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做戏人

京城虽大，染坊却是不多。

让姣姣去叫了荣琢过来，两个人刚商讨好了要回信，却是发现这信，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随着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走，白玉和荣琢对视着，姣姣怀里抱着金丝虎。

想必现在凌华跟洪力现在正等着这一封信。

陶土所制的大染缸里放满了红色的染料，不远处的架子上悬挂着刚从染缸里拉出来的布料，滴滴答答的还有一些水落下来，鸟儿落在架子上，将腿染红。

伙计们正在忙碌地赶工，而在院子深处的房间里，三个人正在商议什么。

洪力和凌华坐在桌子对面，一个面色凶狠留着胡子的男人站在窗户前向外望着，不一会一只信鸽熟悉地钻了进来。

男人取下信看了看，将东西甩给凌华。

只见信上写道，

桃李之花灼灼，亦为师者之大义，吾愧未亲见，不可为汝作词一曲，见谅。

凌华暗自一笑，给了洪力一个眼神，洪力也心领神会。

立刻站起来，装作大大咧咧的一把拿过信读了出来。

随即把信拿到那个男人面前

“帮主你看，我娘子她不是奸细，我俩是私奔出来的，也没有多少的银两，她背着爹娘联系她长姐，给我们弄点盘缠过来，我们这日子才好过一点”

洪力便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大大咧咧的给了凌华一巴掌。

装作恼怒的样子，大声对凌华吼道

“你这死婆娘，赶紧跟帮主说啊，不就是要点银子吗，咱们现在在帮主这边干了，以后银子少不了咱们的，以后你就别老是联系你那个姐了，她也没多少钱，咱那去的时候，你看姐夫那嫌弃的样”

“哎呀，行了行了，什么都是你的，不对的都是我，什么都是我考虑不周，我妇人短见。你都是深谋远虑，

来着跟着帮主干还不是我的主意，现在成了你的功劳了，帮主，您且放宽心，我俩指定跟着您在这好好的干，官府那些都是些花架子，我一个女人都打他们好几个”

“你这什么意思，莫不是来这京城看见这些有钱人，就不愿意跟我了，嫌弃我没银子了是吧”

“老娘那时候就是瞎了眼，早知道这京城这么多有钱人，谁能跟你这穷小子走，说是带我走过好日子，你看看现在。

老娘那时候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姿色，跟了你这么个东西。”

男人看着马上要吵起来的两个人，不堪其扰地甩手出门，只留下一句

“你二人，明日就去码头那边交接交接，一块干活去吧！”

凌华和洪力自从名庄得到了线索，来到这帮派。

一人卖力的干活，一个人虽然干着琐碎的东西，缝缝补补的，但是都很卖力，直到那天洪力帮忙搬东西故意的把黑土漏了出来，又帮着帮助躲过了官差的盘问，后来帮主叫他们两个进了内部，这次信件的事情不过是再确认一下，因为两个人确实是挑不出毛病了。

至于白玉收到的那个

写着——

已得桃李，再请长姐赋词

这是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样即使被半路截住了，也不过是两姐妹之间的家书，而这次，这封信里写了长姐两个字。

虽然是以姐妹相称，这个长姐却是一个不一样的约定。

故此，白玉按照这封信本来的意思，回了那么个内容。

白玉靠在亭子柱子边上，院子里姣姣坐在秋千上和几只猫正在玩，自从施粥之后，府上的人都称一声姣姣姑娘，现在义云前辈时常来府中小住，教姣姣一些女子的防身术。

“不用过于担心，那两个人都机灵得很，这次来信，恰恰说明他们已经进入了内部，凌华这次来信用的字体都不一样，说明今时不同往日。

我们做好配合，去缉拿那些匪徒最重要”

荣琢一边说，一边掏出怀里的玉佩，正是那时候白玉丢了的那个。

“席大人准备什么时候拿回这个啊？”

他把玉佩在白玉面前晃了晃

“小的不需要了，老爷且自己拿着吧！”

白玉无奈地又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席大人，此话是真还是假，亦或者亦真亦假”

荣琢不放弃的继续晃悠。

“老爷觉得是真是假？”

“本将军觉得是假的，席大人能在本府上如此尽心尽力，少不了他的功劳！”

“老爷觉得是也就是吧！”

其实白玉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玉佩了，其实相对于信物，师傅给他的东西很多，没有这个她一样可以得到江湖势力的助力。

她有时候想她留在这里或许是因为黑土，因为自己的爱国爱民不忍心百姓被黑土摧残。

也或者姣姣和义云前辈，更有甚至，应该是金丝虎。

“那日你说的，来我荣府是为了本将军而来，是否是真的”

真不着调，你这样行军打仗是怎么打出一个常胜将军的，难道是一直跟敌军念叨，

你将败……你将败……

“就算小的说了老爷您也不会相信吧？”

“你且与我说真或假！”

“真！”

“那便是了”

少年一副得意的模样，

“席大人当真是我大兴的栋梁之材，黑土一事就麻烦席大人了”荣琢又在白玉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的将玉佩塞回了怀里。

只留下白玉一脸的无奈，你自己行好事，又搭上我给你断后。

荣琢走出长廊来到姣姣这里，抱起金丝虎坐在秋千上。

秋日的风开始变得凉，那人却还穿着单薄的衣裳，他闲庭信步，不慌不忙，随手抚弄身旁已经发黄还未曾掉落的叶子，将他揉碎了在撒到树下的泥土旁。

有几片却是不舍得，死死地粘在他的衣角上。他没来及顾上这些，并做几步向前，一把就抱住了那只偷懒又馋嘴的大猫，

来回不断的给它梳着毛，那只大猫跟这满院子还没来得及扫的落叶一般颜色。少年抱着他坐在秋千上，两个都摆动起来，这一幕正好被白玉看在眼里。

洪力和凌华来到码头。

京城靠海，有好几处深水良港，也有不少的世家大族势力深入其中想要从中获利，这其中很多复杂的事，想要弄明白却是很复杂。

到底这黑土只是码头曹邦自己所为，还是说江湖势力或者朝廷势力也牵扯其中。如今看来，这个帮派并不是全部牵扯其中，

他们那天见到的不过是这个帮派的二把手，且是瞒着上头私自行事。

现在这个是专门负责在码头上进行运输和后面交货的。

洪力四处走了走，看了看，发现这处码头跟荣家的码头相距不远。

而他此番查看也是引得码头上的人警觉。慢慢的周围围了一圈人，直到总把头忙完了走过来，向他俩招了招手。

“大哥把你俩的画像传过来了，听说干得不错！”

“多谢把式赏识，我们是私奔出来的，我婆娘做事机灵，我那力气大，我俩想着跟着您和大哥好好干，到时候多挣点银子！”

洪力装作谄媚的对把式一笑。

“敢问把式您高姓大名”

“嗯，你小子还算机灵，我叫高天，黄天厚天，你俩以后就在我这了。”

高总管引两人进了船舱，这船舱就像是陆地上的屋子一样，里面的床榻和桌子等等物件也是一应俱全，只是有些子东西是钉在木制的墙壁上的。

有一扇窗户，上面一个很长的木钉子，系着一根红绸子。

凌华记下了这个特别的地方，以后可能会用到。

“咱们呢这个活很轻，从码头接了货，咱们有自己的马车运到指定的地方，就会有人跟咱们对信物，对上了，咱们给了货，人家给咱们银子。”洪力点了点头。

“这个呢，有货的箱子跟别的箱子不一样，到时候来货了我带你们看看。咱们这边呢还要防着官府查验，这边呢”

高总管指了指窗户

“窗户上那个木桩，如果有官兵来查，咱们就系上一根红绸子，这样送货的船就知道且不会再靠岸了”

果然是，凌华暗道，如此看来的话，是江湖势力跟朝廷势力的勾结，而且不是他们最开始想的偷偷摸摸藏在船上，而是整个船的管事都明白而且有接应的人。

说不定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现，那些个提督早就被渗透了，怕是拿了不少的好处。如此看来情况很是不简单，

这股势力相互勾结想必身后的势力很大，但同时凌华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此番若是调查清楚了，应该可以除掉大兴的一个大毒瘤。

“还有些许时候会有一些要货少的，要我们伙计给送了去，这个活，你婆娘最合适。”

“咱们有时候啊去别的码头接货，别的码头的兄弟就说是自己忙不过来，来找咱们帮工，那时候叫咱们别不知道”

“她……这个……”

“我行，我能干，管事你别听我男人的，我能干这事！”

“管事，能挣银子不？”

“给三两银子！”

“三两！这么多！”

两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哎呀，咱们乡下干多少年才攒下三两银子”

“今天晚上有几箱子货到，带着你们认认东西，以后你们就得自己上了，再带着你们去主家那边认认脸，以后也都是咱们一块干的人了”

“好嘞管事，我们两个全凭您安排！”

“走，先去跟兄弟们认认，以后都一块干活了，相互帮衬着点！”

“那是自然的管事，我做的一手的好汤水，当时候给咱们伙计都尝尝”

随后两个人去见了帮派上的人，就静等天黑。在这期间，两人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一个小工，荣府上的，应该是派到各个码头打探消息的。

三个人眼神交流，转眼这个消息就传到了白玉的耳朵里。

荣琢马上安排自家的管事将码头上进来一月所有开船的做工的，甚至于做饭的挑粪的都困了起来，自家码头全部换成府上的亲卫，但是一切都如常，码头也在照常的运送货物。

在自家的码头上，白玉也发现了自家窗户上的木桩，系上了红绸子。

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就静等洪力和凌华这边的情况了。

只求人赃并获，好一并发落，只是想要找出源头和下家，还需要时间，幕后黑手是谁，还全无马脚。

不过好在，经过这几天的潜伏，两个人已经顺利的进入了内部。

白玉坐在门口想着，怀里抱着金丝虎。她看着马上要掉光叶子的树，年关将至，各种牛鬼蛇神也都出面了，他们也该行动了。

她该走了，这玉佩也该是拿回来了

今晚送货，看来也该会有消息传回来。

且看会是什么消息吧，白玉又顺了顺金丝虎的毛发，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有些坐立不安。

“席大人怎么不早些休息？”

荣琢走了过来，白玉看着他，怎么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的悄悄出现在她身边，这些年行走江湖的警惕完全对他不管用。

难道是这个少年将军有点过分的傻气，会让敌人放松警惕。

“老爷这不也没睡吗！”

“哦……本将军睡得晚”

“老爷素来如此”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凌华这边，三个人驾驶着马车驶入了树林，这边早已有几位黑衣人骑着马在此等候，他们都蒙着面。

但是凌华目光扫过，依然觉得其中一个人有些熟悉，而这时那个人的目光也看向这边，双目相对，她顿时紧张起来，那个人……

秋深，树林的深处落叶满地，隐隐绰绰的几缕月光透过本就不再茂密的树叶，零星的打在黑色的马背上。

一行人正在慢慢悠悠地前进。

高管事御马在前头带路，越走越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前头更是连路都没有了，厚厚的树叶经年累月的堆积在地上，马车走在上面深深地陷了进去。

三个人总共三辆马车，三个人分别驾驭着，都跟随在高管事的身后。

车里明着是从江南买来的丝绸布匹和瓷器，实际上在其里面有着大量的黑土，这些东西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的百姓，

为了心中所有的那一份善意，凌华毅然决然开始这场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