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巴掌
萧余侯被刺之事立刻传遍大街小巷,每家每户的年轻女子都在为美人侯爷忧心着,唯恐上天收回谪仙去,这世间可再也没有如此才貌双全之人了。
翰林大人是第一个登门探望的,带着三皇子一起急匆匆胯进了侯府的大门。
翰林大人见他面色煞白,身上缠着厚厚的白绷带大吃一惊,“和人竟与侯爷作对,竟痛下杀手!”
元璟一见三皇子来挣扎着要起来作揖行礼,三皇子上前连忙阻止她,“元兄,你现在身负重伤就不必在意那些礼数了。你和我说,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定叫他血债血偿!”
“咳咳……”
元璟一无比虚弱咳嗽两声,正巧让刚进门准备给她换药的贺兰秋给听见了,皱紧着眉头冲上前挤开围在床前的位高权重之人,给元璟一递上杯水。
三皇子和翰林大人被挤到一旁愣了神,随即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侯夫人贺兰秋了。
贺兰秋打了手语,小英替她翻译,“夫人说有事择日再议,现下侯爷病重,需要静养。”
贺兰秋才不管什么翰林大人还是三皇子,现在元璟一伤未愈,一律不见。
三皇子和翰林大人看着眼前这个哑巴夫人,又是面面相觑。
虽她是哑巴,贺兰秋的个子也是娇小,但此时叉着腰站在元璟一面前,一副谁在跟侯爷说话就要把对方撕扯碎片的样子可是认真的。
若是用动物比喻,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小母老虎。
“兰秋……我没事……”元璟一握住她的手腕,喝了点水咳得没那么厉害了,“三皇子明事理,一定会为我们抓到真凶的。”
贺兰秋回头望她,眼底满是心疼。
“没事的,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再换药。”
等房门一关,三皇子连忙坐在床边细细说起,“元兄,伤你之人我们已经抓到了一个活口,确是是太子府的人,看来太子已是狗急跳墙了。”
“侯爷果真天资聪颖,只是略施小计便轻松助三皇子夺了铸币权,又使那太子软禁府中无令不得出。老臣实在是佩服,佩服!”
三皇子道:“元兄,明日早朝咱到父皇面前好好告他的谕状,这次定叫他从太子位上滚下来。”
“我看没那么简单,”元璟一虚弱中透着坚定,“我只不过是客卿,他是当朝太子,皇上自然还是偏向他。废除储君之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可这也不能让你白白挨上一刀……!”
“告状自是需要的,刀子可不能白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估计已经查到九公主死因,朝堂之上少不了对峙,你我三人一口咬死不知便可。”
等三皇子和翰林大人离开,贺兰秋面色凝重端着托盘进来又关上了门。
元璟一缓缓坐了起来,却是一副面色轻松。
她可是七星峨眉座下弟子,怎么可能有人近得了她的身?
拔剑杀了四个,再留一个活口。
为了换取几天闲暇时间调查凰石之事,以及换取三皇子的信任,特意用匕首伤己但不致命。
而贺兰秋就是最好的在场“目击证人”。
她张开手臂来,等着贺兰秋给自己脱下旧纱布换上新的,却没想到脸上吃了贺兰秋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
元璟一被扇蒙了,她没想到自己会挨一个巴掌,更想不到打她的竟是贺兰秋,“你干嘛打我?”
贺兰秋又不是傻子,刚从贺府大门出来,宫中九公主在太子桃花宴暴病身亡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沸沸扬扬;
明明没招揽过什么仇家,路过竹林却突然遭遇刺杀;
侯爷遇刺,翰林大人探病来侯府也正常,但却带来了个三皇子;
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九公主,一口不给贺兰秋吃的羹汤,还有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而男扮女装的羿君。
这一桩桩一件件连在一起,竟是暗杀公主嫁祸太子之事!
贺兰秋眼眶泛红,气得不行。
话说不出一句,打着手语,“安心做萧余侯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卷入政党纷争?”
元璟一眨了眨眼,那漂亮的眼睫毛轻微抖动着,却没说话,也是打手语回应,“在朝野之中,横是死,竖也是死。”
“以前无所谓,现在成家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元璟一只是无心说的,贺兰秋却有心听了。
贺兰秋手背一摸自己脸颊上的泪迹,帮她上药包扎,那白皙柔软的肌肤上留着一道渗人的口子,能看见其中血肉,血倒是已经止住了。
贺兰秋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毅,似乎又暗自下了什么决心。
既然已为人妻,要坚定地站在夫君的立场。
要加速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元璟一。
一定一定,要做元璟一最坚强的后盾。
更何况元璟一比自己小几岁,自己作为姐姐更应该保护她。
那野蛮混乱的朝野,一朝不慎便会沦落他人肉食,元璟一是女子为了寻求自保更是不容易。
元璟一望着她的侧脸,不知道这小土豆在想什么,只觉得和平时很不一样,她说道,“你也不一样了,怎么感觉漂亮多了。”
“……”
贺兰秋眯起眼睛故意收紧了几分力道,疼得元璟一倒吸一口凉气,“嘶……你……”
贺兰秋瞪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元璟一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痛经闹着不喝红花水,被姐姐弹了一个脑瓜崩。
闭嘴了。
在家躺了两天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元璟一还要在那些皇宫安插在府上的眼线面前假装柔弱。
等第三日贺兰秋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不以为意了。
“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用换那么勤。”元璟一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眼睛始终在书上没离开过半分。
“不行。”
贺兰秋开口说话了。
元璟一觉得稀奇抬头看她,“哟能说话了啊?”
“上药。”
现在已经可以用简单的词语表达了。
“我正忙着……诶你解我衣服干嘛?!”
元璟一一个不从,那小土豆竟然学会直接上手了。现在态度可真是强硬啊,不如当初嫁进府上时候温顺听话了。
元璟一刚准备凶她,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那小女子直接抬起巴掌来,元璟一竟下意识一躲,“喂别打脸啊!”
那巴掌迟迟没落在脸上,而是强行拽开了她领口的衣服,这几日缠着纱布没穿束胸倒是舒坦地不行。
但是现在被另外一个女子强行扒开衣服的感觉也很奇怪……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见过自己的胸脯……
元璟一的耳朵不由自主红了,头偏到一旁去。
算了,好女不跟好女斗。
“侯爷我把莲子羹送来了。”
那小灵竟没敲门端着羹汤直接推门而入,新的纱布还没缠完,元璟一心中警铃大作害怕走光连忙裹上外衣。
贺兰秋转过头去眼神几乎要吃了人了。
“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小灵连忙跪在地上猛地磕头,贺兰秋叹了口气,这个从贺家带来的丫鬟果然很蠢,胆敢直接推门进来,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元璟一背过身去连忙整理衣冠。
小灵心乱如麻,那俊美的侯爷竟长了女人般的胸脯!难道……难道侯爷……
正想着,贺兰秋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了。
“抬头。”
两个字如此冷淡、寡断,原来贺兰秋能说话就是这样吗?
元璟一刚调整好自己的腰带,耳边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头看去,那丫鬟已经趴在地上,脸上泛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教训愚蠢的下人,是夫人应该做的。
元璟一暗暗地想,看来上次贺兰秋扇自己是没用力的……
“滚。”
侯夫人下令,那小灵连忙爬出门槛,贺兰秋又重新关上了门。
“过来。”
贺兰秋脸带愠色,最不能容忍其他女人觊觎自己夫君并且想尽办法勾引。但是她却能接受夫君另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这是夫人应该有的大气。
见元璟一不动,贺兰秋歪了歪头又补充道,“上药。”
可不敢惹她。还是哑巴的时候的确是很好欺负,现在会说话了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元璟一乖乖让她包扎,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女子本弱,为夫人则强。
“我明天该去上朝了。”
“好,”贺兰秋给她打好结,“等你……回来。”
一个人在府上时无聊便绣花,那天狗最近很粘贺兰秋,非要窝在贺兰秋大腿上才肯睡觉。
“夫人,新做的衣服送来了。”
“?”
小英笑着说,“是侯爷记着夫人的好,偷偷去裁缝铺给夫人做的新衣裳,夫人快试试吧。”
那紫棠裁的绣绫裙边上还放着一只金双鸾点紫步摇。
贺兰秋很少穿深色的衣裳,大多都是珠白衣裙搭配素木簪。
“这紫色好衬夫人气色呢!侯爷真是好眼光!”
贺兰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想起那天元璟一说的话来,自己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左照,右照,却看不出是哪儿不一样。
也没胖吧……
庭院里静悄悄的,天狗的肉垫走起路来也是无声。
在观今日宫中,元璟一是三皇子故意用担架抬上去的,翰林大人又和周大人吵得不可开交。
“太子蓄意刺杀萧余侯!是何居心?!要不是萧余侯福大命大,早就一命归西了!请皇上还萧余侯一个公道啊!”
元璟一今日只需瘫在这担架上佯装虚弱样便可。
皇上消息比谁都灵通,一早就从安插在侯府的眼线中知道那日元璟一从贺府接夫人归家路上遇刺之事了。
“你说是太子做的,可有证据?”
“皇上,大理寺已捉拿贼人归案了,正是太子府的人。”
周大人不甘示弱,但不知太子真做此事,“太子自那日起便在太子府中闭门思过,难道贼人说自己是太子府的就一定是了?万一是有些人派人假冒刺杀萧余侯,故意陷害储君呢?!皇上,此时事关储君清誉,请严查此事!”
太子一听,心里一惊,更是害怕,脚下一软连忙跪下自首,“父皇!我杀元璟一是因为他害死了九公主!儿臣获悉,九妹在参加桃花宴前曾到侯府用膳,其中一道名为‘临潼桃花鱼羹’的菜只有九妹吃了!临潼人最善用毒,想必是下了传说中的桃杀散!”
“欸欸……咳咳……太子这可是冤枉我啊,”元璟一坐起一些假意咳嗽两声,“这临潼确实有桃杀散不错,但桃杀散服下之后十五天才起效,可公主是三日后在你宴会上出事。皇上若是不信我元璟一,我自可服用证明!”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邪术加速药效!”太子恶狠狠说道。
“什么邪术?!……咳咳……我元璟一对皇上忠心天地可鉴!与九公主更是无冤无仇!何必要加害……咳咳……加害公主?”
翰林大人见缝插针,“反而是太子殿下,我之前听其他老臣说,因为皇上把铸币权给了九公主,殿下心生芥蒂,就连进宫看望皇后都故意与九公主错开时间了。”
“你……!”
刚太子自认杀人,周大人险些两眼一黑晕过去,自己的前途怕是真要被这个草包愚蠢的太子给断送了。
眼下太子说不过对方,自己也只能揪着元璟一是临潼人做文章了。
“但那桃杀散确实只有临潼有,九公主除了去侯府用膳外别无异常。除了侯府那道‘临潼桃花鱼羹’能有机会动手脚,其他还有什么时候能下手?”
“我说周大人,”元璟一柔弱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若是我真有心下毒加害公主,又何必单独给她吃一道‘临潼桃花鱼羹’惹众人怀疑?”
“那日公主来我府上,我想公主吃过珍馐不计其数未必看得上我府中粗茶淡饭,特意做了我的家乡菜,‘临潼桃花鱼羹’。由于此菜耗费功夫、食材,仅此一碗,连我夫人都不曾得一口,那日还为此闹得不愉快……咳咳咳……把她都气得会贺府了,后来消气了我又去亲自接了回来。”
“却不曾想半路遇上太子派人刺杀……咳咳……好在夫人并无大碍,不然我真不知如何跟贺将军交代……咳咳……”
这话倒是和眼线传来的话一样,那日公主和侯夫人吃饭时闹得不愉快,后来贺兰秋便收拾东西回贺家去了。
想来确实如此,如果元璟一真是有心害人,只需要在任意饭菜中下毒,事后自己再服用解药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引人注目地给公主做鱼羹,此举又惹急了自己夫人?
皇帝听那咳嗽声音一阵揪心,“刀剑无眼,若是那日伤了兰秋,朕也不知如何跟贺家交代了……好了璟一,你伤还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谢陛下……”
“你身为储君却行事鲁莽!”皇帝转头责备起那个草包太子,狠狠踹了他一脚,“刺杀之事你都做得出!若是璟一真给老九下毒也用不着你替天行道!自会交由大理寺调查处理!”
处罚除了剥夺储君之位,其他对于元璟一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虽然太子草包,但是是皇后之子,废除岂是儿戏?
退朝出了乾坤宫,三皇子还是一句,“璟一,今日该去我府上用膳了吧?”
“璟一行动不便,这四周又都是三皇子的人,哪有推辞的道理。”
这四周说的是担架四周,也说的是三皇子的人已经逐渐遍布萧墙。
“今天让你尝尝我这屠苏地方菜!”
“那就先谢过三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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