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小太监

“这人是在……赏月？”

环顾四周，见周遭尽皆静谧，白玉转身进闪进茅厕。

却霎时间，有一袭厚重身影闯入眼帘。

一个长相英俊，身着华丽，梳妆打扮分毫不乱的男子，站在茅厕里，双手背在身后，正仰着头，透过窗户望向长空之上那一轮皎月。

眼神深邃，似是有万千的心事无法托付，亦或者执着的在寻着什么谜底。

波光流转，隐约间几份惆怅婉转浮现，却又顷刻覆灭。

相伴这绝色容颜，实乃赏心悦目。

可惜，身在茅厕，让白玉实在是无法欣赏。

“老爷”

白玉赶忙抱拳欠身行礼。

“不知老爷在，小的先行退去！”

闻声，荣琢转身望向来人，见她发丝随意束着，还挂有水滴，便出言问道：

“为何不跟众人一起沐浴？”

白玉眼眸微垂，心里又盘算起来，想来这必然又是新的试探，当下不妨实话实说。

“小的帮刘管事整理仓库，回来误了时辰！”

荣琢了然一笑，又问到：

“今日比试拳脚，你也是衣着得体，并无一点遗漏”

白玉诚诚恳恳的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让，倒是打的对面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不甘心就此落败的某人，开始略有些气急败坏地追问：

“席散！”

“嗯！”

白玉则是继续点点头，倒是丝毫不慌。

“你似乎，不愿意别人近你的身！”

说话间，荣琢身子向前倾，视线向下观察着白玉脸色的变化。

“并没有！”

而白玉依旧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诚恳模样，惹得荣琢十分恼怒，迈步向她走去，而对面的人见到自己走进了，躲着自己向后退。

看着她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的不待见自己，荣琢愈发想要抓住她。

于是抓住白玉的胳膊，盯着她

“那你现在？”他开口问，

白玉还是低着头，沉默无言。

这时候她心里来回盘算着脱身的办法，终于，她眼睛一亮，一套说辞被她胡诌出来。

“老爷”

白玉突然开口说道

“老爷，您听小的说……”

只见她是满脸挣扎却最终下定决心的神态，吞吞吐吐的最终漏出话来，其中夹带着几丝悲痛以及无可奈何，事情触动她眉头蹙，声线也是不同寻常的压抑。

只听她在这安静的夜色中娓娓道来

“小的七岁时便已净身……”

“自幼家贫，爹娘迫不得已，欲将席散送入宫廷，也算是谋得一个营生……”

白玉说着说着，便有即将要哭出来的迹象

“不料当时伤口感染，奄奄一息，那掌事的大太监便将草席卷了往那乱葬岗一扔……”

“所幸后半夜我悠悠转醒，跟狼崽子嘴里剁下了一块死猪肉，艰难爬到官道上，被城外一家农户所救……”

白玉这会有了几丝掩面流涕之意，看的荣琢也有些动容。

“无奈上苍无眼，我那养父母被山上土匪所害，我单枪匹马杀上山去，一把火烧了他们的金银细软，直叫他们怀恨在心，这才想着来投奔将军……”

“小的知道将军明察秋毫，本不想欺骗，只是总担心将军不肯留下我……”

白玉使劲抽噎着，愈发将事情添油加醋的甩出来，一字字的砸在对面人脸上，非得叫他这铁石心肠融化了不可。

“席散不是不团结兄弟，只是这残破的身体，实在是……”

“唉~”

又是一番挣扎跟犹豫，白玉继续说：

“若是将军觉得席散有愧做这荣府的家丁，席散明日就离开，再也不回这安都了……”

荣琢一脸的同情和惋惜，同时也为白玉觉得离开而伤心。

“不妨事！”

眼见白玉就要退下，荣琢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忙安慰她并出言挽留：

“府上招家丁看的是身手和谋略，这个……不妨事”

并且十分关切地拍拍她的肩膀。

“既已如此，不妨安下心来，以后留在府上，这荣府可以照顾你百年。”

紧接着他眼眸微垂，不知道想了什么，说道：

“以后跟着我吧，跟刘伯说一声，单独给你一间房间，住我边上。”

说完他转身背向白玉，不再看他。

白玉则是万分感动地望向他，却只见到一个背影，心里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多谢老爷，席散一定尽忠职守，不辜负老爷的期许！”

荣琢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于是白玉又是行礼，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待到白玉走远了，荣琢慢慢回过头来，看向白玉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观其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白玉所言的悲惨身世中，而细看却是有些其他的感觉，一会后，他恢复往日的样子，却好像多了一点阴险狡诈的味道。

原来是个小太监……

这过往经历的确悲惨……

也确实……是不错的借口！

……

阴差阳错的免去了试炼，直接在荣琢身边做了亲兵。

五日时间过去，白玉也渐渐的对府上的事物熟悉了起来。

荣琢手里握着安都南边最大的码头。

京城达官贵人的东西进进出出，当然其中许多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且见不得光的东西，也都在荣琢的监视之下。

荣琢的确是治军安国的能手，连府上的家丁也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洪力和其他三个人通过了最终的测试。

只有白玉比较郁闷

似乎是抓住了她的命门，荣琢这几日总是用玉佩捉弄他，将玉佩在自己和白玉都能观察到的地方随手一放，却又死死盯住。

弄得白玉总是心里痒痒却又不能下手，想一把砒霜毒死他的心都有。

“那边都快点，都小心麻利，都是贵重东西”

“过来搭把手”

又是一艘商船靠岸，码头上的伙计们开始卸载货物。

临近年关，白玉她们也时常来到码头帮忙，因是荣琢在府上的近侍，在码头上这些个管事的也喊他一句小官。

倒是让他狐假虎威了一番。

嘭！

一声箱子掉落的声音传来

“唉！那怎么回事！”

码头管事走了过去，扬起手里的鞭子就要朝那摔了箱子的两人身上打去。

白玉走了过来，见到一个木头做的四方盒子，被摔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一件精美的瓷器，瓷器里外塞着棉花，应该是怕颠簸摔坏了。

一边则一根木棍，已经从中间断掉了。

“想必是这扁担使用多了，已经不坚固了！”

白玉连忙阻止想要动手的管事，指着地上的木棍说道

“所幸里面的货没什么问题！”

白玉蹲下身，将箱子扶正，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检查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塞上棉花，又叫来其余人拿来草绳捆绑结实。

随后又对那两人说道

“你们两个，以后要注意重量，这小小的一根木棍，可承载不起这件东西。”

“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两人也是赶忙应下来，从白玉手里接过货物

“那行吧！既然席小官发话了！你俩就且去继续卸货！麻利点啊！这马上年关！可忙着呢！”

那管事眼见有人为他们撑腰，也是有眼力的放下手里的鞭子，不耐烦的交代了几句，也向白玉告了别，继续他的河东狮吼去了！

白玉也是向着管事谦逊一笑，待他走远了，白玉神色一变转头看向刚刚那两个挑工。

方才在她检查那个瓷瓶之时，其中隐隐约约有一些刺鼻的气味。

那个消瘦的挑工，自见她动这货物时就十分不自然，虽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但眼底的紧张还是被她收入眼底，放他们走时，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绝对有问题！

那个黑色的东西，应该是黑土！

黑土，一种从西洋传过来的东西。

吃过的说这东西让人飘飘欲仙，每日一口乐不思蜀。

如此好的东西遭到大众哄抢，人人争相购买。

可后来发现这东西使人致瘾，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戒不掉了，吃后全身消瘦，剂量也是越来越大，很多达官贵人倾家荡产就为了那一口仙气，妻离子散！

军队但凡沾染上的都丧失了战斗的能力，整日躺在卧榻上，手里握着长杆。

后来没有银两了，就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事态愈发的严重，朝廷下达禁令，查封了所有的黑土馆子，所有贩卖黑土的人都抄了家。

在民间严查贩卖走私黑土的商贩。

白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京畿重地，居然有人如此猖狂。

这时洪力走了过来，告知白玉，几日后便是自家老爷的生辰。

荣琢乃是受今上宠爱的少年将军，势利眼巴结他的朝臣自然不少。

府上一个人自几日之前就开始准备，一大早打开荣家大门，外面站满了前来送礼的人。

有许多是没有收到邀请的，就是为了来露个脸，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走了。

而作为寿星的荣琢却赖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了。

“老爷！”

白玉敲敲门，没动静。

在白玉刚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被向里拉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定北侯荣行斌招呼着大家。

“大家不要着急，豫章可能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物要处理，他向来是遵守时间的”

他举起酒杯，对着人群

“大家先干一杯！”

圣旨到~

门口传来一声喊

两个太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手里拿着一卷黄色的卷轴，后面那个拎着一个食盒。

太监走到院中，左右不见荣琢，见到荣行斌，向他行了一礼。

“奴家见过定北侯千岁，问千岁安，不知荣琢大将军现在何处！”

太监脸上带笑，对着定北侯说道

“今日乃是大将军的生辰，陛下感念大将军为国为民，特派奴家带来御赐麒麟长寿面一碗，表陛下爱才之心”

他指了指那个小太监手里的食盒。

定北侯微微一笑，

“公公随我来吧！”

……

走在长廊上

“哎呀，这荣府的景致确实好啊，都赶上宫里的御花园了”

“公公过誉了，小小宅子怎么比得上御花园呢

这时，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太监停了下来”

将手里的食盒向前面两人递过去

“王公公，奴才想去茅厕一下，想是吃坏了肚子”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王公公伸手就打过去

“无妨，王公公，咱们去也一样”

定北侯安抚王公公，指了指茅厕的方向

当两个人穿过走廊来到内园，王公公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长廊尽头的观景亭子里，只见许多衣衫单薄的男子，每一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杯酒，中间坐着的正是王公公寻找的对象。

荣琢好似是喝得微醺，左手接过一个衣服滑落一半，漏出一半胸膛的，长相白静还带着一点妖媚男子手中的酒。把酒杯放到嘴边，向右转头，右手又搂上了另一个衣衫不整的。

腿上还坐着一个，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正在荣琢嘴边等着。

“将军……来……尝尝这个”

说起话来的声音把人的骨头都弄碎了，且全然没顾及别人的看法。

白玉正站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

见到宫里来人，再加之荣琢此等做法，无非也就是为了那四个字——功高震主

来时便从师傅那边得知，当今圣上性格多疑，想来必定忌惮荣琢定北侯荣氏家族。

但随后她又想到了几日前码头上的黑土，

他这般，不像是会为了那一点私利为祸百姓，可自家地盘，难道他没有一丝察觉。

既然遇上了，就必然要解决，如今玉佩也在，而码头也是荣家所属，在此处倒是方便行事……

“喻章！”

这一下，倒是把白玉也叫醒了。

听到有人喊他，荣琢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王公公笑脸相依

“公公怎么来了，莫不是陛下有什么要紧事？”

王公公也是换上了另一幅神情，又表现出刚刚见到定北侯是的样子。

“无甚要紧事，将军今日生辰，陛下为表爱才之心啊，特地派奴才带来了麒麟长寿面一碗！”

“还望将军日后啊，再得军功，使得我大兴百姓长久平安，安居乐业！”

荣琢前面应付着王公公，后面就见到舅父暗示自己的信息，有人中途离开，潜了进来，他隐晦的点点头表示了解。

“那是自然”

转头又对前面的人笑脸相迎，拱手谢礼。

收下长寿面，又是一番寒暄，几人这才又回到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