白染惬意地往后舒服地靠了靠，“我不知道。”好看的黑瞳仁转到韩墨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毕竟，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码头，白染有些疑惑，虽然他对大部分事情都了如指掌，但每次都会有一些地方和记忆中不一样。

主机告诉他，世界会随着他一次次的重新踏入逐渐崩坏，每次崩坏都会有不可预判的新情节来填补。

无论他多小心，崩坏的新情节都可能让韩墨再次死在他面前。

这已经第二十八次他进入世界，仿佛魔怔了一般，对拯救韩墨莫名的执着。

可能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人。

可能因为他是第一个为了救自己而死的人。

已经第二十八次了，他站在中心主机面前，毫不犹豫地再次选择重返世界拯救韩墨，内心波澜不惊，觉得自己好像在进行某种通关游戏。

他和韩墨之间到底要到何种羁绊程度，才能绑定后把他活着带出世界呢？

最简单的信息素绑定，从他第一次重返世界的时候就已经被取消了。

细白的手指缠绕着衣角一缕破旧的丝线反复揉搓，这是韩墨的破外套。

他脱下来盖在他肩头的时候，皮衣的重量和里面的体温都让他有一瞬间失神。

韩墨坚持要他披着，坡脚的Omega不利于他行动，他不想关键时刻还要去保护一个不熟悉的Omega。

这话说得不好听，但白染裹紧外套没有反驳。

这个点，韩墨完全没有朝码头方向走，而是转身朝着一片黑暗的仓库中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