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兰秋摔碗
朝堂之上可不比家中温馨和煦,诸位大臣一言一行可谓是暗波汹涌。
今日翰林大人和周大人因重修皇陵之事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翰林大人虽已经年过古稀,但陈词依旧慷慨激烈,“天门一战后大王得到司云天子特许称皇,理应将王陵按照皇陵标准修缮!以显我屠苏威武!”
“我朝自先祖起便向司云天子朝贡,我皇是屠苏皇,是司云的王。司云天子乃天下之皇!岂能有王修皇陵之说法!”
“司云天子虽是天下之皇,但今日不同以往,我屠苏国势渐盛,大有与司云旗鼓相当之势!”
“我看翰林大人是老糊涂了,”周大人冷哼一声,“莫不是经常出入萧余侯府,受了萧余侯的蛊惑吧。”
本站在前面的元璟一没想到自己意外被拖入了这场战争,偏头看了一眼周大人。
翰林大人心里一惊,连忙和皇上解释道,“老臣出入侯府都是与萧余侯讨论诗词文章,并无……”
元璟一向前一步走正想澄清,但身前的三皇子比她更先一步,“父皇,翰林大人为儿臣的少傅,时常听少傅提起萧余侯作得一手好诗,前些日子还给儿臣带了萧余侯的墨宝,请父皇过目。”
“不必了,”皇上摆了摆手,“你给大家念念吧。”
“是。”三皇子缓缓展开纸来。
红豆相思红豆知,诚悦君心有谁知?
何时能做比翼鸟,待到桃花开满枝。
当众被读乱写的诗句元璟一尴尬得脚趾抓地,她不知道三皇子是哪儿来的所谓自己的墨宝,那日翰林大人同自己去书房也没带走什么东西。
“何时能做比翼鸟,待到桃花开满枝……璟一,这可是你写给你新妇的?”
“回皇上,正是,”元璟一上前作揖答话,“璟一成亲之前曾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回府之后辗转反侧,便有了开头两句;谁知后来天沐皇恩,竟把心上人指给了璟一,璟一惊喜万分,便有了后二句。”
“若是没有父皇,这诗还是残句呢。”三皇子补充道。
“圣上英明——”
退朝后,元璟一大步走向宫门,翰林大人却叫住了他,回头看去三皇子站在翰林大人左侧。
“见过三皇子。”元璟一作揖。
三皇子与元璟一年纪相差无几,“萧余侯。”
“今日多谢皇子解围了。”
“萧余侯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素来不喜欢恶意揣测他人,尤其今日,公然在朝堂之上,对我的老师恶语相向。”
三皇子敛了几分怒气,话锋一转,“不过萧余侯的确文采斐然,短短两行便将思念与迎娶心上人表现得淋漓精致,想必是写给侯夫人的吧。”
元璟一有些不好意思,“诶,几句酸诗而已,写着玩的罢了……写着玩的。”
“我最近偶然之下得到平氏墨宝一张,还想请少傅品鉴赏一二,”三皇子又转头对元璟一说道,“萧余侯若是不介意,也请一同到我府上,我必好酒相待。”
“平氏?你说的平氏可是……”元璟一有些吃惊三皇子竟得到了平氏真迹,“当时……平家一怒之下可是火烧村庄,大火绵延三天三夜,死伤无数……应是一件不留才对。”
她没说出来的话,句句都藏着临潼。
“传闻平家印章都为金色鹿,敢问萧余侯是真是假?”三皇子问道,“我那墨宝上,恰巧就有一只金色鹿印。”
“真!是真!”元璟一眼睛亮了起来,“我幼时曾见过平氏墨宝,其上多盖金色鹿印,那是平家族印,想不到时至今日还能一见平家真迹……”
“话不多说,萧余侯,请吧?”
“请!请!”
那画上盖着的果然是金色鹿印,画中内容元璟一再熟悉不过,是崇吾树下一只熟睡的狡。这二者都是临潼所特有的。
这些事物那年五岁离开临潼之后便不再见到,有时想起来元璟一还以为是自己做梦胡思乱想出来的。
但现在平家的话上,真真切切画了叶子是圆圆的崇吾树,像是披着豹纹的狗头上却长了角的狡。
元璟一着了迷,不由自主伸手去摸画作,接触画纸刹那却又猛地惊醒收回。现在可不是在临潼,也不是在自己侯府,而是在皇子府!
“抱歉,我一时……”元璟一有些懊悔自己失态,就算是见了平家真迹也不该如此失仪。
“无妨,萧余侯如此,也可知我这副确实是真迹了。”三皇子抬眼间下人便自觉关上了门。
“确实是真迹,你们看,”元璟一指着画上的狡,解释道,“这是母国独有的神兽,名为狡,见则农业丰收。这是崇吾树,崇吾二十年结果一次,吃下便可多子多孙。”
翰林大人缕着胡子感慨道:“老夫生平也算是奇珍异兽无数,也学富五车,这终究还不如见一见临潼啊。可惜,可惜喽。”
元璟一眼神暗淡了几分,提起母国自是叫她伤心。
“当年兄长还说想见一见临潼的凤凰,吵着让父皇带颗凤凰头回来。诶!当时我年纪尚小,若是……若是再年长几分,一定劝父皇不要进攻临潼,如此这样,元兄也不会沦落至今了。”
元璟一知三皇子所言的兄长便是如今的太子,父皇就是当今屠苏国的皇帝。
元璟一拱手道:“璟一承蒙皇恩,才留一命苟活至今日,其他的……璟一无心再想。”
三皇子将画收好递给了元璟一,“这画,本就是你们临潼之宝,你便收下吧。”
“三皇子这万万不可!”元璟一连忙推辞道,“现如今平家墨宝恐已成为绝迹,殿下好不容易得到,岂能白白转手送我?”
“收下吧元兄!我只不过是前几日路过一处书画斋见墙上这画与众不同便买了下来,也不知是平家真迹。今日与元兄相谈甚欢、一见如故,这字画便定了你我之间的缘分!”
翰林大人道:“璟一,既是三皇子送你的,便收下吧。”
“那……那便谢过殿下,来日殿下需要璟一时,璟一定鼎力相助!”
收好了字画三皇子本还要留元璟一在府中用膳,但元璟一推辞说家中夫人若是不见自己回去便闹着不肯吃饭,三皇子笑新婚之人果真如胶似漆,这才放她回侯府。
石离自是不明白为何收了三皇子字画却不在皇子府上用膳,难道皇子会在菜饭中下药不成?
石离坐在轩车外赶着马车,问道,“少主,这夫人也不是见不着你便不用膳,为何……”
元璟一穿着一身官府,怀里抱着字画闭眼凝神,缓缓说道,“朝中人人都知三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那周大人是太子的眼前红人,翰林大人本就是三皇子少傅,今日公然在朝堂之上争吵,怕已是挑明皇位之争拉开序幕。”
“谁都知道萧余侯是无权无势客卿、名义上的侯爷罢了。三皇子无缘无故送我平家字画拉拢,肯定是有所求。”
石离细细琢磨着少主的话,陡然心中一惊,“难不成,他已经知道我们有了凰石的线索,想借助凰石的力量……”
“不可能,”元璟一断然否决,“凰石之事只有闲月夫人——书孙氏一脉知,若不是临潼灭国,她无可奈何才对我们道出凰石秘密。”
“那三皇子为何?”
“怕是想借贺兰秋的东风。”
“少主夫人?”
“贺大将军战功赫赫,为屠苏立下汗马功劳,自是太子与三皇子所争抢对象。”
“贺家正房王夫人所生之女——也就是贺兰秋同父异母的姐姐,贺兰春,早年嫁与十七皇子,三皇子与十七皇子是同一母妃所生,自是不可能联系自己弟妹,怕是要被传出闲话来。
“王夫人所生之子——贺兰秋的哥哥,贺兰夏,多年跟随贺大将军征战四方,一年也不见回几次国都罗城。
“那便只剩下这贺兰秋了,若我这姑爷站了三皇子,贺大将军也只能是在三皇子与十七皇子中抉择。
“就算是站了十七皇子,于三皇子而言也并无损失,他那十七弟也只会花天酒地、游手好闲。
“如若贺大将军站了三皇子,贺兰夏又敢与父亲叫板同他人一派?岂不是要背上不孝逆子名号。
“如此这般,三皇子便算到我这儿来了。”
石离听下来虽有些懵,但还是问了一句,“如此说来,少主你还是三皇子的弟妹的妹夫?”
“……”元璟一思索片刻,“这话倒也没错。”
说话间,轩车已经停在侯府门口了。
“少主,我们到了。”
“嗯。”
元璟刚了车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
“璟——一——”
回头看去,竟是九公主。
“九公主,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侯府了?”
“怎么,你娶了新妇,我便不能来你侯府作客吃饭了吗?”那公主倒是娇蛮,一把搂住元璟一手臂就是不肯松手。
元璟一叹了口气,“公主,你在我家门前这样拉拉扯扯,要是传回宫中皇后知道了怕是又要责罚你。”
“我才不怕母后呢!母后最是心疼我的。璟一,你娶了那贺哑巴,我可为你哭上好几天呢。”
“……”
“璟一,那贺哑巴到底有什么好的?脸平扁扁,身材也不如我。”
“……”元璟一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抬眼又落下,“你说的那人正站在你面前呢。”
贺兰秋从她们说第一句时便一直站在那里,本就是哑巴,说不了一句,只能沉默着当一团空气。
“我知道啊,”但那九公主还真把她当一团空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哼!”
“夫人,汤药来了。”小英提醒她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了。
令在场每一位都没想到的是,平日里那好好脾气的侯夫人贺兰秋端起碗来并没喝一口,说时迟那时快,丢出碗去连同药汤一起砸在了这对“奸夫淫妇”面前。
九公主被吓了一大跳,裙摆被弄脏尖叫着要杀了她。
贺兰秋的此番作为连元璟一都小小地吃了一惊。
我去,这还是贺兰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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