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十杯水割

至此，暮景辞已发现二楼至少有五六个便衣正目不转睛，耳听八方，无形监视着满楼人的动向。

……

当啷一声，暮景辞注意力短时间分散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了一条消息：

新月：二楼调酒吧台，O—C104调酒师，合同可以交接。

他抬起眼，装作无意扫视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便衣，那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在瞥向一旁一位扭着跳舞的女士。

暮景辞轻轻扶了一下虚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他早在进入会所之前便带了一副无框眼镜。

眼镜并非是寻常眼镜，这副眼镜在眼镜腿处设有通讯系统，而镜片也可以由总部传导，接收入人物信息，微型图片等等。

这眼镜外观来是看不出丝毫异样的，而使用者则不然，可以直接通过眼镜镜片内安置的微型芯片，通过天眼系统扫描出人物信息等等。

暮景辞简单将手机收回兜里，随后通过眼镜来查看编号为O—C104的人物档案。

正当暮景辞查看人物档案的空档，一位调酒师为暮景辞挑罢酒后便难得空闲了下来，他说：“嘿，哥们。”

暮景辞瞥了对方一眼，并未开口，只是冷眼看着对方。对方讪讪笑了笑，随后在肢体的遮掩之下避开摄像头，看似无意亮出手心——

手中并无异物，只是在手心有一个被印上的日月同辉图绘。

暮景辞挑了挑眉：“你好。”话罢，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对方伸向自己的手。

那个西装便衣似乎停下了与另一人的攀谈，视线向暮景辞这边瞟了一眼，暮景辞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起唇角。

是的，日月同辉是Aurora组织的徽章，每一个Aurora杀手，都会在加入组织的当天得到一块徽章。

而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调酒师手上，大约是用徽章盖上印泥，拓印在手心上的。

对方很谨慎。

暮景辞对着一点很是满意，他借着握手，凑近了些，比口型说：“你好，O—C104。”

对方笑着，似乎喝得有些醉：“T—A103，能与您攀谈真是有幸。”

暮景辞对于对方叫自己的编号微有蹙眉，但没说什么，他装作无意地说：“得了吧，康查科特呢?我着急找‘她’。”

他此行并非要找这位“康查科特”，这四个字则是英文单词contract的谐音直译，意为合同。

调酒师淡笑：“老板，康查她可是大红人儿，顶流啊！你想这现在那群追星狗仔那么多，自然要多绕绕路，避开咯……”

调酒师用眼神向四下轻飘，暮景辞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七八个神色可疑之人，大多是暮景辞方才目测出的便衣。

“您别着急，我——”

暮景辞打断了他，“你给我的龙舌兰日出少了片柠檬，我都来了多少次了，连我的口味还摸不清吗？”

的确要小心谨慎，暮景辞便先行提供了对接的机遇。

调酒师一拍脑袋，似乎很是懊悔：

“瞧我这记性，老板对不住啊，你这被龙舌兰日出忘了给您多加柠檬，您也是咱么这的老客户了，这喜好我肯定是没忘的……只不过，今儿个来的大客户多，我手忙脚乱的，给忙忘了，这就给您再调一杯——”

调酒师重新调制了龙舌兰日出，他借着吧台的遮掩，手从杯口上方而过去拿东西，顺势将手中小拇指大小的微型U盘丢入杯中。

神不知鬼不觉。

暮景辞搭着眼睫冷眼注视着这一切，接过就酒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喉辛辣刺喉，犹如刀刃划破喉咙内壁。

就连那只U盘也一并被暮景辞含入口中，压在舌下被他趁机取出。U盘上防水浸泡的，不必担心里面文件损坏。

（作者ps:康查科特为英文单词contract的直译，意为合同，这里作取谐音。U盘中装有合同，后文会提到。文中写暮景辞要见康查科特是向维纳伦要U盘的意思，追星狗仔暗指夜总会内潜伏的便衣，需要二者对接小心谨慎。）

一直盯着暮景辞等人方向的便衣人默默收回了视线，转而观察别处，暮昭也收回了偷偷盯着那人的视线，凑近暮景辞。

调酒师注意到凑近暮景辞的暮昭，用开玩笑的口气对暮景辞说：

“呦？这位先生，咱们场所何时来的嫩货啊？让您给赶上了，您这眼光……”

调酒师眯了迷眼睛，似乎是在吧台调酒也偷偷喝了不少，略有醺意，他拖着腔调说：

“啧啧啧，风情万种用来形容小先生是最恰当不过了。”

暮昭：“你说什么？”他挑了挑眉，没有退避视线而是抬眼对视上对方。

调酒师似乎是看出了暮昭眉眼间带着的微微不悦，他越发兴致勃勃来逗暮昭：“果真是美人胚子，连生起气来都这么可爱。”

调酒师向暮昭伸出手，醉笑着说：“小朋友，来交个朋友。我是维纳伦.巴德尔。”

暮昭冷着脸，并无打算去握住对方的手。

暮景辞嘴角抽了抽，知道自己家这小狗崽子也绝非善茬，他打圆场说：“一杯柠檬水，他还小，不能喝。”

暮景辞看到暮昭脸色发黑朝自己看过来，从鼻腔内发出一声轻哼：

“我说过的，这种场合不适合你这种小孩子。这下好了，自己立好你自己的新人设吧。”

暮昭：“……”他的嘴角抽了抽。

调酒师虽说嘴巴说话不好听，人却痛快，随手扯来一个高脚酒杯，欲要按照暮景辞所说给暮昭上一份冰鲜柠檬水——

暮昭忽而叫住了他，调酒师不明所以，愣愣看着暮昭，而暮昭在对方的注视之下转头看向了暮景辞，他软下音调来叫人，听起来乖巧极了。

暮昭：“暮先生，我不喜酸。”

暮景辞此时俨然意识到暮昭想要干什么，但他只是唇角微微上扬，眼皮也没抬直言说：“想点什么直说，不缺钱。”

暮景辞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笑意浓浓地转头看向了调酒师，调酒师在他“笑面虎”似的目光之下莫名打了个冷战。

但眼下他更多还是对于暮昭行为的不理解：“点什么，我给小先生你做。”

暮昭唇角牵连着笑意，他额前的碎发刘海服帖在脑门上，令他看起来十分乖巧，他人畜无害微笑道：“十杯水割，谢谢。”

调酒师：“……？！！！！”

不仅仅是调酒师愕然，就连本在一旁三五成群闲聊的人听闻暮昭这一句，都不由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气。

十杯水割啊……那不得要了调酒师的命，累断了调酒师的手和胳膊吗？

暮景辞面上无波无澜，实则心中好笑，他一手遏住暮昭的下巴，强硬对方看着自己，他捏了捏暮昭的腮帮，被迫让对方微微露出一点牙齿——

暮昭天生有一对小虎牙，平日里笑起来可爱，但此时莫名让暮景辞想起来哺乳期内狗崽子的犬牙。

暮景辞低声对暮昭说：“呵，还挺睚眦必报……以前倒是我低估你了。”

暮昭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暮景辞仅是看了一眼随即便别开了脸。暮昭这眼神，看起来更像是狗崽子边摇尾巴，边用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盯着主人看。

暮景辞若无其事送开了捏着暮昭脸的手，手掌呈半摊开状，正在他愣神之际，骤然觉得手心仿佛被羽毛撩拨一般，还怪痒的。

暮景辞：“……？”他心下一顿，不禁视线缓缓下移——

暮昭的脸颊轻轻贴在自己的手心，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他抬起眼冲着暮景辞狭促一笑，随后又蹭了蹭暮景辞的手心。

暮景辞眉头微微蹙起：“你！”探究的眼神扫过暮昭，对方方才的动作……就像温驯的狗崽子摇着尾巴冲主人撒娇上前，以求亲近，以及抚摸。

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暮景辞不由笑骂了一句，“我这是捡了条狗崽子回来？”

狗崽子乖巧地低了低头，“只是想仗势欺人一下，可以么，先生？”他对于一旁当事人之一的调酒师视若无睹，全然不管对方早已黑了脸，面色不爽。

暮景辞眉梢微挑，“你仗谁的势？”

“……”暮昭愣了一下，随后回答：“仗你的势。”

暮昭身后似乎有一条无形的尾巴，正在恢恢甩动着，像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小蛇。

暮景辞嘴角抽了抽：“你倒是连掩饰都省却了，打直球？”

暮昭的眼神顿时四处缥缈了几下，随后犹犹豫豫问：“……是，不可以的意思吗，暮先生？”他蔫蔫的表情，令人仿佛身后凭空想象出的尾巴摆动变缓了，显得格外有气无力。

暮景辞啧了一声，收回手来：“你有钱买单吗？”

暮昭乖巧摇了摇头，看似人畜无害：“没有，”他顿了一下，冷淡瞥了一眼吧台后越发显得面色不善的调酒师一眼，说：“所以说是仗势欺人。”

“呵——”暮景辞淡笑出了声，他没给暮昭成功与自己对视上的机会，他从兜里随手掏出一张卡来递给服务生，淡声吩咐说：“去吧，结单。”

“方才这位维纳伦.巴德尔说要交朋友，正好——”

“我这个人，很喜欢结交朋友。那么……”暮景辞漫不经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说：“这十杯水割，就当做见面礼，送给这位新朋友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