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民警小谭

这里是京城西区警局，也是朱涛被逮捕进去的地方。白局长因为朱家人包庇朱涛怒不可遏，当然，他更生气的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朱家人把朱涛接走了，而警局里的人拦都不拦一下。

白局长大名白挺，听人说在军队里面当兵时，出过几次境外任务，特别嫉恶如仇，有着很鲜明的爱国情怀，通俗点说，是个激进的爱国主义者。后面受伤退下来了，国家待他不薄，安排了个局长。但白挺依旧认真工作，执政为民。简直就是一生奉献的典范，所以，在白局长的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不仅让白挺跳脚，更让他颜面尽失。

此时正在开会，白局长的脸色跟吃蚊子差不多了，把手下的人骂的狗血淋头。

“妈的，真是没王法了！你们看看你们，你们是人民警察，任务是什么？是惩恶扬善，为人民服务！现在呢？他妈的犯罪分子都骑到京城的警局里面来了！一个二个不作为，这些年工作懒散、保守，以至于有这种事，现在才被发现！”

下面的人有苦说不出，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哪怕朱涛犯的罪有多大，那都得要有证据啊，拿证据说话！

朱家人请的律师巧舌如簧，说话咄咄逼人曲解意思。简直是专业对口洗白。大部分警察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牙痒痒，但无奈，按照法律规定，没有证据拘留不了多久，只能先把朱涛放了，暗中派人跟着。

正在这屋内被骂的死气沉沉的时候，门响了。

“请进！”白局长声音正气满满，但是怒意怎么都藏不住。

白局长阴阳了两句:“都什么时候了？！还迟到！”

进来的人充耳不闻，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他面容看起来清冷矜贵，看着冷淡但不缺乏人情味，带着亲近礼貌的微笑，看起来跟大学生一样，然后径直走过来。

“白局长，你好。”江时把自己的工作证掏出来交给白局长，他笑时凤眼弯弯，亮晶晶的很好看，带着狡黠。

下面的人还在为这位小伙子祈福，毕竟白局长是出了名的嘴毒骂人凶残，恨不得跟网络喷子一样喷遍十八辈祖坟。更是不惯着任何的后台哥、后台姐，甭管你爸妈亲戚谁谁谁，说一不二。

而众目睽睽之下，白局长的暴脾气竟然收住了，他态度恭敬，然后把会散了。

大家跟逃命一样跑了，只有一名小民警好像还在收拾东西。

白局长为人不拘小节，他没管那个小警察，然后看了眼工作证。眼神里面带着敬佩。

“同志，辛苦你们了！我们这点小事还麻烦到了专案处，也感谢专案处愿意来协助我们破案。”

江时点点头，他道:“不麻烦。”

白局长去柜子里面，把关于朱涛的案子的档案袋拿出来，他颇为苦恼:“这朱涛，恐怕不简单啊，他背景可不简单。”

他好像很久没睡好了，不吼人后眼角已经爬上皱纹:“朱涛吸毒，赌博，但是现在，只能判几年，进戒毒所的概率更大！我怀疑他的后面还有一些事，在几年前，我就已经注意到朱家开的会所了。”

哪怕警察的直觉在明显，知道朱涛后面绝对不止吸毒这么不简单，但是，法治社会讲究证据，要除祸患，真的是难。

江时听到‘几年前’这个词语时心中微动，他毫不吝啬，很直接就点出来了。

“朱涛涉嫌故意杀人罪，具体案件详情我回去晚点发给局长，我的朋友手上也掌握了他的其他犯罪证据。务必把朱涛关在监狱里面。能关多久关多久。”当然，死刑也不错。江时很愉悦的想，这是朱睿的心里面最期望的结果了。

在宁县时，在江时还是个怪小孩，他姐还在每天坚持不懈的和他说话时，他们来了两个新邻居。

新邻居第一晚就敲响了江家姐弟的门，她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看着很疲倦，但依旧挂着笑容道歉。

“真是打扰你们了，我们刚刚搬来，晚点可能会吵到你们。”然后把手里面的奶糖塞给小小的江时和江雨。

那时候，江雨也不叫江雨，她跟着她的继父姓，叫李雨。

那个时候朱睿也没改姓，他那时候姓苏，他叫苏睿。

直到很久以后母亲死亡，苏睿回家后看到的是上吊的尸体。那时候侦查手段落后，报警后只能判断为自杀。

可能是为了发泄仇恨，也可能是为了找到活下去的动力，苏睿固执的认为自己的母亲并非自杀。他在火化场看到母亲火化时没有哭，只感觉很空洞。

苏睿抬头看向火化场的牌子号时，才知道原来人死了以后火化也分三六九等，最前面的一个是豪华炉，接着是三个一般。

火化师傅很忙，他问:“小孩，你妈要什么样的？”

他抬头看着火化场师傅，问:“我要超级豪华版。”

苏睿跑着走完了最黑的一段路，从火葬场回家时，苏睿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妈妈的钱，他把全部都拿上了，然后又哒哒哒的跑回去。他其实没想摔倒的，也没想哭，但是苏睿就是摔了一路，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等苏睿到时，他几乎什么都听工作人员的，让交钱就交钱，不哭不闹。

工作人员连连叹气:“造孽啊！孩子还这么小，你是怎么忍心走的啊！”工作人员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他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不合时宜的去世。如果有如果，所有自杀的人能看见为他们伤心欲绝的亲人朋友，那说不定他们就后悔了，就不死了。而生命的残忍之处就来源于，它容不得半点如果。

这是江时告诉苏睿的，后面江时的姐姐把苏睿捡回来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养活自己和两个小孩的。

在之后的很久，苏睿一直都没有放弃报仇的想法，在苏睿十三岁这年，苏睿以虐待罪、弃养罪的罪名把自己的父亲告上法庭。

得到的匆匆处理是每个月打来的最低生活费标准、是被改掉的姓氏。

江时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他看到了很多事，好的，坏的。最后记得的是为善。听到了很多评价，顽劣不看白眼狼，最后记得的是“我相信你是好孩子。”

江时眼眸深沉，兜兜转转活了二十余年，所有伤疤疼痛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来，着实让人不舒服。江时想到了谢允，谢允被锁门里，估计很生气吧。他叹了口气:“白局长，这次的案件只能交由你们办理，我还有其他任务。”

白局长点点头，他赞赏的看着江时，两人寒暄了几句，白局长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问:“你们处长怎么样？”这里指的就是专案处的处长叶敬华，专案处的老大。

按道理来说，白局长是没权利向江时打听上级的，尤其是这种保密性很高的上级，处长的安危有时候会直接影响到某个机构的运行。江时却好似不知道这些规矩一样:“处长很好。”

叶敬华也知道江时的性子，随性难管，所以很多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局长连连点头，他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点类似于壮年时的光芒:“好好的就好。”

江时把事交代了，他说:“现在还差一个人，让他去监控一下朱涛，一定要高度集中。”

一旁的不显眼的警察凑过来，他长得老实，有点胖，明明是自己毛遂自荐来的，却显得手足无措，磕磕巴巴的说:“我…我试试，保证好好看着。”

白局长一看到这个警察，他哈哈一笑，拍了拍这个木讷害羞的警察的肩膀:“小谭啊，那你可要好好干！”

小谭虽然看着木讷老实，但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个老实人，在朱涛动用关系出去时、侮辱性词语攻击警局时却是站出去得最快的。颇受白局长赏识。

白局长那一刻记起了一次遇到小谭，那是一个早上，搭话的原因忘了。

“你为什么来当警察？”当过兵的白局长总是习惯问这种话，就像在部队时问的为什么来当兵？

小谭回答:“我想当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