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很聪明，他不怎么与世人交流，他做让人闻风丧胆的赏金猎人，他只想知道自己姐姐的消息。他不动声色地游离在世界边缘，寻找母亲死亡的真相，想从姐姐的消息中打听出父亲的线索，虽然毫无进展。

但是他都可以忍受，对于他们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直到师傅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已经被强行入局了。

他在思考这是怎样的一局棋，值得师傅拿生命来赌，自己又在这棋局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温风澈没有给他指示，只告诉他一切的答案在长安。

答案两个字格外地刺眼，给自己的纸条是要自己寻找自己问题的答案嘛？他应该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师傅的赌局崩盘。

他全然不认为师傅的目的真如他们所说，为了那万两的黄金。

如果是自己想要找的答案的话，那他想知道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姐到底在哪里，那个通缉犯叶林雪会是自己的姐姐嘛？他想知道这一切。

叶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百里御枫趴在桌子上侧头盯着他。

叶羽被盯得有些不自然，起身去把床铺好，然后拿了一本书搬了个椅子到窗前看。百里御枫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

“你在看什么？”百里御枫百无聊赖地问。

他没搭理他，对于他来说百里御枫是个难搞的人，打起来不能立马分出胜负，嘴上功夫自己更比不了，还死不要脸，他从来没遇到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他翻了页，是啊，师傅把他保护的太好了，虽然没怎么管过他，但是师傅在总是有个家的，会带他躲过很多麻烦，师傅总是有这种意想不到的能力，虽然在师傅身上的谜团也很多，但是不妨碍他对温风澈无条件的信任。

“为什么不理我啊？这样很没有礼貌哎，温风澈就是这么教你的嘛？”百里御枫非常清楚地知道叶羽的痛处，他软绵绵带些撒娇的语气却说着最气人的话。

“你就有礼貌嘛？对别人的师傅评头论足，你的父母就是这么教你的？”叶羽冷冷地反驳。

“我啊？我没有父母。他们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世了。”百里御枫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悲伤的话语。

叶羽怔住了。

应该道歉嘛？叶羽心中一阵愧疚。

还是道歉吧。

叶羽的眼神离开书，脸上终于带着些柔和的歉意看向百里御枫。

“那个.....抱歉......”叶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说出了口。

百里御枫只是坦然地摇了摇头温柔地笑了笑说：“不知者无罪嘛。”

他的脸虽然肿的不像话，但那金黄色的瞳孔却深情款款。

叶羽的眼神忽闪偏移，不愿意对上百里御枫的目光，他又把目光投上面前的书页上。

他不止是没遇到过这样赖皮的人，也没遇到过这样炙热的人。

他觉得恐怖，觉得心慌，只是几天他就差点要被这个人牵着走了。

百里御枫拖着板凳靠过去，叶羽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

“我只是想一起看看书。”

叶羽仿佛看见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在祈求他的收留。

他的腿靠上了百里御枫的腿，把书瘫在二人的腿上。

百里御枫拿起书摊在二人面前说：“我拿着好了，这样看脖子累。”

两人很难得和平安稳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曳行来敲门的时候已经黄昏了，阻挡的冰块已经全部被破碎。

叶羽为了防止引起曳行的担心还是用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换了一件带兜帽的外衣，把自己的脸隐藏在兜帽里。

“殿下您还好吧？刚才护卫说听到您房间传来打斗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呢。”

“没事，只是跟百里御枫切磋了一下，对了可以给我送来两份饭嘛？百里御枫太累睡着了，待会我叫醒他吃饭。”叶羽谎话说的眼不眨心不跳。

曳行答应了，让厨房去备饭一会就给叶羽送过来了。

两人和平地吃了饭。

“你睡地上。”叶羽说。

“为什么啊？”百里御枫不解地问。

“因为这是我的房间，而且我是皇子。”叶羽没理会他不解又期待的小眼神直接翻身上床盖上了被子。

“你的床那么大，睡我也睡得下。而且晚上很冷，我感冒了怎么办？”百里御枫站在叶羽面前低头看着叶羽据理力争。

“你昨晚在外面守了一夜也没见你感冒。”叶羽翻了个身抓紧被子背对着他说。

百里御枫撅了撅嘴，扯过叶羽的被子硬生生翻身上床，睡在了叶羽旁边。

“你干什么啊？”叶羽气愤地转过来差点亲到百里御枫脸上，他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急忙坐起来怒目圆睁地瞪着百里御枫，那眼神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当然是睡觉啦，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啊？”百里御枫故意不以为然地说。

“都是男的你下午亲我干什么？”叶羽吼到。

“都是男的我亲你一下怎么了？说我是变态，你该不会是变态吧？”百里御枫打量着叶羽。

叶羽无话可说，骂人的话哽在喉咙里，他赌气般往里面挪了挪用力扯过被子躺下。

“你才是变态！”叶羽背对着他骂道。

“晚安殿下。”

“闭嘴吧。”

百里御枫听着叶羽气呼呼的声音柔和地笑着，他凝视着叶羽身后黑色的长发，比自己的头发要长。

柔软松散地垂着，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如果睡前能够亲一亲他就好了，他一定会炸毛的吧，虽然很想看到他面色潮红很生气却无能为力的样子，但是如果现在做了，那自己一定会被赶出门，一定。

他面对着叶羽的背影睡着了。

睡就睡，我才不是变态。叶羽想着也睡着了。

今天他们都太累了，先是早上的危机，下午两人又都下死手打了一架。已经没有精力再做口舌之争，或者思考别的事情了。

两个人沉沉地睡去，甚至忘记熄灯。

“能赶上嘛？”叶林雪站在漆黑的船头问航士。

他们的船没有开灯，整个船隐藏在漆黑之中，像藏在海水下的冰山，神秘危险无法预知。

“凌晨毒性就会消散。正常计算的话，他们大概会在后天的凌晨到达雪域，刚好赶上。”航士说。

“希望我们是一路人咯。你觉得百里御枫会出手嘛？”叶林雪问。

“这也是秋月深派他来的目的，一是为了重逢，二是为了站队。”航士说。

“站在对立面就麻烦咯。”江上晚说。

海水幽深漆黑，只能勉强看见表面的水纹，船上的三人都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黑暗。

凌晨的时候船开始恢复行驶，叶羽和百里御枫惊醒。

“船开了。”叶羽轻声说。

“真希望船不要开，天不要亮。”百里御枫的手臂搭在叶羽的腰上嘟囔着。

叶羽拿开了他的手臂，继续睡去。

皇宫中，国君骆决站在卧室外的走廊上，长安的秋日才刚刚开始，夜间不燥，此时露珠已经凝结在地上，潮湿了一片，散发着凉气。

宫中静悄悄的，只剩下跳动的烛火，以及守城的护卫还精神抖擞着。

随身护卫韩岳辰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盔甲，只穿了宽松简单的淡墨色便服，他拿了外套了给骆决披上。

“您在担心叶羽殿下嘛？”韩岳辰问道。

骆决是个眯眯眼，眼睛小的只剩一条缝，他的眸子透过那条缝隙望向静悄悄的月亮。

皎洁透明的月光照在他看起来只有20多岁的脸上，光线落在他脸上变成惨白的，优雅的，温和的，郁结的，深沉的，不羁的气质。

“我不担心他。这次去的人不止有曳行还有神射手辛西娅和宗师门的人，他们不会失手，就算面对的是林雪。”

“那您怎么还不休息？不记得您有熬夜的习惯。”

“我只是在想此刻跟我抱有相反的焦灼的人都有哪些。”

“外面有些冷了。”韩岳辰想让他回去休息，因为他不睡自己也不不能睡。

“你困了就直说，我还看不透你？”骆决一改正经的样子，嘲讽道。

“那不行，这是我的职务。”韩岳辰是了解骆决的，如果自己往回走一步，骆决一定跳上来揍他。

“岳辰，今日有暗探回报嘛？”骆决问。

“到目前为止有53名暗探回报，但是并没有发现跟踪叶林雪的暗探和负责叶羽殿下事件的暗探回报。雪域应该不会提前收到消息，就算收到消息，那些贵族们应该也不会当一回事。”

骆决淡淡冷笑了一下说：“那些贵族自然只是头脑简单的家伙，但是也不乏颇有城府的人，而且他们怎么样不管，只要他们背后的人能管住他们就行了。”

“根据我们计算的时间来看，目前还没有一个环节出问题，只有叶羽是未知数。”

骆决打了个哈欠说：“好困。”

“我也好困，要不互相放过吧，去睡觉。”

骆决撇着嘴看着韩岳辰小孩子般说：“那你认输。”

他们在天黑之前由于聊到了韩岳辰的原身青鸟，骆决就好奇以前在书上看到的青鸟好像是不需要睡觉的，怎么韩岳辰每天都要睡觉，是不是他不行。

韩岳辰自然是不服的解释说只是以前妖族已经融入了人类社会所以养成了跟人类一样的习惯而已。

自己也可以不睡的。

骆决不信，说韩岳辰还没自己能熬，两人就打了赌谁先睡觉谁明天不能吃大白念糕。

大白念糕是宫廷御用糕点，美味无比，而且每天的口味都不一样，这两人每天都得吃一块。

“就不能是平手嘛？”韩岳辰说。

“是你先说要去睡的。”骆决噘着嘴说。

“那我不睡了。”韩岳辰也赌气起来，为了大白念糕自然不能认输。

“那平手吧。”

“同意。”

两人终于回卧室睡觉了。