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人间

白淀深深愧疚起来，杏眸盛着自责，看着他：“慕先生……这样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关系吗？我……”

“不会，”慕江野安抚道。

“可是……”

“好了，她只是有些被惯坏了。”

“真的吗？”白淀倔强地看着他，愧疚自责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慕江野拍拍他的头发，凑到他耳边，安抚道：“我和她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没关系的。”

白淀还有些忐忑，但明显松了一口气。

接着白淀纠结地看着他，神情很认真，眉头紧蹙，杏眸盛着纯真的不解，就这么直率地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慕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慕江野揉了揉他的头发，调笑道：“因为小淀可爱啊。”

白淀制止了他企图破坏他发型的手，认真道：“慕先生别开玩笑啦。”

慕江野难得沉默了，揉改成了拍，半晌，他在他耳边叹息一声，轻声道：“因为愧疚。”

白淀不信，愧疚什么呢？联姻是为了双方受益，而白慕两家不平等的地位更是让白家得到的帮助比慕家大。慕先生有什么好愧疚的呢？

可是白淀不想再往下追问了，两人不过是联姻，慕先生对他好，他受益，所以受着就好。

更何况，对方那声叹息，包含的酸涩复杂，太过让人心疼。

“这……慕先生，”白父对于事件发展之迅速瞪目结舌，没听见两人的窃窃私语，头上有细汗冒出，道，“不影响我们之间的……”

“当然，”慕江野笑笑，温和道。

“那就好，”白父长舒一口气，笑容满面，“那就好。”

慕江野又与白父闲聊两句打消了白父心中的担忧。

音乐渐起，交谈声渐渐缓和平息，变为窃窃私语，人们往旁边散去，留下中间被灯光照射的舞台。

三三两两的人邀请着舞伴优雅地行入舞池。

慕江野起身，朝着白淀微微弯腰，一手前伸作邀请状，抬头挑眉，道：“白淀，可否与你心爱的未婚夫跳一支舞？”

白淀瞬间红了耳垂，小鹿乱撞般点头，起身后才想起忘了什么，羞红着脸，矜持地把手放在对方手中，轻轻点头：“当然。”

白淀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亲……亲爱的未婚夫。”

慕先生没有反应，似乎是没有听见。白淀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这时，慕江野望他的手心塞了什么东西。

白淀张开手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枚戒指。

“带上吧。”慕江野在他耳边道，“订婚戒指。”

白淀心情复杂，乖巧道：“好。”

“你会跳女步？”慕江野在牵着他的手前往舞台时问。

“嗯，”白淀小声地回答，“学校开舞会的时候看着她们练就会了，之后成为了学校教女生女步的教练之一。”

慕江野轻笑一声，缓解他的紧张，道：“算不算专业对口？”

白淀来不及回答，因为两人步入已经舞池中央，一下子便成为了焦点。

慕江野作为晚会的举办方，受到关注自然无可厚非。

而白淀身着白西装，在四周或高贵或清新的舞裙和礼服的衬托格外突出。

他生得不差，他人看他第一眼的印象是俊俏周正，秀气的五官惹人喜爱，配着合身的精致白西装更是有高雅温和的气质。

如王子般站在灯光下，笑起来却像糖一样甜。

音乐响起，两人在音乐声中起舞。

其他人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板，两人头一回搭档，却像搭档了许多年一样默契，动作协调，富有张力。

交谊舞跳出了赏心悦目，精彩绝伦之感。

音乐接近尾声，两人牵着手，白淀想松开手谢幕，却被慕江野拽住了手，动不了了。

白淀疑惑的看他一眼，他人谢幕退场，而他们还站在灯光下。

慕江野目光带着安抚性的笑意瞧他，就这样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发言的舞台。

两人背挺得笔直，一乌黑柔顺，一细腻柔软的发，搭着优雅的体态，是单看背影都得感叹一句良配的程度。

台下的人寂静无声，默默注视着他们。

刚才葛语儿与他们的争吵虽然小声，但断断续续也差不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慕江野带着笑，牵着白淀的手，声音沉稳有磁性，道：“很高兴大家能来给慕某捧场，不胜感激。”

台下响起了掌声。

白淀站在他的旁边，心跳如雷，目光扫过舞台下，灯光已经亮了起来，能看清他们脸上或惊讶或开心的笑容。没人知道在笑容后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

“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趁此机会，我也公布一个好消息。”

屏息凝神。白淀有些走神。或许可以这样形容场下的人，从容的笑容后是屏息凝神的紧张…或者不屑。

就像在抓老鼠的猫。

慕江野举起来两人握起来的手，举到肩膀，然后他们十指相握，戒指熠熠发光。

“我与白家白淀，订婚了。”

一瞬的寂静后，掌声雷鸣。

这回白淀看懂了，台下的笑容，皆是虚伪和假意。

晚会结束时已经半夜10点钟，白父白母在这场晚会中出尽风头，羡慕的目光、祝福的话语，被委婉包装过的试探让两人笑意盈盈，度过了一个扬眉吐气、容光焕发的夜晚。

白淀被慕江野护着，倒没什么人来问他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夜幕深重，京城依旧灯火阑珊。

宾客三三两两出门，笑语中带着欢声。

“小淀。”白母带着笑意招呼白淀，轻声在他耳边道，“你去跟慕先生坐一辆车，培养培养感情。”

白淀为着母亲好不容易的慈爱感动，但心中忍不住吐槽，联姻培养什么感情……表面却乖乖巧巧，道：“好的。”

慕江野对于他黏上来的行为不置可否，贴心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然后上了主驾驶。

白淀有些紧张，虽然慕先生几乎是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对他就很关心照顾，但这也确实是他们第一次在封闭的空间独处。

他抓着衣角的手指紧绷，努力找话题：“慕先生……你亲自开车吗？”

慕江野坐在驾驶座上，一言难尽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会亲自上厕所。”

白淀：救命，好尴尬。

“啊，我的意思是……”白淀道，“慕先生不请司机吗？”

慕江野开动汽车，回答道：“小淀，你这样问我可没办法回答你了。”

“不能回答吗？”白淀歪歪头，不解地问道。

慕江野瞥他一眼，心突然被萌了一下，颇有闲心道：“如果小淀一定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啊……”白淀眨眨眼，水润的杏眼含着些后悔，心想，我是不是太过界了，“如果慕先生不想说的话……”

后半句没说出来就便那人笑着打断，声音磁性，普通话说出来都有一种优雅，他似乎很开心，语带笑意道：“小淀，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嗯哼，慕先生现在很开心吗？”

“看出来了？脑瓜子不傻了？”

“我什么时候傻过？”白淀略带不满地哼哼。

“行，我们小淀的小脑瓜很聪明。”

白淀：我总觉得他还是在骂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所以是为什么不请司机。”白淀莫名有些挫败，不在纠结这个话题，坚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让司机回去了。我们过一过二人世界，不好么。”

“我们不是商业联姻吗？为什么要过二人世界。”白淀微张了嘴，眼神透着迷茫。

车缓缓停下。

“联姻就不是结婚了么？”慕江野握着方向盘，等待红灯期间转头看向白淀，笑容面对与其他人那种温和而公式化的不同，更带了些他自己的情绪，一些潇洒和从容在其中。他微挑了眉，目光如星含着笑意，语气戏谑，倒能听出玩笑意味，“既然是结婚，那过二人世界，有什么问题吗？嗯？”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当得上翩翩君子，玉树临风。

白淀被这挑眉弄得心痒痒，心怦怦跳了起来，脸颊泛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心动了。

但他何尝不清醒，这样好的男人岂能真正看上自己？先不说门当户对，光是自己这眼界格局就与对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如何是真正的良人呢。

“联姻当然不能！”白淀努力让语气如常，道，“更何况……我们还签了合同呢。上面有任何一方不得强迫另一方，做对方不喜欢的事这一条。”

慕江野哼笑一声，没说话。

绿灯，车开动了，转了弯，道上车辆渐少。

“慕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白淀看着窗外变少的人烟，头一回知道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城市还有这样一条路，心里顿时有些害怕。

搭配着车里“窗外雨声滴滴答答，三天三夜都还在那下……”

白淀不可抑制地联想，慕先生的副业是拐卖人口？

“去见我一个朋友。”慕江野道。

白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呢。“慕先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岂止不合适，白淀心想，只有情侣才会让对方进入自己的圈子。

他们才认识了几天？又怎么当得上情侣这两个字。

“有什么不合适，”慕江野道，“他高兴还来不及。”

我们理解的好像有些偏差。白淀有些茫然。想不透怪异感在哪。

但……既然慕先生都觉得没问题，那他又何必反驳什么呢。白淀甚至有些欣喜，慕先生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吧——虽然不知道他喜欢自己哪里，又有什么值得他喜欢。

车子弯弯绕绕，最终停在了——烧烤店门口？

这家烧烤店看着有些年头，人不多，也不多。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喧闹的人间烟火让白淀再望向慕江野时，哪怕慕江野表情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都让白淀觉得，慕先生似乎终于有了些许人间烟火气。

这人白淀变得高兴起来。

“你笑什么？”慕江野问。

“因为高兴呀，慕先生。”白淀弯眸笑着，白色的西装修身而优雅，店里的灯光开得足，他似乎发着光，像玉做的王子，但也像白软的棉花糖，蜜一般的甜。

“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啦。”白淀心情愉快，打着哈哈敷衍着在人间的慕先生，转移话题道，“慕先生，你的朋友呢？”

“二楼。”慕江野扬了扬下颚，示意楼梯。

楼梯狭窄，至少是没白淀家的楼梯宽的。两人拾阶而上，眼前豁然开朗。

二楼只有一桌有人。

不知道的以为他一个人包场了，其实只是因为二楼没空调。

二楼空间也不大，白淀看清了他的长相。

很显小的娃娃脸，栗色的头发微卷，一脸的轻松愉快，看到他们，脸上先扬起了明朗的笑容，招了招手，道：“阿江，在这！”

“我不瞎。阿九。”慕江野对他说话毫不客气。

“哟，这就是你前几天跟我提起的白家三少？”阿九，也就是朱九景，慕江野的发小，毫不在意慕江野的态度，转头对白淀露出颇惊喜的笑容，“是个小美人呢。”

慕江野带着白淀坐到朱九景面前，道：“正式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夫，白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