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我来迟了，姐姐

青木灵！

从天而降的女子一身霓裳羽衣，青丝飘扬，她一落，便仿佛有无形的威压，震得四方不敢轻举妄动。

下一秒，在场的族人都恢复了神志，无一不顶礼膜拜。

“恭迎城主！”

那架势，竟堪比登基大典。

女子不语，一双澄净的眸子望向符涣。

“符涣，难为你了。”

符涣脸色难看，拳头攥紧，怒道：“你还敢出现？”

青木灵眸色复杂，最终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全场，零散几个赤发鬼踌躇着不敢上前，拜倒在地的族人中有一个站着的另类。

城主眸子微讶，“外界人？”

“也是，神族祭典……”像是想到了什么，青木灵的神情有些难过。

符涣忽然咳了一下，捂住嘴的指缝间有鲜血溢出。

“你，居然受伤了？”

青木灵想要上前，却被符涣的黄金瞳凶狠的盯着，“别过来！”

“你……带他们先走，很快，魔族就攻进来了！”

“我去开启护城阵法。”青木灵迟疑道。

“蠢货！”符涣一步步走上前，“来不及了，你们先走！”

“你的眼睛！”青木灵伸出的手尚未触碰到，就被符涣闪开。

符涣的黄金瞳变得黯淡，两侧眼角处竟流出鲜艳的血线，看起来十分骇人。

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竟展现出了几分桀骜不驯，符涣自嘲道：“不是拜你所赐么？”

青木灵脸色更加苍白。

符涣的目光居高临下，蔑视并嘲讽着，“小女孩，你的梦该醒了。”

“凡人，就该躲躲藏藏。”

符涣的身后出现了一双金色的光翼，振翅飞向了高空，消失在云端。

这时，成群的赤发鬼躁动起来，像是接收了什么指令，有几只展开红色薄翼，追着符涣消失的方向，其余的合力撞向结界。

“奇怪……赤发鬼本该无神智才是，是谁，在操控它们?”青木灵沉吟不语。

轰！

一阵令人不安的颤动，众人皆是不知所措。

苏临悄悄攥紧了怀里的流苏，掌心沁出了温热的汗。

他一直把羲痕的遗物保存的很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羲痕。

羲痕是神啊，神……又怎会眷顾苏临这样一个凡人？

“要……要……这一波人类……那位大人会奖赏我们的……”

“吃掉他们……我好饿……好想吃……”

“不行……不行，不能够……大人……要，要……”

这些嘶哑的声音钻进苏临的耳朵里，让他头痛欲裂。

它们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最终达成一致，一直喊着“要”的发音。

“要？要什么？要发起进攻了吗？”苏临心想。

苏临原本靠在最前面，但这些赤发鬼出现后，苏临就开始随着人群慢慢的后退，和众人一起，在包围圈内，警惕着四周。

人头攒动的族人都躲在青木灵的后面，他们把青木灵当作靠山和盾牌。

苏临退到一半时，心想自己好歹是个男人，再害怕也不能让一个女人去撑腰。咬牙横了心，站着不动了。

“城主，我们该如何是好?”老者小心翼翼地问着，目光期盼。

“城，城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另外一个城民问道。

“城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青木灵身上。

青木灵沉吟，雪夜城原来有自己的护卫队，然而后来，历代城主都以为神明会庇佑他们，便取消了护卫队，只要城主足够强大，遇到外敌时便可以开启屏障抵御外敌，再命巫师祈求神灵，神灵便会降下福泽，佑人平安。

一直以来，这都是惯例，从未有过差错。

谁知今年，神灵没有来。

而现在，即便有巫师，也来不及了。

原本城主灵力高强，还可以护住族人。

可惜……

青木灵看着自己的双手，柔若无骨，竟没有丝毫灵力。

她曾经也是神，因此听得懂赤发鬼的低语。

但普通百姓不知，只见它们突然协商好了什么，频繁的进攻着，结界已经出现了裂痕。

支撑不住了。

族人问她怎么办，青木灵自己也不知，因为，符涣不在。

她对族人道：“我拖住它们，你们趁机逃。就逃到……碧溪谷去吧。”

青木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心说出真相。符涣刚才对青木灵的态度不屑而奚落，是以为她抛下城民自己逃走了。对此青木灵一言不发。其实……不是这样的。

结界，破了。

“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一起冲了出去。

他们以为的，城主无坚不摧。

他们将城主奉为神祇。

他们以为，光风霁月的雪夜城主，不需要别人来保护。却忘了，失去力量的青木灵，也只是个孱弱的女孩。

此时这个女孩佯装镇定，在后方坐镇，目送族人争先恐后地撤离，面色煞白，却是纹丝未动。

若是青木灵跑了，那必然是大乱。

“外界人，你怎么不走？”

等人全部跑光，其中也有大多数人没能跑的出去，被撕成了碎片。

青木灵发现，自己身旁，还站着一个青年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儿去，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跑出去。”苏临老老实实道。

“刚才不跑，现在你也跑不了了。留在这儿会死，你知道吗？”青木灵摇头叹息。

“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我只知道，我不能把你一个女孩子独自扔在这儿，面对这些豺狼虎豹之徒。”苏临道，眼睛澄澈到发亮，看着赤发鬼一步步逼近，将青木灵护在身后。“我是个读书人，要奉行君子之道，舍己为人。”

“傻瓜。”青木灵哭笑不得，心底竟洋溢起一丝暖意。

距离几步远，两只赤发鬼竟扑了上来。

苏临一脚踢开了一个，却被另一个压倒在地上，被这么一撞，腿上的伤疼得像碎了骨头。

苏临紧拧着眉，双手去推身上的怪物，这怪物的力气很大，锋利的牙齿咬住了他的手臂，鲜血直冒。

“果真不该……自以为是吗？”苏临哭笑不得，望了眼青木灵。发现她也被围攻着。

一城之主，孱弱至此。

可惜苏临只是一个体弱的凡人，连一只赤发鬼都打不过，又扑上来了几只，重量压的苏临直接喘不过气。

赤发鬼这种魔物特别喜欢撕咬，苏临全身上下都被一张张血盆大口咬住了，浑身是血，苏临感觉自己今天就要被这么分尸了。

“也不知道有毒没有?”苏临苦中作乐的想，他会失血而死，还是疼死，还是中毒而死。

苏临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发黑，全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疼，很多地方都没有知觉了，苏临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咬下来了什么肢体，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苏临还想摸一摸藏在怀里的耳饰，想在地上用手指扣个洞藏起来，但，手已经抬不起来了。身上的重量压的人窒息。也不知道青木灵怎么样了，没有声音。

苏临凭着身体的本能，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最脆弱的脖子已经被咬住，很疼。

马上，就要死了。

苏临已经能想象自己会死的很痛苦。甚至在期待，怎么没有人给他痛痛快快的来一下？

慢慢被撕成碎片，总是很煎熬的。

青木灵眼睁睁看着这个外界人被一群赤发鬼围攻，她以为苏临死定了，眼神悲悯。

“对不起……”青木灵擦干了眼角的泪痕。青木灵的身上涂了某种驱赶魔物的药剂，是符涣以前给她的，能暂时躲过赤发鬼，这些苏临不知道。

青木灵的掌心翻出一颗雪白的珠子，如果苏临看见，一定能认得出来，

这是一颗凝羽丹，而且是一颗品质上乘的凝羽丹。

毫不犹豫的，青木灵服了下去。

青木灵的肋下长出纯净的淡蓝色光形双翼，直接离地三尺。

青木灵认定苏临已经尸骨无存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但是那些赤发鬼怎么还围在那里?无论如何，是个好机会。

就在青木灵即将飞走之时，却被一股强力拽了回来。

“怎么回事？”青木灵惊恐地望着四周，努力扑腾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青木灵听到一道声音，惊恐的往四周看，却是空无一人。

突然，一个很强的灵力波横扫而来，地上的赤发鬼成群的被扫倒，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人类。

这道灵力波没有刻意绕过青木灵，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光翼，应声被打散，青木灵猛地吐出来一口血。

“羽毛？”青木灵捻起地上飘落的白色物体。

这是一个普通的白羽，但是过于洁白干净了，有着超出一切事物的亮白，白的简直像一道不散的光，黑夜都无法将其染黑，这个白色的羽毛边缘渡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在青木灵的手里渐渐化为点点莹光。

青木灵的眼睛里突然没了色彩，呢喃道：“难道是……神之翼？不可能！怎么可能？”

青木灵抬起头，惊讶的看见一个身影飞过，那个身影仿佛一道光，全身是清一色的白，纤尘不染的白，他的身后招展着一双纯白的羽翼。不是光翼，是真正的羽翼。

青木灵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但她不敢相信：“羲痕殿下？”

符涣传过来的消息是，羲痕殿下早已叛逃出神境，如今大动干戈出现在雪夜城，不知有何贵干。

飞舞的男子一双霜雪色的长袍，白色的长发，白色的双翼，甚至连睫毛都是纯白色。然而，只有那一双异瞳，左金右蓝。

羲痕在满地尸首中一下子便找到了苏临，俯冲了下去，不顾血腥与脏乱，踩在满地残骸上，将苏临轻轻抱起在怀里。

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若是缺了……也无妨。

“我来迟了，姐姐。”

羲痕薄唇微启，轻轻吐出了那个很早之前的称呼。

血迹沾到羲痕的白袍上，竟自动被净化成了雾气。

羲痕的手轻柔的擦拭着苏临的脸，意外触及到苏临颈后的胎记，手指一顿，然后依次抚摸下去。

撕咬的痕迹杂乱无章，有的已经深可见骨，不少地方的骨头已经完全粉碎，甚至被连着肉拉扯出来，上面沾满了砂石。

“对不起。”羲痕低头吻了下苏临的睫毛，眸色却愈发冰冷。

羲痕的手指拂过的地方肌肉开始迅速生长，伤口也开始愈合，磅礴的神力被羲痕不带眨眼的注入苏临的身体。

衣服早就破碎，已经不能遮蔽身体，流畅的线条若有若无的隐现。然而神明心无旁骛。

治愈好了表面的伤口，羲痕还不放心，仍旧把苏临抱着，看着苏临的脸，目光愈发温柔，仿佛在上面寻找某个故人的影子。

羲痕取出了苏临拼死护着的耳饰，放在手心轻轻一转，耳饰便换了副样子，缩成了一块纯黑的晶体，黑色表面破碎，里面竟藏了一束光。

“谢谢……拼尽全力保护我的，神格。”

谁也想不到，象征着主神神力之源的神格，竟会在一个凡人手里。而且，这不是普通的神格，是光神的神格。

耳饰的外表，只是作为凡人时隐藏的幻术。

“现在，该算总账了。”

“姐姐，你先等我一下。”

羲痕离开了地面，冰冷的目光扫过满地尸骸，还有这些不敢有所动作的赤发鬼们，最后，又看了青木灵一眼。

这一眼，让青木灵脚底生寒。

“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羲痕挥下一道极具破坏力的神力。

“符涣救我！”情不自禁，青木灵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