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不敢想象叶羽现在的心情，自己今天竟然还试图威胁他，还庆幸温风澈那死老头终于带着叶羽被他抓到了。

失去至亲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叶羽的手抓着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才勉强获得一点安全感，他感觉自己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跳动的那么不真实，要被悲伤溶解一般，他无声地啜泣。直到听到敲门声，他的心才猛然绷紧，泪水瞬间止住。

“谁？”他的声音冷漠而坚硬，穿破木门带着冷静的伪装进入百里御枫的耳朵。

“在下百里御枫，我们晚上见过的，我们再见一面吧。”百里御枫的语气颇为温柔。

他背靠着们，盯着海上的月光，手背悬停在门上，他脸上轻柔带着悲伤的表情如同月光一般，惨淡凄冷地独自占据着广袤的黑夜。

仿佛是在回忆什么，又仿佛是在纠结什么。

叶羽的眼眸瞬间阴沉下来，他不想再见到百里御枫，他们之间不该再有过近的交流。但是他没有拒绝，因为如果不开门，他不知道百里御枫的嘴里会蹦出什么。

他擦了脸上的眼泪，眨了眨眼睛，整理自己的情绪。

百里御枫见里面没动静，转身面对着门又敲了两下说道：“叶羽？我只是想......”

叶羽没听百里御枫说完就开了门，抬眼撞上百里御枫那极具魅力的桃花眼。

“道个歉......”百里御枫的声音哑在喉咙里细弱地飘出。

怎么站的这样近？叶羽心想。

百里御枫看着没了外衣的叶羽愣住，叶羽本就比他矮一点，那双发红了有些肿胀的眼睛中被泪水洗过的冰蓝色瞳孔，好像雨后清透的天空，又好像放晴后幽深的海水，忽明忽暗，锐利地刺人又如琉璃般易碎，让人不由得着迷和怜惜。

感觉没有下午看到的那么健壮，也没有晚上那么有压迫感，单薄的里衣空空的，好像一推就会倒。百里御枫想着被那透红的眼睛勾住。

“你，哭了？”百里御枫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在说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找我什么事？要道歉的话，只要你保证不再威胁我，我就接受。”叶羽的语气却没有一丝哭腔，显然是不想跟他多聊。

他听到了啊。百里御枫心想，但是他现在完全不想道歉了。

“我.....”百里御枫看着叶羽那副表现得不含有任何情绪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那双明显急需安慰的双目，他的心砰砰直跳。心头涌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这么多年他的生活除了不能让人发现他是长生之人这一点麻烦之外，其他没有任何不顺，没有什么他不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也没有什么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

但是他现在好想，好想抱抱叶羽，好想亲他，好想。这想法萦绕在百里御枫心头，占满了整个脑子，使他的思绪一下子乱了。

百里御枫低头死死盯着叶羽劲瘦的腰身，他此刻的呼吸已经紊乱，只是不易察觉。

叶羽还在面无表情地站着等他的答复。

“我相信温风澈，虽然是个让人讨厌的臭老头。”百里御枫说。

他需要在叶羽身上拿到点主动权，单是威胁是不行的，得让他信任自己，不止是因为今天脑子里的冲动。

他好像闻到淡淡的海风味道，这清爽微咸的气味仿佛是从叶羽周边吹来。

叶羽的心也猛然一震，他没想到百里御枫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只是皱了皱眉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一个要我性命的刺客，你说你相信他？！你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他不知道百里御枫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师傅既然用性命做了刺杀自己的局，那就要跟着师傅的局走，说不定百里御枫是长安的人，来试探叶羽的，至于试探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长安是政客云集的地方，是权谋中心，那里的局势是什么样的叶羽一无所知，还是谨慎为妙。

“叶羽！”百里御枫的声音压过叶羽带些生气的话语。

“嗯？”叶羽不理解地看着他。

“我想亲你。”

周围瞬间静谧了下来，他仿佛听到百里御枫话音落在心上清脆的声音。

叶羽先是震惊，后是不解。

“什么？”他疑惑地问。

‘他是不是小时候脑子在河里泡久了，现在还留着积水啊？’叶羽心想，想起了自己当时候在河边第一次遇见百里御枫的时候，百里御枫差点被淹死。

“你不说真话，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就只能亲你了。”

百里御枫的目光紧盯着叶羽的眼睛，这是叶羽第一次看到如此目光坚毅的百里御枫，那金色的瞳孔如此地真诚，这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玩笑和不恭。他才意识到百里御枫完全是认真的，而且是极其地认真！

他是认真的？！叶羽瞠目结舌，极度震惊，百里御枫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他一把挣开，拍开叶羽另一只想捏住他下巴的手，瞬间关上了门，把百里御枫挡在了门外。

他靠着门站着，呼吸也瞬间紊乱。

这个人到底什么情况？！他真的想，亲我？！

神经病吧！到底正不正常啊？！这脑子不是进水这么简单了吧！叶羽很想骂出来，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和修养还是把话咽在了嘴里。

百里御枫被拍开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叶羽那双眼睛哭的时候的样子，去掉他伪装的样子，挣扎的样子，沉沦的样子......

他静了静，确实觉得刚才所做和所说是有点太超前了。

“把我归在你的战线里面好嘛？我会一直都在你门口保护你的。”他冷静而真诚地说。

得让他需要我，百里御枫心想。

叶羽只觉得疯了，都疯了！

百里御枫见里面没有答话，语气带了带你委屈说：“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今天晚上是不是不会愿意再见我了？”

他问的很真诚，但是叶羽并不想理他。

叶羽还没有缓过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事，他甚至都没有跟别人牵过手，见倒是见过，但是也没有男的跟男的那啥的啊，他虽然不懂这些，但是按照常理，也没有......他不知道该往哪方面想，也不知道怎么想，脑子已经乱成浆糊了，连悲伤都被绞在一起，杂乱不堪。

“那你睡吧，你要是想说了，我就在门口。”百里御枫说。

说**。由于骂的太脏，不能翻译。

叶羽心里骂着翻身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睡去。

月光之下，双目紧闭的叶羽脸上还有些许未散下去的红晕。

叶羽起的很早，他也没怎么睡好，脑子乱的不行，推开房门的时候，百里御枫就坐在楼梯口。

听到叶羽房门打开的声音，百里御枫立马就站起来回头看向他。

“殿下起的好早，昨晚睡得好嘛？要现在吃早饭嘛？我去帮你端过来吧。”他在门口守了一晚上，但是好像完全不困的样子。

叶羽知道他守了一晚上，但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感动的，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反而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对他猛摇尾巴的大灰狼。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这人一口咬死，吞吃入腹。

他瞬间觉得自己如果现在出门一定会被黏住。

“帮我送到房间来吧。”叶羽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说完就回房了。

片刻后百里御枫凭借压倒性的力量和骚气的话语主要是骚气的话术，进入到叶羽的房间与叶羽共进早餐。

叶羽的勺子放进了碗里，他刚想舀起一勺粥就主动顿住。

不知道是心照不宣呢，还是百里御枫笑的炽烈的表情灼烧到他了呢，他抬头对上了百里御枫的眼睛。

那眼睛仿佛在说：说吧，说吧，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快说快说。以及快夸我。

叶羽的勺柄发出瓷器即将从内部粹裂的声音，他松了松力气，平静冷漠地吃起了饭。

百里御枫也拿了一个饼边看着叶羽边掰着放进嘴里嚼。

“你昨天是因为温风澈的事流泪嘛？你是害怕我是长安来试探你的坏人嘛？长安的局势确实不太好，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14年，吃了很多苦头，我不会害你的。而且1我也不是长安的人。”百里御枫真诚又带些撒娇地说。

叶羽抬头暗戳戳瞅了他一眼。

这人到底什么家庭背景，什么社会地位，宗师门也没这么权利吧。我可是当朝皇子，把我绑在栏杆上就算了，昨晚还对我说那种话，今天还有脸跟我坐在一起以这种口吻说话？叶羽心里异常不爽。他大口大口地吞着粥，并不想搭理百里御枫。只想赶紧把早餐吃完把他赶出去。

“喂，你别光吃饭啊，不会是温风澈立的什么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吧，但是这种规矩没人会遵守的吧？”百里御枫心不在焉地掰着手里的饼放进了叶羽的粥里，“这个饼挺好吃的，你尝尝，昨天看你有点瘦哎。”

叶羽黑着脸放下了勺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宗师门的人很了不起嘛？”

叶羽一脸不耐烦地质问。

“我没想怎么样啊，我想听你跟我说为什么温风澈要拿你威胁皇室，他怎么知道你是皇子的，宗师门的人不是都很了不起，只是我比较了不起。”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得意地笑了一下。

“你倒是对自己的夸赞毫不吝啬啊。你怎么知道他拿我的命威胁皇室？”

叶羽只知道当日师傅很反常，直到师傅的短刃抵到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自己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他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但是百里御枫的话却为他近日来的烦恼打开了一道口子，或许可以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

百里御枫继续掰着手里的饼往嘴里送。

他不知道威胁信？这一切都只是温风澈设的局嘛？叶羽只是局中人？还是其实他是布局的一员在试探我？或许可以通过这个获得一点信任。百里御枫想着。

“因为我们来了啊，我们是收到了射入皇宫主殿门口的威胁信才被组织来救你的。”百里御枫做出思考的样子，“应该也是因为没有抓到射手所以才会对你的身份比较信任吧，长安是有皇子遗落民间的流言的，也有不要脑袋宁愿犯欺君之罪也要说自己是君主孩子的投机者。不过这次长安非常重视这件事，就代表你的身份不会有大问题。”

“信是怎么说的？”

“我想想啊，里面详细的内容我倒是不知道，但是署名是温风澈，说皇子在他手上，即日携黄金万两走水路于七日后在碎叶城赎人，不然会把你交给金陵国。最让人深信不疑的一点是那把箭的末端有一朵浮雕的桃花。”

“浮雕的桃花？什么意思？”叶羽疑惑。

叶羽的疑惑让百里御枫有些震惊。

他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应该吧？但是看着也不像装的，不过那天晚上的杀意也不是装的，可我还是被摆了一道。

“你不知道这个嘛？温风澈是世界闻名的武器大师啊，这是他打造武器的习惯，由他打造的武器一般都会留下一朵浮雕的桃花，虽然近年来赝品也很多，但是那把箭经过夜影组织的鉴定为真品。”百里御枫解释。

师傅从来没说过这个，所以我伞上的那个，也是师傅的习惯啊，百里御枫是注意到了我伞上的浮雕才觉得我跟师傅关系很亲近嘛？还是因为小时候见过我和师傅一面的缘故？

“如果我不是皇子呢？”叶羽的粥已经凉了，但是他丝毫不在意，他舀起了百里御枫丢在碗里的饼，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